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大雪下了一夜。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泛着刺目的白。
御书房中,江河汇报着情况,
“皇上,昨夜皇后召了刘贵妃到坤宁宫陪了一夜。”
沧辞献拿着奏折的手顿了一下,她到底是害怕的,可是宁愿叫刘世音过去陪她,也不愿意让他留下。
但是抬眼看向一旁架子上那件狐毛的披风,心中又一暖。
这两日孩子就会出生,若是个男孩子,他便会下旨立为太子,慢慢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相信,他和赫连如月之间,总有一天会消除芥蒂。
今日他有大事要做,本来顾不上坤宁宫。但是无妨,今日之后,这沦龙国就太平了。
“刘贵妃性子温和,就让她陪着皇后吧。”
江河应了是,然后开始说正事,
“皇上,宁王殿下已经到达城外,神影军已经在城外扎营。宁王这会儿正往宫中来。”
沧辞献放下了手上的奏折,“禁卫军,可都有安排好?”
“请皇上放心,宫中各处要塞都埋伏了禁卫军,这次宁王殿下定然插翅难飞,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沧辞献重复了这四个字,有些愣了神,过了好半晌又起身拿过昨夜赫连如月给他的披风穿上,神色淡然。
“既然三哥回来了,我理当亲自去迎。”
江河未作声,他已经将宫中的布局仔细揣摩了无数遍,宫中各处都埋伏了禁卫军。
就算宁王武功高强,但是神影军驻扎在城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今日的安排万无一失,料定了宁王插翅难飞。只要除掉宁王,从今往后皇上就能高枕无忧了。
沧辞献今日未坐銮驾,反而是带着江河,两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大雪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没过脚踝。
两人走过,在雪地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没走出去多远,便见沧辞暮带着折离和刘公公回来了,两人在大雪中站定。
沧辞献上前抱住了他,“三哥,你可算回来了,不知怎的,突然下起大雪。
走,三哥,我备了饭菜,我将这些日子东都的事情仔细与你说。”
沧辞暮抬手拍了拍沧辞献的背,笑道,“别说,你穿着这龙袍,还真挺像样的。”
“三哥,我不是派江河去传话了吗?都是为了稳住局势,不得已才如此。
父皇过世之时有密旨,要传位于你。父皇说这事时,刘公公也是在场的。”
刘公公看着一身龙袍的沧辞献,心中不是滋味,原来先皇薨了。
他跟了先皇多年,心中生出悲戚,好在如今宁王总算回来了。
“是的,奴才当时确实在场,先皇说若他有不测,传位于宁王。”
沧辞献看向刘公公,笑得温和极了,
“刘公公,你一路辛苦了,去休息一下。旁的事情我会同三哥说清楚的。”
沧辞暮跟着沧辞献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御书房走去,打小他们就交好。
在这冰冷的皇家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是打小的情谊,对彼此真心。
如今两人并肩走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大雪中两人都是身形挺拔,沧辞暮一身玄色长袍显得清冷高贵。
沧辞献今日着了玄黄色的龙袍,行走在大雪之中,许是这身龙袍的缘故,还真透着几分皇帝的威严。
“三哥,你今日就登基吧,你把江南给我作封地好不好?我去江南生活。”
沧辞暮回头看身边的弟弟,他本就无心这皇位,如果沧辞献能做好,他只想去白羽国寻颜初。
于是回想起从前,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想做个边城的富家公子,自由自在,整日里喝酒吟诗,再找个喜欢的女子,相守白头......”
沧辞献脚步微顿,片刻之后又笑了起来,
“那三哥,你可是想立颜初为后,我见你对那颜姑娘最为不同。”
提到颜初,沧辞暮的眸子突然冷了些,末时又敛了去。
“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快要出生了?”
提到孩子,沧辞献有了笑意,而且这次笑得真切,
“太医说就这两日了,三哥回来的正是时候,到时候第一个抱与你看。”
沧辞暮也笑了,“嗯,好。”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御书房。江河早已摆好了酒菜,等着二人入席。
两人相对而坐,沧辞献抬手拿起酒壶,将酒注入酒杯之中。
众人都退了下去,屋内只听到酒水流入杯中的声音,异常清晰。
沧辞献端起一杯酒递到沧辞暮的面前,然后又端起自己面前那杯,
“三哥,今日我们兄弟两不醉不归。”
沧辞暮也端起了酒杯,举了起来,两人的杯子在空中相碰,发出清亮的响声。
沧辞献率先将酒一饮而尽,沧辞暮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
喉结滚动,末时也将那杯酒饮下。
沧辞暮极为罕见的主动回忆起了小时候,
“六弟,可还记得从前,我们在国子监读书,你总是婉儿出去玩。”
听到这里,沧辞献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大哥暴毙在宗人府。
他也让先皇后为父皇陪葬一起送入了皇陵,前两日他刚将沧辞婉送到寺中去清修了。
“三哥,你是在责怪我将婉儿送到寺中?”
“你如今是一国之君,我怎会责怪你?不过是想起了从来。”
“那三哥便是怪我没有听从父皇密旨,在你回来登基了?
今日便将这传国玉玺交给三哥,你我兄弟二人,万不可因为此事生了嫌隙。”
说罢沧辞献便要起身去拿传国玉玺,却被沧辞暮拦住,
“六弟,我们去清风殿走走吧,好些年未曾去过了。”
清风殿是沧辞献从前在宫中的住所,他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灰暗的时刻。
从前母妃并不受宠,地位低下,大哥从出生便是太子,对他很不待见。
宫中的人本就捧高踩低,有了太子的默许,对他更是冷眼相待。
说是皇子,可在清风殿中,过得却不如一条狗。
那些管事的为了讨好太子,便时常苛待清风殿,母妃性子软弱,自顾不暇。
那时候太子欺负他,便是沧辞暮路过时,帮了他。
沧辞献不明白三哥为何突然提起清风殿,但依然起了身,两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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