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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气血的亏损,我几乎每日都在沉睡中度过。
一直在做梦,做那些我以为能够忘记了的过往,不想过多考虑的事情。
杀人。
我憎恨这个词,却对这个字眼所代表的真实经过和结果一直力求平静的看待——那些睡着的人,不过是名单上的几个符号;而死亡,亦是山川星辰都无法避免的唯一结果。
身为闇属,就要有作为刀的觉悟,锋利、迅捷、无情。
我只是被操控的刀而已。
可是,一连几天我都陷在梦魇中——每当我闭上眼,就有一股力量拖着我向更黑暗的地方滑落。然后一张张或是抗拒,或是挣扎,或是哀求,或是恐惧的脸便从暗影中显现,他们围拢过来,发出凄厉的惨叫或诅咒,纠缠不清。
当我在夜羽的共振中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手总是在眼前。依然是僵立着、手心向着自己的姿态。
我嗅得到那洗也洗不掉的好似锈铁的味道。
已经渗入掌纹了吧,那些血迹。
几十天后,我才走出自己的屋子。
满院的翠竹掩映着天空的青色,偶尔有清冽的风从空中垂落,提醒我现在乐馆的外面仍是严冬的季候,而馆内层次分明的浓绿却蔓延着暮春的气息。姥让我多出来走动,说这样能每天多吃进一点食物,身体也能快些恢复。她告诉过我,乐馆建在温泉与清流的水脉上,冬可保暖,夏季时又带走了多余的热气,所以这里的景色和城中的四季脱离开来,永远都会是生机盎然。连这里的执事和婢子也是一身的绿衣,如果不是他们过往时清脆的木屐声,恐就要融入这一片永恒的绿色世界中了。
唯一的亮色便是站在过道上的一些女子。她们身着彩衣,其中一些人整日的施着宫妆,头上插着精致的发钗和琛珰,举止高雅,手中都揽着乐器,一边轻声地唱和着清丽婉转的颂歌,一边互相奏出参差温和的音色来。只是,在我经过她们的时候,音乐和人声就会停下来,我抱着琴匣,低头快步的从人群间的寂静穿过后,乐声便又开始了。
我不想和她们说话,因为她们目光中轻慢鄙夷的神色,还有在我身后故意高声的谈论。
“喏,这个就是夹牌子的……”
“……能和总管搭上襟亲也是种本事和运气,你们谁能比上人家。”
“是呢,有个把月了吧,从未听过她弹琴的声音呢,每天这样抱着匣子走来走去的……别是个空盒子吧。”
在身后爆发的笑声中,我怀里的琴轻声地“锵”了一响——从那些人声中,它感觉到了敌意。
“噤声,”拥紧它,我低声说:“别管那些蠢人。”
在为了来年的进职举办的较量之前,我不想引起过多的麻烦——此处是孤傲的乐伎落住的乐馆,不是拔刀的闇属应该出现的地方。
话是这样说,可压抑的冲动和不安一直鼓动着我去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几天后,有人叩响了我的门。
我打开门的时候,只穿了贴身的粗布衣服,而且披散着头发。门外站着一群女人,挑了下巴斜瞟着我,一张张脸满是铅粉,配上用笔画出的眉目,就像是供着的造像。站在群人中心的是位比我年纪略长的美艳少女,一副玩味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我。
我站在门里一会儿,觉得她们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就向后退了一步,以防她们脸上的粉壳脱落下来的时候砸在我赤着的脚上。
“果然是闲散惯了的……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晓得,”被簇拥的少女轻声的叹了口气:“不论技艺如何,你到底也是弦部的乐师吧?怎么,就没听过乐师间该有的礼仪之说吗?”
我微笑着看着她说话时一边嘴角上扬的表情:“在下长于乡野,有所不知之处,还望赐教。”
期间有几个年长的女人在后面向我使着眼色,似乎是要我跪拜她们,我微微的点下头算是答礼。
“所以我们来教教你规矩,可能你会不太习惯,不过都是为你好呢。”站在门框边上的一个女人这样说着,随即在我腿上踢了一脚:“乖哦,见到同行姐姐们的时候要跪拜,还要闪开路,不要挡着我们的去处。”
我低头,看着衣服上的一个木屐的鞋印——像分的很开的“二”字一样的两道土。
“可怜的孩子,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别吓到她哦。”显然是主使的少女满意的退开一步,开心的看着我露出笑容。
然后就有人伸手来打我了。在她的手碰到我的脸之前,我着实的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和她们玩这个游戏的好,以免伤到更多的人,到那个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我退回自己的房子里,那个女人的手扇了个空,却又补上了几脚——虽是没有招呼到我身上,不过也唬唬带风。
这么胖的身材,能这么连踢几脚真不容易——我想着,随手就要把门掩上,可马上就被大力的推开了,一时间就拥挤着冲进来好几位。
如果换作一般的女子,这样的场面里早就鼻青脸肿了。我在她们中间闪来闪去的,这些人一下都没打到我,竟然也看不出其中诡异的地方,仍然继续的乱打一气。这让我着实头痛——看来今天的余兴节目就是这个了。叹了口气,闪开了几个软绵绵的拳头以后,身后的一个女孩子竟然用簪子来扎我,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只和我这样大的年纪,出手却毒的很,专门的捡手臂的地方下手。
这可超出了游戏的范围了,我觉得还是快些结束这场聚会的好。
“咔啷”一声,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簪子已经被钉到了竹墙里,那个女孩子正将发抖的手从上面收回来,簪子只有个尾坠还在外面摇晃着。
“不,不是我……刚才有人推着我的手……就这么钉进去的。”她诺诺着,脸色惨白。
“如此相逼,您们是要杀了我吗?”我站在屋子的中央,带着吃惊的表情的向为首的女子说,从刚才她就一直没有动手过,只是在一旁瞧着。
“关于礼仪什么的,今天诸位姐妹可是教了我不少。在下只是寄住于此的人,和您没任何关系,假如再苦苦缠斗的话,别怪我不给诸位留面子”侧过脸,我指着门口说:“请出去。”
中间的少女立刻沉下脸来,她一摆手,四周的切切的人声就安静下来。
“笑话,低位的连个乐师的名牌都没有的人居然说出这等放肆的话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轻贱我的人呢,”她的声音颤抖着冷笑,听得出已经暴怒至极:“如果是外行的人说这些无理的话也就罢了,可既也是天天抱着琴作乐师的样子,说这种话就是不服吧。
我看着她口唇抖动的样子,心中一阵厌烦:“你又是谁,此处只是乐伎等待考核入宫的地方,何来的上位下位的分别,凭什么要我跪拜于你?”
“哈,你快要倒霉了!要知道,这位就是今年领了上意要进宫成为弦部乐官的芝萱姑娘,你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整个乐部,得罪了乐馆所有的姑娘!”一个微胖的女子急切的代她回答,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她就是今年进职的乐伎吗!
随着心中忽然的一个念头,我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
成了,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不收便是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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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影坠红无数风liu过,笑弹秋风斜阳落
万顷烟波水天共一色,春潮涨绿轻寒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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