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得?”店家正和叶不沾推拖中,街心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糟了,张二嘎回来了,你们两位赶紧躲躲吧。”店家慌了神,急忙在四处寻找躲藏之地。
“无妨,我正好也想认识一下这位好汉。”叶不沾端起碗喝了一口茶道。
说话间,马队已从街角拐了出来,为首的是一身高九尺彪形大汉,身上背一口三寸宽的鬼头刀,一众小弟跟在身后,各个携弓带剑,狭窄的街道上,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分外骇人,马队速度极快,裹挟着浮尘,直向饭店方向而来。。
张二嘎在榆树下勒住马,土匪们成半圆形将叶不沾和宗一郎围在中间,两人仍旧面不改色,悠闲地喝着茶。
张二嘎见二人临危不乱,气度非凡,不敢轻举妄动,紧紧勒住还没跑过瘾的马对店家说“刘老汉,这两位是?”
“我们是路过的,一路疲累,在这里买些饭食,休息一下腿脚。”叶不沾道“这位兄弟是?”
“你好生狂妄,谁他妈是你兄弟,这是我们老大,号称南天一霸的张大头领。”自有小弟忍耐不住叫嚣一番。
“两位难道不知道自己来错地方了吗?”张二嘎皱着三道抬头纹望向刘老汉,“你没跟他们说?你做的好,正好兄弟们今日没有什么斩获,把这俩厮宰了,盘缠收了,也算没有虚度时日。”
“你们口气可真不小。”宗一郎先忍耐不住了,“刚才听刘老汉讲了你们的过往,原以为你是江湖侠义之士,本来打算施舍你们一点钱财,现在看来,和普通强盗土匪也没什么分别,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吧。”
“这鬼世道,你不杀人,人便杀你,我前三十年老老实实做人,结果全家被杀,我找谁说理去。”张二嘎抽出闪着寒光的鬼头刀道“你们俩谁先受死。”
“你当真要我出手吗?”叶不沾冷眼望着他,手扶着星辰剑。
“你就拿一把生锈的破剑来对付我?”张二嘎左右掰了掰脖子怒喝道“瞧不起人呀。”
“大哥,砍死他,让他见识一下你的武魂刀。”
张二嘎跳下马来,一刀劈在叶不沾身前的桌子上,桌子登时裂成两半,杯盘全摔碎在地上。
“是你要找死的,可别怪我。”叶不沾星辰剑出手,张二嘎见来剑既无速度又没力量,心想气场挺足,不过草包一个,当即举刀来迎。
岂料,预想中的刀剑相击之声久久不来,半截鬼头刀倏忽跌落地上,星辰剑停在他的双眼之间。
“还要打吗?”叶不沾问。
“我输了,还打什么?你们是官府的吧,要杀要剐随便吧。”张二嘎脖子一梗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小弟们顿时麻了爪,相互看看,不知所措。
叶不沾想收回星辰剑,谁知那剑仿佛突然有了自我意识,不等他反应过来,竟自行劈入张二嘎的天灵盖中,喷涌的鲜血顺着剑锋滴下,剑柄上生出无数红光组成的藤蔓,从叶不沾的尺腕处钻入筋脉,他的意识一瞬间蒸发了。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土匪们都身首异处,连马匹都被切成了碎块,饭店早成了废墟,挂着酒旗的榆树横躺在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
宗一郎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那把黑龙断成好几截散落在地上,一阵风吹来,吹起一片枯草屑,叶不沾往右手方向看了看,星辰剑仍抓在手中,微微的红光正在暗淡下去。
叶不沾从死人身上扯下一块布,将星辰剑擦干净,他独自走出寂静的村庄,心中升起一层迷雾,又浮现一抹曙光,他在自己终将暗淡的人生中找到了一个翻盘的机会。
沈月翔望着绵延无际的弱水,云遮雾绕的流波山,不禁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情景,一切都没有变,仍旧有成群结队的苦役在皮鞭抽打下,从羽田城中出来,开垦巨石,从远处的水源运水,十年过去,羽田城像一个不断生长的怪物,又扩大许多,曾经的城桓如今已成内城,运水的苦役如绵绵不绝的蝼蚁在寒风中一脸苦相的担着水,往城中去,去供养那里日渐膨胀的人口。
沈月翔想起乔山,想起和自己一起拼命推巨石的几位相识,他们都已化为浮尘,如同根本不曾出现一样,人命不该如此低贱,他不愿再多看一眼,骑着马走上前往绿源洲的那条小路。
月光下的白沙滩像一条银环镶嵌在弱水黑暗的边缘,马在沙滩上悠闲地踱着步子,沈月翔不着急,他知道现在的季节,流波山的融水还没有在弱水上形成通道,无数过往的回忆在这晶莹剔透的夜里涌上他的脑海,马玉莹、马瀚如、无疾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从情感上说,他更偏向把自己当作一个青丘人,但是他更愿意回忆起的却是几个咸临人,或许他们待人更加真诚吧,而青丘这个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度早已失去了这种精神内核。
