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雨水打在落地窗上汇聚成一股股水流。
奢华又简约的黑色大床上,躺着相隔甚远的两人。
“……”
雷克斯原本的意思是要去睡沙发,但唐安拒绝了。
一楼的安保设施不如二楼齐全,二楼卧室的左右两个房间都是用来储存枪械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别墅遭遇敌人偷袭时能第一时间占据有利地形。
一楼是面对敌人时首先舍弃的地方。
太不安全。
而其余的被褥也不足以打地铺。
所以,半夜十二点,两个人安静地躺在大床上,一个仰面平躺,一个面朝着窗户,中间像是隔了条银河。
漆黑的卧室里只有细细的呼吸声。
唐安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睡不着,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盯着那丝绸质地的窗帘。
窗外雨声窸窸窣窣,明明是让人很安心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心烦。
唐安动作很轻,慢慢地翻了个身,雷克斯阖着双眼的侧脸浸润在黑暗里。
“……”
“睡不着?”
雷克斯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唐安。
唐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雷克斯的眉角挑了一下,冷淡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缕戏谑。
“需要给你唱摇篮曲么?”
“……不要。”
唐安又翻身躺了回去。
给了雷克斯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第二天早上,雷克斯醒来,坐起身子,唐安正睡熟着,侧躺在床沿边上,差一点儿翻身就能掉下去。
雷克斯揉了揉黑发,伸手小心翼翼将唐安往中间拨了拨。
唐安没醒。
眉心微蹙,似乎是昨天奔波了一整天,又淋了雨,黑发睡得凌乱,那张熟睡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的疲惫来。
雷克斯皱了皱眉,伸手试了试唐安的额头。
没发烧,万幸。
起床洗漱做个早饭的功夫,唐安就醒了,睡得有些懵,唐安坐在大床上缓了五分钟才想起来这里是哪儿。
看了看四周,唐安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中央。
“……”
唐安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毯上,下楼去找雷克斯。
惹人心烦的阴雨终于停了,乌云还没散开,但总算是从那让人窒息的潮湿和阴冷中喘过一口气来。
窗帘拉开,对面灰白色的屋顶被雨水打的湿漉漉,深一块浅一块地斑驳着,一只黑猫站在上面抖落身上沾到的水珠。
唐安闻到了煎蛋的香味,把视线收了回来。
雷克斯把两个餐盘放在桌上,在其中一个餐盘前放了一杯热牛奶。
“没睡好?”
雷克斯看了一眼唐安的脸色,眉尖微蹙。
怎么感觉比刚才的脸色还差了。
唐安两只手用力揉了揉有些苍白的脸颊,让自己的脸上带了点血色,接着摇了摇头。
陌生的环境嘈杂的雨声,加上雷克斯在旁边,应该说,很难睡好。
“……”
雷克萨斯从积了雨水的街面上“刷”地掠过,轮胎溅起大片积水,打在昂贵的车身上,而车主人却丝毫不在意,一路风驰电掣穿过了市中心。
雷克萨斯停在一栋别墅门前,雪莉在面板上输了密码,推开了大门。
客厅里的人听到了动静,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
“雪莉,我收到了詹森的消息。”
诺拉的脸色焦急而严肃:“是真的吗?”
雪莉换下了高跟鞋,眉眼弯弯:“不用担心,小家伙没事。”
“那些奸细呢?你的计划成功没有?”
诺拉的视线一直焦灼地跟着雪莉,直到雪莉扔掉外套,开始脱自己的高领单衣。
诺拉红着脸捂住了眼睛。
“现在能用的人太少了,”雪莉换上了长裙睡衣,将银发松松散散地挽起,懒洋洋地坐在单人沙发里。
“我需要你的帮忙亲爱的。”
诺拉抿了抿嘴,神色更凝重了几分,甚至显出几分沮丧来。
“维克多家族未必愿意站在西区的背后。”
雪莉倚在松软的沙发里,哈哈一笑:“那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维克多家族该选继承人了。”
诺拉听了最后这句话,湖水一样的蓝眼睛动了动,猛地抬起了头。
“你不是一直在做准备吗?”
诺拉在雪莉的别墅暂住的这么多天里一直在温习相关的书籍和资料,在听说唐安的事的时候诺拉本来想第一时间赶到酒吧去,但雪莉却告诉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雪莉微微倾身凑近了诺拉,笑眯眯地抬手捏了捏诺拉的脸颊。
“让詹森陪你去吧。”
诺拉被捏得脸颊微微变形,听到这句话,立刻睁大了眼睛,湖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雪莉猫一样神秘的微笑,显得更滑稽而可爱。
“什么?!现在吗?”
