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很新鲜。
积压了一晚上的郁结情绪终于得到暂时的抒发,林盛夏坐在木质的长椅上,纤瘦的身影看起来很单薄。
清晨的阳光如淡金色的纱幔笼罩在四周的绿化植物上,也同样的倾洒在林盛夏的身上,她面容本身是淡然的,竟也被光晕勾勒的温柔起来。
有沉闷的脚步声踩在大理石铺垫而成的长道上,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极为突兀。
林盛夏只感觉有高大的身形落座在自己的身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她站起身来敛眉心底有些不悦。
她不是假装清高,若是在平常的日子里人很多她根本不介意与旁人坐在一起,可现在四周的木椅都是空的,对方却还坐在自己身边,不难让她觉得来人有什么目的。
可当林盛夏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时,她却沉默了起来。
竟然是元牧阳!
而元牧阳却是也没有看她,只是将漆黑的瞳孔落在不远处的绿化带上,唇角勾着嘲弄的浅笑,高大的周身被深色的服装给包裹着,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不想要给我希望,连陪我坐一会儿也不愿意么?”许久,林盛夏听到他略显低哑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元牧阳,我不是你的良人,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自恋,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放弃对我的执念!”
清风擦过耳边的轮廓,林盛夏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进了元牧阳的耳中,换来的却是凉凉的薄笑。
元牧阳漆黑的瞳孔内没有任何光芒,就像是黑曜石似的透着沉冷阴霾的调子,他本身带给人的感觉就是阴冷的,此时更甚。
“其实我们两个是同一种人。”元牧阳屏息说道,眼角的余光落在被晨光所笼罩着的林盛夏身上,他别墅的卧室能够清楚的看到花坛的全貌,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赶来。
“认定了的伴侣便死死的不愿放弃那份执着,不过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还没得到罢了!”
今日的元牧阳看起来有些奇怪,可因着林盛夏对他并没有多熟悉的关系,她也仅仅能够看出奇怪来!
突然,元牧阳有了动作,他沉默的站起身来来到林盛夏的正对面缓缓的蹲下高傲的身躯,单膝及地用着虔诚的姿势似要执起她的手指来。
林盛夏刚想要拒绝,元牧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她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起来。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被人硬生生的拔了指甲,是有多疼?”元牧阳的衬衫领口有些凌乱,看样子似乎是匆忙套上的衣服。
她的心脏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脑海里蓦然的又闪回了噩梦中的画面,高大的梧桐树叶被风凌乱的撩拨着,发出刷刷的声响,这也是现如今林盛夏能够听到的唯一声响。
“元牧阳,你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她倏然的站起身来,低着头看着那张俊美邪肆的脸,现如今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可怕!
“我还知道什么?”元牧阳像是自问自答似的声音传进林盛夏的耳中,随后两个人的眼神对视在一起。
“我还知道当年救了顾泽恺的人不是苏暖,而是你这个傻女人!”
几乎是同时,林盛夏紧咬着唇瓣,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落在元牧阳的身上,心里翻搅着的疼让她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你找证据找不到,因着骄傲也从未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说起来真正的可怜人是你。”
元牧阳语调温柔,修长手指缓缓伸了过来落在林盛夏松软的发丝间,小心的将那上面掉落的树叶碎屑捏掉。
林盛夏冷淡的将他手指拨开,如寒潭般的双眸越发的冷漠起来,她就这样的维持着这个姿势站在原处看着元牧阳的脸,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敌人。
“哦,不对!我猜你应该试探性的向那个男人提起过,可惜他根本就当成是玩笑对不对?骄傲的女王怎么能够允许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呢?宁愿打掉牙和血吞也要忍着,真可怜!”
