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叶以宁没有再做梦,甚至难得的睡得很安稳,唯一的缺点,可能就只有太热了而已。
当晨缕顺着浅色的纱幔蔓延进来的时候,她率先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睡相并不算安逸的男人,叶以宁眼底的惺忪睡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清明。此时这个男人还没有睡醒,暴风般的脾气也尚未苏醒,或许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还能够找到依稀的曾经。
横在腰际上的手臂维持了有一整个晚上,意识到这一点叶以宁唇角的浅笑淡淡的浮现,更是小心翼翼的依偎了过去,窝在他怀里,摄取一点点温暖,饶是之前在怎么生他的气,这几天过去后也淡了。
好像只要跟沈晟勋这三个字有关系的,她的傲然与骨气都会自动藏匿起来,找寻不到任何的踪影。
男人与女人的事儿也不过就是如此,若一方一直强势,那能够等待到的不过也就只有两种结果而已,妥协又或是分手。
很可惜,叶以宁没有说分手的权利,她甚至连他的女朋友都不能够算是,用沈晟勋的话来说,她就是个床伴而已。
看,多么伤人的话,沈晟勋信手拈来用在她身上毫不手软,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伤害她就是理所当然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样想着,叶以宁清透的眸子淡了许多,而沈晟勋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的眼睛。
“怎么?被个残废抱着觉得委屈了?”当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神情里的倨傲回笼,骨子里透着股漠然,将横亘在她腰肢上的手收回,因着姿势维持了一个晚上,关节处有些麻疼。
她的床小的可以,他的腿都有些伸展不开,这辈子沈晟勋都还没睡过这么不舒服的床,更何况还是和她窝在一起,一整个晚上他都不能随便翻身,只能背部抵着墙壁跟她面对面。
“只是从没被这么邋遢的男人抱过,感慨一下而已。”叶以宁冷淡的回应,他对自己说话不客气,某些时候她的回应也很不客气。
沈晟勋的火气一下子就涌到了喉头处,这种被比较的感觉非常不好受,更何况是拿他和别的男人做比较,更重要的问题是叶以宁曾经同别的男人拥抱过这个想法一经在脑海当中浮现,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那你还想被谁抱着?莱昂纳多还是小罗伯特·唐尼?”沈晟勋看着掀开薄被下床的叶以宁,嘲讽着再度开口。
而叶以宁回应给他的不过就是一个‘你脑袋烧坏了’的诡异眼神,她这辈子也就认识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男人。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沈晟勋刚想要发怒,门外却适时的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一大早的争执,叶以宁看也不看躺在床上怒视着自己的男人,向着外面走去将门打开的瞬间,赫然看到沈爷爷的勤务兵小陈站在那。
“司令让我来接你们过去吃早餐。”或许是跟在沈晟勋爷爷的身边多年,勤务兵小陈的说话风格颇有老司令的味道。
叶以宁心里有些诧异,其实自己跟沈晟勋的爷爷并不熟悉,甚至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印象里只记得他特别的严肃,毕竟是当司令的人,骨子里的老军人做派很明显。不过转念一想,恐怕是多年未出别墅的沈晟勋这次的动静太大,惊扰到了他老人家,更何况最近她的确也想要见见沈晟勋的爷爷,只因为……结婚的事情……
“麻烦你等一下我们,很快就好,先进来坐下好了。”叶以宁让开门边让小陈进来,后者也没有拒绝,而后端正笔直的坐在沙发上。
走到洗手间她先是用冷水浸湿毛巾,随后拧干着走回到卧室内,没有丝毫犹豫的将摊开的毛巾扔到沈晟勋的脸上,随后面无表情的帮他擦拭起来,有型而俊朗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不过依旧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更像是与社会脱节的人。
“你是想要拿毛巾憋死我?”闷闷的声音从毛巾下传来,叶以宁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想的太出神,好半天没有把湿毛巾从他脸上移开。
“爷爷说让我们两个过去吃早餐,昨晚你那么晚还惊动了他,恐怕现在沈家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你从别墅出来了。”叶以宁将毛巾叠好拿在手里,如果早知道跟他闹闹脾气就能够将这个男人逼出别墅,恐怕以前自己也不会煞费苦心用尽办法,直接跟他闹个情绪就好了。
沈晟勋好半天没有说话,想必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去,他脸上的表情很阴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叶以宁假装没看到,向着外面的洗手间走去,顺便让小陈进到卧室帮忙将沈晟勋架到轮椅上,还没等她刷完牙,沈晟勋惊天的咆哮声再度传来,惊的她手一抖,杯子里的大半水就这样洒进了盥洗盆内。
