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从风击溃咸临三十万大军的消息,传到光亨,满朝文武弹冠相庆,他们还记得三年前马瀚如兵临城下带来的恐惧,现在该让咸临人尝尝那种滋味了。
青玉坐在王座上,此时她的威望如日中天,以前对女人当政颇有微词的老臣们,也改变立场,对他们的女王感到由衷敬佩。
青玉却感到一丝疲乏,从前她恐惧焦虑害怕不能领导好这个庞大的帝国,夜夜难眠,现在国家的情况蒸蒸日上,她却丧失了激情,原本她也不喜欢政治这种东西,自从安波路统领文官以来,她开始消极怠工,能不看的奏折坚决不看,能不见的人死活不见,能不参加的仪式从不参加,饶是如此,她还是感到兴趣索然,因为你坐在王座上,便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这种责任带来的压迫感,是无论你在干什么都无法摆脱的负担。
何况下面这群人,哪一个不阴险狡诈,哪一个在光鲜表面下不包藏祸心,他们如同波浪一般随着局势的变化起伏着,现在颂扬你,推举你热情有多么高涨,将来推翻你,踩死你就有多么决绝,青玉坐上王座以来,已经看到了许多人的本质,看到了帝国的本质,表面繁花似锦,光彩夺目,背后却自有一套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黑色逻辑。
她原以为,坚持五六年,等龙旭十八岁了,就能功成身退了,但是龙旭这个外甥值得信任吗?要说他能做一个合格的王,她自己都不信。
看到女王郁郁寡欢,安波路就宣布退朝,遣散众人。
“王上最近精神不太好啊。”安波路打探着她,他一向目光敏锐,处理事情虽然多,却总能抓住关键环节。
“有点累。”青玉伸了伸懒腰,她走下王座,来到大殿上,大殿空空如也,只有两个太监在立柱旁候旨。
“要不要臣下为王上寻两个人陪王上开心。”安波路自然知道青春勃发的女王最需要什么。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讲,我不需要人陪,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青玉需要人陪,她只需要一个人,可惜那个人天涯海角不知何处。
安波路不想再触女王的霉头,便继续汇报正事,“北冥出事了。”
“北冥?”青玉想起来,是那座孤悬在帝国最北端,常年冰天雪地的流放之城,她即位以来巡视四境,唯独没有去过北冥,因为这座城实在太远了,从光亨到倚天苏山光明峡谷就要八百多里,穿越光明峡谷到达塞外,还要在一望无际的伊利亚荒原上再走二千多里,才能看到这座冰雪之城。
“布里亚特人包围了北冥。”安波路说,实际上布里亚特人包围北冥已经超过两周,信鸽接力传报信息,至少也要十天。
“这么多年了,那些布里亚特人还没有放弃吗?”青玉不能理解北冥城对布里亚特人的意义。她没有宗教信仰,无法感同身受。
“北冥那个地方是布里亚特的圣城,他们信奉冥神,北冥就是冥神之城。”安波路自从接到军报后,仔细研究了北冥的历史渊源。“而且那些野蛮人相当固执,虽然每次都被打败,但是隔十年二十年,力量积蓄得差不多了,他们还是要打过来。总之就是不把北冥夺回来,誓不罢休。”
“难道不能把北冥城让给他们吗?”青玉想不到那冰天雪地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保留。
“万万不可,北冥是倚天苏山以北帝国唯一的大城,直接统辖着一半多的国土面积,如果放任布里亚特人占据北冥,时间长了,倚天苏山以北的全部国土都将沦丧。”
“倚天苏山以北的大荒原好像除了流放囚犯,也没什么其他用。”青玉知道那里常年寒冷,无法种植作物,对帝国经济没有一点帮助。
“但是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用呢?那里资源丰富,不过由于我们人力有限,现在还无法开采,可是随着人口的增长,总有一天我们会需要它的。”
为了自己莫须有的需要,就抢占着别人心目中的圣城,每隔几年许多人就因为这需要而丧失生命。青玉不再说没用个话,他是青丘人的王,布里亚特的死活跟她没有关系。
“北冥那边需要支援吗?”她回归现实。
“从以往的经验看不需要,北冥城防军一万多人,再加上刑徒军合计三万多人,而且城墙高大结实,储粮丰厚,长期坚守没有问题,布里亚特人的攻势一般坚持不了多久。”安波路道,“不过这次我们收到的尤一凡两次加急通报,恳请北境出兵支援。”
“不需要支援吗?”青玉问。
“王上可能不了解北冥守将的心思,他们为什么愿意发加急通报,因为战场离我们这里太远了,他们的目的并非是要我们支援,而是告知我们,他们在边境又打了大仗,年底好要封赏和功劳。这么多年了,只要布里亚特人进攻,北冥都会把敌人描述的异常强大,然后象征性的请求支援。”
“你有什么建议?”青玉颔首道。
“我觉得让北境筹划支援事宜,做好应急方案,现在不着急出兵,北冥一时半会打不下来的,我们再观望一下形势。”安波路胸有成竹。
“就按你说的办吧,大荒的沐风帖木儿到元亨没?”青玉最关注的还是西方战线。
“最晚明天就到。”
“你认为他们能攻下元亨吗?”
“那要看元亨是谁守卫了,要是厉害的角色,沐风不一定能占便宜,要是贪生怕死之辈,说不定现在已经弃城而逃了。”安波路说。
“这么说,我们铁定是不能赶在大荒之前进攻元亨了?”
“嗯,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的老朋友马瀚如重新启用了,他正在棉城等着夏将军。”
青玉看了看棉城在地图上的位置,道“不亏是马瀚如,他真会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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