元牧阳的声音像是针扎似的刺入到心口处,林盛夏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你到底是谁?你在当年的事情当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除了那些绑匪之外,那里没有一个人!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林盛夏的情绪有些失控,自从上次做了那样的噩梦之后,她又开始找人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可是那四个绑匪的殒命仿佛为整件事情划上了一个终点,所有的真相都被淹没的一干二净。
自己如果真的说出当年的事,唯一能够打败苏暖的胜算不过就是顾泽恺能不能够相信她而已。
可在她看来,顾泽恺能够相信自己的可能性为零,就算是她说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元牧阳闻言扯着薄唇勾着冷冷的笑意,而这个男人身上的冷意却是清晨的阳光都融化不掉的,极致的阴冷。
“作为你忘了我的惩罚,我不会告诉你答案的。”元牧阳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之中,眉峰微挑,高挺修长的身形屹立在那,像是巨大的暗影笼罩着林盛夏。
“顾泽恺那个蠢男人配不上你,他配不上!”
扔下这接近狠戾的一句话,元牧阳孤零零的转过身去,那背影像是含着冰似的叫人恐惧的心悸,却又独孤的令人心疼。
而林盛夏只是脸色苍白的望着元牧阳的背影,深深的呼吸,抑制着失望的痛苦。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希望了多年的事情终于成真了!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元牧阳,你愿意帮我将事情跟顾泽恺说清楚么?”在元牧阳就快要踏完最后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恍恍惚惚的,林盛夏的话音传来。
竟是从未有过的凄惶!
“就算是为你赴汤蹈火我都是愿意的,唯独只有这件事——不行!”
无情的答案,带着恶意的阴霾,迎面向着林盛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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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恺里里外外将别墅内的房间都找了个遍,甚至连二楼的客房都去过了,就是没有找到林盛夏的身影。
颓然的坐在沙发上,顾泽恺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肆虐在他的四肢百骸之间,明明顾太太答应过自己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的,难道她是反悔了么?
或许是顾泽恺大早晨的吵闹声惊醒了糖糖,小小个头的糖糖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里打开门走了出来,而别墅的门也在外面被打开。
清晨金灿色的阳光笼罩在林盛夏的身后,顾泽恺猛然间抬起头来,想也没想的向着她削瘦的身形快步走去。
“妈妈——”糖糖刚想要伸出手来向林盛夏要个爱的抱抱,却眼睁睁的看着顾泽恺两步并作一步的向着妈妈冲了过去,紧紧的拥抱着那抹被阳光镀上光晕的人影。
“顾太太,你回来了?”顾泽恺就像是个孩子似的无措开口,用着自己所有的力气去拥抱着她,却又像是怕压到林盛夏肚子里的小黄豆,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要用力还是要轻一些。
“爸爸羞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妈妈抱!”糖糖撇了撇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又走回房间里继续睡着回笼觉!
林盛夏被顾泽恺的力度弄得生疼生疼的,只觉得肩膀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恍惚中她似乎看到顾泽恺因着痛苦慌乱而紧绷着的脸部锋锐线条,觉得一切都这么的不真实。
刚刚,她仿佛身坠地狱之中,而现在——
她又回到了人间!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留张字条给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顾泽恺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传递开,带着她从未感受过的关心,透过拥抱的力度传进林盛夏的心底。
可最终,她只是冷淡的将他的手给推开。
“你出去的时候有给我留过字条么?”不过就是淡淡一句话,让顾泽恺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资格去要求顾太太做!
刚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顾泽恺的手机铃声大作,他不过是看了眼来电显示便皱起了眉,林盛夏见状将视线同样的落在屏幕上,果不其然苏暖二字又跃然在上面。
林盛夏冷笑一声,心头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了上来,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只觉得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怀糖糖那时候是没有人能够让她发泄,而现在——
顾泽恺却撞到了枪口上!
却见她冰凉修长的手指将那还在震动响铃的手机从顾泽恺的手里抽了出来,用着最轻巧的姿势,将那昂贵配置的手机落入到盛满了水的凉杯当中。
手机屏幕的光亮忽闪了两下便再也没有亮起来,彻底报了废!
林盛夏却微抬着下颌,冷淡的看着顾泽恺那张绷得紧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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