“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碰我的!叶以宁呢,让她给我滚进来!”暴怒的呵斥声刚一推开门便迎面袭来,刚才她离开之前还好好的沈晟勋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瞳孔里皆是怒意,薄被被掀开一边,他的深色裤腿刚露出来没多少。
“叶以宁,该死的……你就那么不想照顾我!”想也没想的,沈晟勋抓起床头的水杯砸了过去,薄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
叶以宁还没反应过来,额头便被杯沿重重的砸了下,瞬间便红了一片,而这一幕是谁也没想到的,沈晟勋的眸光闪烁了下,片刻后眼底却更加暗沉起来,有怒火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错着。
“小陈不好意思,麻烦你先出去吧。”叶以宁漆黑的眼神平静的望着暴怒的沈晟勋,从表情里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小陈重新回到客厅里坐下,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叶以宁与沈晟勋两个人,沉默在两人之中无声的涌动着。
“闹够了吗?”叶以宁的嘴角还带着刷牙时留下的泡沫,缓步的走向沈晟勋,额头上的红很清晰明显,好在没破皮。
沈晟勋不说话,胸口因着愤怒而上下起伏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刷的一声,薄被被叶以宁掀开,沈晟勋的拳头蓦然紧握,随后放松,来回反复,叶以宁却是看也不看他的伸手从他腋下穿过,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抱住,将沈晟勋整个移到轮椅上的过程令她大汗淋漓的,却是早已经做习惯了。
“别人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对旁人恶言相向的?”沈晟勋快速的用毛毯将腿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叶以宁的声音紧接着传进他耳中,令他的动作一顿,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森冷与晦暗。
“怎么?不喜欢?不喜欢可以滚啊!你也滚出去……滚的远远的,反正你和外面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恐怕私底下还指不定说我这个残废的什么坏话!”沈晟勋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叶以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沈晟勋!”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代表着此时叶以宁已经濒临决堤的情绪,沈晟勋的话音戛然而止,而叶以宁因着刚才那三字说的太过用力而有些眩晕,再加上额头上被砸过的伤口钝痛着,整个人状态看起来很差。
“没有人说你的坏话,也没有人看你的笑话,你能不能不要像是只刺猬一样,见人就扎?这些年,你的身边还剩下几个人?你自己难道心里没数吗?”叶以宁就这样看着他,所有人提到沈晟勋这三个字都是惋惜的摇头,他刚出事的几年里还有人来看望他,可久而久之他竖起的刺不仅弄伤了自己,也扎伤了旁人!
“怎么?你现在在跟我讲大道理?我告诉你叶以宁,我不在乎!就算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沈晟勋也不在乎!”
沈晟勋恶狠狠的回应,他这几年的行为的的确确将‘不在乎’这三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任性妄为,不顾虑旁人感受,叶以宁攥紧了细细手指,在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后。
“那么我呢?沈晟勋,你在乎过吗?”明明心里清楚答案会让自己受伤,可叶以宁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这句话问了出来,仿佛是心里还带着希冀似的,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或许是跟盛夏待得时间久了,她也跟她学会了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尽管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学生,却也能够模仿的惟妙惟肖。
沈晟勋冷讽的眸就这样紧盯着叶以宁的脸看去,那眼神似乎是在诉说着她的不自量力,而清楚看到这眼神的叶以宁突然不想要听到他的回答了,转过身想要离开,手已经握在了门把上……
“叶以宁,你算是什么东西,想要让我在乎你?你有那个资格吗?你配吗?”沈晟勋的声音从叶以宁的背后传来,那种毫不在意却又撕裂人心的语调,令叶以宁微微的低着头,长发将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藏匿起来,许久后……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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