马儿的惊呼将沈月翔从多愁善感中拉回了现实,他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趴着一个人。
沈月翔跳下马去,走到那人身边,只见他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裤子上积了厚厚一层沙土,上半身衣衫褴褛,几乎裸露的后背上有三道可怖的伤口,一看就是被利器所伤。
应该是哪位逃跑的苦役吧,也是可怜人,沈月翔俯下身,将人翻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救,当他在月光下看清那人面孔时,吓了一跳,虽然灰头土脸,但却是宗一郎无疑。
宗一郎醒过来是在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沈月翔正将一只野兔在篝火上烤得吱吱冒油,就听到身后的帐篷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什么东西这么香,快拿点给我尝尝。”
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沈月翔微微一笑,从野兔上撕下一块肉,找一根木条扎好,走到帐篷前递给宗一郎,宗一郎三下五除二扔进嘴里,“还有没有,怎么才给这么点,我都快饿死了。”
“你的伤还没有好,最好别吃太多。”
“咦,你是沈月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月翔背对着火光,宗一郎只能看到一圈黑色的人形,但他的声音宗一郎再熟悉不过。
“我要是不出现在这里,你恐怕早成一具干尸了。”沈月翔从火上打了一碗热汤端给他,宗一郎吸溜着喝完了,还恋恋不舍地望着烤野兔道“真不能再吃两口?”
“真拿你没办法。”沈月翔把野兔从篝火上取下来,拿一把小刀,将兔肉分解了,放在盘中端给宗一郎。他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真好吃,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种手艺。”
吃完饭,沈月翔息了篝火,又在灰烬上添了一层土,然后把宗一郎从帐篷中搬出来,将帐篷移到灰烬上,再把宗一郎挪回帐篷,本来冰冷的帐篷一下温暖起来。
“你小子野外生存还真有一套。”
“这些都是李秋阳教的。”沈月翔也坐进帐篷里,并点了一盏油灯悬在中间。
“秋阳那姑娘可惜了。”宗一郎平躺在地上,提起故人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三部结衣和小野神二。“嗨,不提过往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放着好好的王宫不住。”
“我和龙青玉分了。”沈月翔拨了拨灯芯,帐篷中瞬间明亮许多。
“分了也好,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相互勉强不如痛快离开。”宗一郎道。
“你呢?谁能将你打成这样?”沈月翔不愿再提起青玉,岔开话题。
“还能有谁,你的好师父呗。”宗一郎提起叶不沾就一肚子火。
“你俩来找我取星辰剑时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架来,再说你们武功在伯仲之间,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沈月翔疑惑不解。
“你师父的武功确实没比我强多少,但是这个家伙用了星辰剑,我就完全不是对手了。”宗一郎忍着伤痛,把发生在梁家凹的惨案一五一十说给沈月翔听。
“你真看到有红色的藤蔓渗入他的尺脉?”沈月翔道。
“那当然,我骗你做什么,我研究那把剑将近二十年,也没参透其中奥妙,你师父那天不知怎么着,触发了它的机关。”
“原来如此”沈月翔想起小莱港沙滩上,斩杀无咎的情景。
“星辰剑能蛊惑他的主人,我曾经也被蛊惑过。”
“喔?”宗一郎吃了一惊,“这把剑真是邪物,江湖上也只有无道能驾驭,你师父的修为到底浅了点。”
“你来绿源洲是找无道?”
“可不是,本来应该和你师父一起的,无道这家伙办事一点不靠谱,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绿源洲。”
“我陪你去岛上看看吧,正好要去拜访一位故人,彻底了断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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