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闭坊门的更鼓早已打过,此刻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除了酒肆挑着的未息的门灯外,城中一片黑暗。
我慢慢走在从坊间的土路上,可以隐约的看见绑缚在左手的旃檀那淡淡的紫光穿透过白绢,在白日里无法察觉的馨香此时从着我左臂断骨处的皮肤沁出,熏染的如我随身带着一炉薰香。
许久不曾鼓琴了,虽然在乐馆中有天下的各式乐器,我却一点都提不起性质,在伤了一臂之后,更是懒于摸那些乐器,甚至会在看到它们的时候转过头去。
一月之后,我的左臂便会基本康复,而那个时候,我便要为长孙无忌去杀一个人。
用那个人的项上人头,换回夜羽。
不远的道边有一株老树,盘根错节的枝干上,一半的枝条都枯死了,夜风经过时传来娑娑的枯叶声。我走过它旁边时,突然提起裙裾,伸脚踢在了树干上。
一声闷响过后,被震掉的几十片大小不一的枯叶随风飘零,它们在空中翻滚飘摇,像是一只只活物,向着不同的方向飞落。
疾风突起,一霎那间一轮银光劈闪,十余枚枯叶同时定在空中的瞬间,已经被切成了碎屑随风吹散。
皱眉,我听见了几声轻微的声响——还是有三枚完整的枯叶迟缓的落在了地面上。我定定的看着陷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那几片浅色,挥手,裹着香气的流风立刻将它们吹向了远处。
风止,收刀。
也许是因为伤处的影响,我的速度似乎比从前慢了很多。
叹了口气。我仰起头看着漫天星粉般地光海,而流泄过天际的银河尽头远远的隐约地有一片蒸腾的光幕。
那便是皇城地方向。
“若临修罗阵,利刃刀斧来杀。当心之一念,视死如归家。纵使入沸血海。过千叶刀山,也当身处净莲池,不嗔不憎,不惊不惧,任由八风绕身过。我自安然不动心……”
嘴唇微微的动着,却没有声音发出——被我无声的念着的,是是老师讲的一段话——
我至今还记得她说着这话地时候,被一盏孤灯照亮的美丽脸颊上平静温柔的表情,甚至记得她说着的时候窗外山峦间的树涛阵阵,弯月旁的一丝浮云,空气中恬淡的香气,夜留在皮肤上的微凉。
我的老师还那么年轻,她温柔地就像是从山间宣泄的溪水。美丽的宛如世上最明艳地繁花,我的目光和脚步一直在跟随着她地道路,拼了性命想要将她挽留在身边。
母亲。
我一直都未曾在她面前说出过这个词。但是在我心中,早就将养育我成人地老师视为我唯一的亲人。生身地母亲。为了她。我甘愿承担业障的人生,堕入杀道成为索命的妖魅。只为能在她的庇护下有一处自己的归属之地。
她死的时候,我不在。
而失去我唯一亲人后的一天,我又丢失了她托付给我的,能证明我在阳光之下唯一身份的夜羽。
眼眶忽然就酸胀的难耐——若心有挂碍,如何能不动。
罢了,不去想了……垂手将绑在手臂上的夹板松了松,我继续沿着灰暗中的路走下去。
坊门早就关了,可我却发现几十丈外的巷子口树上拴着一匹马,而且有人就靠着那树干站着。
心中突的跳了一下——我认得那匹马,璃光公子的马。
加快了脚步,我让木屐磕在地面上发出声音,那靠在树上的人显然听见了,立刻直起身子,从黑暗中快步走了出来。
“荀,是你吗?”
鹏公子!
我吃了一惊,一时间几乎就要转身逃走,而那高挑的身影已经几步来到进前。我急忙低下头,躬身施礼。
“对不起,让您看到在下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失礼了,请公子原谅。”
一热,鹏的掌心放在了我的臂上,随即被弹开一般的松了手。我不敢抬头,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我碰到你伤处了吗?”
“没、没有……”
他哼了一声,突然喝道:“抬头!”
无奈,我只好站直了身体,忐忑的仰起脸。
穿着一袭墨蓝胡服的俊朗少年站在我面前,拧在一处的剑眉下,黑亮的星目中储满了痛惜,清风吹拂,松挽在肩头的长发擦过他的脸颊,扫在我的唇边。
“不要遮掩了,让我看看。”
“啊,是……”惊觉自己失态的看着他,我慌乱的低下头,将衣袖拉起一些,露出了依然青紫肿胀的手腕:“多亏了您送来的牛头旃檀,在下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
话音未落,一线银光从我的袖中伸入,将紧窄的衣袖挑开了一道口子。无法制止他,我只能向后退了一步——这样一来,绑在手臂的木板便显露出来。
见到我藏在衣袖中的手臂,鹏的面色立时就沉了下来,回手收了配戴在腰间的短剑。
“对不起,请您……”急欲将手臂藏在身后,却不想因为动作太快而牵动了肩上的伤口,我吸了口气,而鹏的却先我一步扶住了我肩头绑紧的布带。
“不要动!”他厉声说。
“啊,是、是……”我知道现在再想遮掩已经无用,于是低下头,一声不出。
咬着嘴唇,鹏公子的手指抚在我的手臂上,手指小心的掠过依旧肿胀的手腕,最终拉住了我唯一没有缠着药剂的指尖。
“混蛋!”爆喝了一声,他反手一拳打在身后的墙上。
知道他这一拳用了不小的力道,我赶忙用右手拉住了他“公子!请不要……”
“不能原谅,那群混蛋,”鹏公子低着头,声音因为按捺着愤怒而沙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对一个女子下手!”
“请公子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动怒了。承蒙您的关照,荀子的伤已经大好,而且……伤的并不严重,只是……”
“为何说不严重!时至今日还绑着膏药!”他怒,声音也大了起来:“光那小子居然瞒着我,说的轻描淡写的,连月染都未曾告诉我你真实的伤情,我……我……”
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下一刻,我就听清了从院墙的那边传来的声音是什么。
十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好,是寻城的守卫们。
刚要警告鹏公子,我突然想到如此一来他必定怀疑我这超过常人的感知,一呆之下,鹏以为我牵动了伤处,急忙扶住了我。
“怎么了……又痛了吗?”
当下,我是哭笑不得——明明怕他搞出什么动静来,却适得其反,到让他在这静夜中吼了这一声。
“喂,谁在那里,不知道此时已经是宵禁了吗!”果不其然的就听见了兵士的喝声,而且还向着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一直静静的站在树下的马儿被人声惊扰,抖动着鬃毛打了个响鼻。鹏公子此时该也是明白了当前的现状,知道我俩是违背了城中的宵禁法令,于是也愣了下。但是下一刻,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我从地上横抱在了怀中。
“啊?”我被他此举搞的满头雾水,更兼被一个男子如此近身的抱在怀中,全身都吓的僵了,连挣扎都忘的一干二净。
“嘘,闭上眼,别说话。”小声的说着,嘴角一抹笑意的鹏将我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又用手盖在我的眼睛上:“若是你乱动,咱们明日可都要去官府里挨板子了。”
不知道他要如何让我们脱身,我只能连连点头,顺从的微闭上了眼睛靠在他怀中,心中跳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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