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无道尊师,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沈月翔早想一睹无道风采,阴差阳错,数次擦肩而过,这次终于和本尊相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尊师?我最讨厌别人这样称呼我。你年纪轻轻说话怎么如此世故?”无道面露不悦之色。
沈月翔本以为江湖长辈都喜欢年轻人这种敬称,没想到触了霉头,一时尴尬不已。
“他是你的弟子?”无道冲王道三努努嘴。
“我可没有这么蠢的弟子。”王道三急忙撇清关系。
“那他是?”
“他是叶不沾的弟子。”
“你就是沈月翔?”无道听无疾数次提起沈月翔,这才认真瞅了他两眼,想到人家不远万里去帮自己取星辰剑也算欠个人情,当下表情舒缓下来道,“脑子虽然不好使,长得倒是不赖。”
沈月翔听了,脸上白一块红一块心想,连无道也避免不了高手身上发神经的毛病,可见这是江湖通病。
王道三走到无道跟前,嗅了嗅道“喝酒了?”
“正喝着呢,听到动静出来看看,走吧,正愁没人一起,年轻人你也来。”
沈月翔早年听宗一郎描述两人弱水大战,两败俱伤,以为二人见面必定势如水火,没想到竟如老友会面,亲密无间。
无道领王道三和沈月翔来到他住的房间,方寸之地,打扫得干干净净,除此以外,则蛛网密布,尘垢积了厚厚一层。
“前辈,你们喝,我帮你清扫一番。”沈月翔主动献殷勤。
“做那无用功干甚,我只在这一片休息喝酒,其他地方顺其自然,你过来一起喝。”无道拍拍他的肩膀道。
沈月翔心想陪着两位传奇喝酒一定能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江湖往事,谁知这两位,人间纷争一句不提,只是谈修道,觉悟,宇宙,精神,全都玄之又玄,谈到兴高采烈之处,忍不住干杯叫好,旁人看来,与寻常酒鬼无异。
无道和王道三酒量惊人,他们边喝边谈直到太阳西落,皎月东升,午夜凉风拂岗而过,将整整两坛烈酒喝个精光。
“咋没酒了呢?”王道三道“无道你这厮,请人喝酒这么小气,区区两坛怎能尽兴。”
“谁说没酒了,后面库房还有一堆,怕喝不死你?”无道舌头都捋不直了,他朝沈月翔道“兄弟,你去库房再给我们搬一坛过来。”
沈月翔光顾着跟两人打酒,自己没喝多少,要不然早倒下了,
他到后面找了一圈,别说酒坛,连库房也没看见,再回来,发现两人四躺八仰倒在地板上皆呼呼睡去。
秋风渐凉,沈月翔怕他俩受风寒,忙从床铺上拿了毛毯,盖在二人身上,月光从敞开的大门处照进来,地上雪白一片。
沈月翔坐在门口台阶上,望着云海之上澄澈的天空,今夜的月格外明亮,众星都隐匿不见,他脑中回忆着两位绝世高手的对话,虽然大部分当时并不理解,但在这空旷寂寥之夜,他的思维极其活跃,渐渐地如牛反刍似的明白一些道理,高手从不执着于某些具体事物,就连他们最擅长的武学也没有执念,更别提江湖是非,他们的胸怀,目光,智慧都投射到更远的地方,他们的思维远远凌驾于一般人之上,像师父那样痴迷于剑道的,于见识上便低了一个档次,武学到了最高境界早已超出一招一式的范畴,而抵达的乃是一种意境。
沈月翔跳到武道场首席之位,换作从前他一定不会站到这里,但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块寻常地面,与他处毫无分别。他心随意动,挥斥方遒,所做招式,皆无定法,一味随心所欲,心境霎时空明,意识漂泊到千里之外,熔岩圣殿中盘踞的火龙,十八罗汉的金刚不坏之身,都浮在眼前,他与他们一一交手,辗转腾挪,挥洒自如,封印在身体内部的天罡之力,如黄河之水绵绵不绝,十八罗汉和火龙纷纷败下阵来,熔岩圣殿中心供奉的星辰剑,闪耀着幽幽光芒。沈月翔伸手取剑,那剑竟由虚空变为实体,从浮云顶一块裸石下飞出,飘入沈月翔手中,他挥舞星辰剑,天地为之色变,月光暗淡下去,星海浮现出来,每一颗星都仿佛受到感应,随着剑的舞动,明灭不定。
剑掀起一阵飓风,将云海搅动成漩涡,沈月翔与剑合一,心心相印,他与剑不再是人与工具的关系,倒像是一对亲密合作的伙伴。
练到收势,那剑却意犹未尽,一道红光射向无道和王道三休息的房子,只听一声巨响,房子化为一片瓦砾。
“什么情况?谁把我房子拆了?”无道从废墟中钻出来,他灰头土脸,道袍让砖石划出好几道口子。
“是不是地震了?合虚山老是地震。”王道三紧随其后,他蓬头垢面,像个流浪乞丐。
等他俩看到沈月翔尴尬的表情,一下明白怎么回事。
“混账小子,竟敢影响老夫睡觉!”无道大吼一声,来抓沈月翔,本以为手到擒来,谁知沈月翔轻轻一闪竟躲了过去。
“你是怎么找到星辰剑的?快还给我!”王道三也扑过来,沈月翔退着逃跑,电光火石之间越出几十丈,王道三抓了空。
两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视着沈月翔“这小子究竟怎么回事?”无道偏着头问王道三。
“我怎么知道。”王道三答道。
两人围着沈月翔转了几圈,像研究怪物似的,仔细审视着他。
“他是不是得到过高人指点?”无道问道。
“我不相信有这样的高人。”王道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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