“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活下去!”
男人咬着牙,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女人推了下去。
女人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睁大眼睛,满脸是泪的仰头望着房间的男人,颤声叫道:“老公…”
紧接着她的身体急剧下坠,尖锐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两秒之后,她的视线忽然凝聚在悬空的房间底部,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她张了张嘴,大声喊了几句什么话。
但此时她的丈夫正悲戚的跪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抱着脑袋,深溺在亲手害死妻子的痛苦与内疚中,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很快女人便坠入了高温的岩浆之中,整个人瞬间就被火焰包裹了起来,先是衣物被燃烧殆尽,接着肉体被灼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四肢开始皱缩炭化。她就像一张飘入火盆的纸,没一会儿就化为了灰烬。
“啊啊!!!”男人蜷着身体跪在地上,额头挨着地板,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嘶喊起来。
少了一个人的重量,但房间并没有上升,它仍然在缓缓下落,坠向恐怖的地狱。
这种场景不只在一个房间里上演,在这场游戏中,催生了千千万万自相残杀的悲惨结局。
时望也是其中一员,但所幸他被推下去的时候反应及时,一只手紧紧的扒住了门底框。
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气抓着门框,五根手指骨节发青,身体如同一片岌岌可危的落叶,危险的悬在空中,被热风吹得来回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去,葬身火海。
时望脸都白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努力抓住门框,想要翻上去。
王鹏大口喘着气,撑着地板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时望,那双眼睛里几乎没有温度,冰凉一片。
时望立刻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咬牙切齿的骂:“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你不死,我就要死。”
王鹏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抬起脚毫不留情的踢开了时望的左手。
时望身体猛地向下坠了一下,暂时还扒着门框的右手承担了他身体的全部重量,他腹部的伤口不可避免的被拉扯到了,缝线的地方又尖锐的刺痛起来。
时望疼得倒吸了口冷气,张嘴想要骂人,却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一样东西。
如果不是从他这个角度看的话,是绝对无法注意到那个东西的,因为它悬挂在房间的正下方,那是一颗由金属铸造的黑色心脏!
这颗心脏非常大,大概有半人多高,做得非常逼真,连上面的血管都细致的做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可能是某种合金,但看质感肯定不会太轻,粗略估计有三百多斤重。
时望恍然明白了,难道说房间角落里的那幅简笔画上的心脏,不是指他和王鹏的,而是在暗示悬挂在房间底部的这颗金属心脏吗?
眼见着王鹏又抬起脚,时望连忙大喊:“等一下,房间底下有东西!”
王鹏顿了顿,眼里浮现出几分戒备,“什么东西?”
“嗯…一颗心脏雕塑,很大,是金属做的。”
时望灵光一现,“啊对了,通关的方法应该就是丢掉这颗心脏吧,它看起来很重。”
王鹏却好像不太相信他的话,心里怀疑着时望是否在撒谎,好骗取上来的机会,并且对他展开报复。
他怀疑的追问:“你怎么证明你自己说的是真的?”
时望的手已经坚持不住了,正在慢慢向下滑,他低低的骂了一句,“艹,真麻烦!”
然后迅速的从兜里掏出手机,仓促的拍了张心脏的照片,举起来给王鹏看,"现在信了吧,这颗心脏估计有三百多斤重,如果这东西是获胜的关键,那我们和对面砝码的重量差肯定大于两百斤,我就算掉下去也没用你明白吗?!”
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周围空气的热度越来越高,他的掌心开始出汗,滑得几乎抓不住门框,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坠向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王鹏忽然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将他往上拽。
他这会儿忽然救人绝非潘然醒悟,他考虑的是,如果真的要解决底下的金属心脏才能赢这场游戏,那他需要时望的帮助。仅凭他一个人,可能连爬到下面都做不到。
时望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量爬了上来。
上来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脚狠狠的踹在了王鹏肚子上,直接把他踢到了角落里,重重的撞上了墙。
“你给我在那儿呆着,抱头蹲下不许动!”
时望恶狠狠的骂了几句,出了心头那口恶气之后,才又转过身,半跪在门口,单手抓着门框,弯下腰去看房间底下的金属心脏。
非常幸运,这颗沉重的心脏是用普通的麻绳固定在房间底部的,只要割断麻绳,金属心脏就会掉下去。
如果这里也用上面那种通着高压电的钢丝绳的话,那就真没得玩了。
时望一边注意着王鹏的动静,防止他背后捅刀,一边从兜里翻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来,伸直手臂去够那根绳子。
不行,太远了,可是房间底部没有任何可以抓的地方,他现在的姿势也无法向那边跳跃,也就是说在没有类似于绳子的工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靠近金属心脏。
时望犹豫了一下,捏紧了手中的小刀,在心里祈祷:一定要射中,拿出他平时酒吧里扔飞镖百发百中的劲头来!