“当然。”
两个小时后,詹森的跑车穿过普洛斯街,直奔维克多家族所在的公馆。
莱恩坐在副驾上,两人都一改在酒吧时的穿着,一身西装再搭配上风衣,压迫感极强。
莱恩眉心微蹙,频频抬眼看向后视镜。
后座上穿着礼服的诺拉攥着双手,直勾勾地盯着前面湿滑的街面,涂着浅色口红的唇抿得死紧。
“嘿,大小姐,别紧张。”
莱恩轻咳了一声,试图让诺拉放松一点儿:“雪莉说了没问题,那肯定没问题。”
诺拉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詹森单手打了方向盘,抬起眉瞥了一眼莱恩,接着呲牙嗤笑了一声:“这话是安慰你自己用的吧。”
“安全带都要被你攥漏了。”
莱恩的脸瞬间涨红,梗着脖子想争辩什么,诺拉终于忍不住牵了一下唇角,笑了。
“谢谢。”
诺拉真诚地说。
詹森眉角挑了一下,没说什么。
按道理来讲,诺拉在布尔曼停留了这么久,维克多家族应该早就派人来接诺拉的,但西区最近的状况一直动荡不安,以至于维克多到现在也没什么动作。
要不是雪莉当机立断,直接将诺拉接到了自己的别墅去住,诺拉在布尔曼酒吧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这个时间维克多的家族成员们应该刚刚用完早餐,雪莉这个时间真是挑得让谁都措手不及。
也包括现在饿着肚子的詹森和莱恩。
维克多家族是做房地产和煤矿生意的,在生意上对西区没有什么冲突或支持,而且这几年也遭受了一些打击,但不论怎么说,维克多的势力庞大资产丰厚,至少能为西区提供大量资本。
诺拉的父亲既是受封的公爵又是政府官员,是个严肃又古板的中年男人。
诺拉站在别墅的门口的时候佣人首先吃了一惊,匆匆替诺拉打开别墅的大门,便给另一个佣人使眼色去通报公爵了。
诺拉没有给父亲多少喘息的机会,脊背挺直,跟在女佣的后面进了别墅。
女佣刚刚通报完,诺拉就站在了金碧辉煌的客厅门口。
身后一左一右跟着詹森和莱恩。
公爵正在跟诺拉的哥哥聊着什么,抬眼看到客厅门口一身礼服的诺拉,脸色先是僵了一下,接着皱起了眉。
“诺拉?”
“父亲。”诺拉颔首回应,“兄长。”
西蒙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扭头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这才僵硬地笑了笑,转向了诺拉。
“诺拉啊,你怎么回来了?”
“父亲说过要接我回家的,父亲一点儿都不想我。”
诺拉说着这种话,语气却坚定而严肃。
雪莉说过,她不是回家,她是来博弈的。
公爵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文件扣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你回来干什么?”
“来帮父亲做决定。”
公爵去拿红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西蒙的表情也僵住了,惊诧地看向诺拉。
公爵眯了眯眼睛,视线从红茶转到了诺拉脸上,神色锐利。
“你说什么?”
诺拉确定他听清了,于是便没有再重复,目光坚定地和自己的父亲对视着,等待他的下一句发问。
没有等来诺拉的回答,公爵只能收回目光,端起自己的红茶,继续往下说。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决定是需要你来帮我做的。”
“当然有,”诺拉开口,“父亲的产业需要人支持,却仍在东西两区之间摇摆不定。”
“诺拉!”西蒙马上打断了诺拉接下来的话,“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诺拉神色不变,冷静而严肃:
“我也是维克多家族的成员,理应为父亲分忧。”
西蒙看着父亲愈发阴沉的脸色,转向诺拉,皱了皱眉。
“你一个女孩子,家族产业的事不用你费心。”
“兄长,”诺拉回答,“维克多家族倒台的那日不会因为我是女孩而让我幸免于难,家族的存亡与我息息相关。”
“我必须为维克多家族做点儿什么。”
西蒙憋住一口气说不上来了,面色有些难堪。
第一步就如此顺利,莱恩瞥了一眼詹森,想跟他交换个眼神,但詹森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根本就没看他。
“那你说说,你的决定是什么?”
公爵阴沉着脸问道。
詹森和莱恩已经站在了诺拉的身后,他明明知道诺拉接下来的决定是自己不想听到的,却又不得不亲口憋屈地问出这句话。
因为除了这句,他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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