他两指捏着刀柄,像扔飞刀一样朝着绳子扔了过去。
刷——
射中了,但是没完全射中。
小刀擦着麻绳飞了过去,只割断了五分之一左右,这一点儿小小的缺口,完全不够弄断绳子。
时望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嗡嗡作响。完了,这回真完了!
他心怀侥幸回头去看王鹏,“你身上有没有带刀?”
王鹏捂着发疼的肚子蹲墙角里,下意识道:“带了。”
时望心中一喜,连忙伸出手,“给我用一下。”
“……指甲刀。”
时望:“???”
你他妈人命关天的时候拿个指甲刀有什么用?!割腕都得割上半个小时。
时望气得够呛,王鹏也忽然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恐慌的表情,语气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你是不是根本解决不了下面的东西?那我还救你上来干什么?!骗子!你个骗子!我白救你了,早知道你就该掉下去烧死,烧死!”
这话一下子把时望激起来了,他冷盯着王鹏,寒声道:“第一,我从没说过我能解决下面的东西,第二,别他妈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你还有脸说你救我?最开始就是你这个混蛋把我推下去的!”
房间在持续下降,地板已经被岩浆的热度烤得站不住脚,橡胶鞋底被热得滋滋响,呼吸进去的每一口都是烫的,热得就像蒸笼一样。
时间非常紧迫,时望知道他们可能还有不到一分钟就会坠入岩浆之中,此时本不应该是起内讧的时候,但是他控制不住的自己情绪,面对王鹏这种人,时望隐藏在心底的恶意全部翻涌了起来。
他心里甚至浮现出一个恶毒的想法,要不然干脆就什么也别做了,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要是人类都像王鹏那样自私自利、忘恩负义,自己费心费力的拯救人类还有什么意义?就像容屿说的那样,他们迟早会重蹈覆辙,把自己和地球搞得一团糟。
王鹏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严谨和冷静,他慌张的沿着墙走来走去,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两眼无神,不断的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我想活,我想活,我得活下去……”
时望这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放弃了,他背靠着墙闭上眼睛,漠然等待着滚烫的岩浆没过房间。
他是真的被王鹏给寒了心,连拼死一搏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就在这时候,时望脑中忽然掠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等等,好像有一件事一直摆在眼前,但他却从来没去注意。
下面的这些东西:沉重的心脏雕像,容易被割断的麻绳,滚烫的岩浆,这三样道具,不是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了吗?
这个游戏,其实从头到尾根本不需要参赛者做什么,即使什么也不做,最后也能获胜。
时望终于明白了,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稍稍微忍耐一下高温的空气,等下面的金属属心脏完全沉入岩浆,飘上来的火焰将麻绳烧断,房间减轻了三百斤重量,自然就会慢慢开始上升。
什么人心什么叵测,都是迷惑人的,这个游戏就是个荒唐又恶劣的玩笑,故意给参赛者以“两人人之中只能活一个”的假象,促使人们自相残杀。
可以稍彻设想一下,假如有喃风一对恩爱爱的夫妻落入这样的境地,丈夫为了活命,狠心将妻子子推了下去。
但就是做到了这个地步,却发现房间还是在继续下降,没有任何改变。丈夫会惊恐,接着会极度绝望,绝望之后可能又会释然,心里想着随妻子一起死,无望而空洞的接受了殉情的结局。
可就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房间下面连接金属心脏的绳子被烧断,房间开始回升,这时候他他就会明白,当初对妻子痛下杀手根本没有任问意义,他们本来可以继续相爱,本来可以一起活下来,本来可以一起并肩继续往下走的。
——如果当时他没有被恐惧和私心蒙蔽双眼的话。
但一切已经晚了,原来思爱的人已经阴阳阳两隔,一个带着仇恨和怨气痛苦的死去,另一个也会永永生永世的生活在懊悔和愧疚之中,永远无法释怀。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狠毒。
不得不说,游戏创造者已经摸透了人心,不止王鹏按照他的计划走了,就连时望也着了他的道,被他激发出了黑暗的恶意。
心脏已经接触到了岩浆,麻绳被烧断,房间在逐渐上升,但时望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在之前那一分钟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那个时望什么也不想做,没有任何希望与期冀,心脏仿佛是冷的一样。
如果将那时他的心脏放在阿努比斯的天平上,一定会立刻将对面的羽毛压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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