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叹息着走了,梦荷虽然挂心卫王,但抵不过身体,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全黑。
梦荷一睁眼便看见龙飞云。他在她床边摆了椅子几案,正在专心处理公文。
龙飞云生性严谨,是个极重视规矩的人。她记得他做正事一定要在书房,正房从来只用来晚上睡觉。此时,他却为她破了例。
她脉脉地看着他,感觉甜丝丝的,只是因为竹林的事心中始终堵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不肯先开口,也不愿意弄出甚麽动静惊扰到他。
好半天,卫王搁下笔,取杯喝茶,手却停在半空,褐眸定定地盯着梦荷的脸,笑容在脸上泛开,轻轻道:「你醒了。」语气没有惊喜,彷佛她此时醒来是理所当然。
「王爷。」梦荷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然後双臂撑在床边想要起来,好与龙飞云平视。他连忙扶她,「感觉怎样?要不要叫汪太医过来看看?还是先吃饭?听香兰说,你下午醒过一次,并没有吃多少东西。」
梦荷原来想问他汪太医的事,此时一听,却改了主意,「先吃饭吧,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是甚麽时辰?」
「好,都戌正了,本王想着你也该饿醒了。」
待玉燕和赤玳两个丫环将饭菜摆好,梦荷便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等着她醒了一起吃饭,破了另一个例,没有在戌初用晚膳。
两人静静地吃着,心中千言万语,却谁也不问对方甚麽。
菜色很清淡,梦荷也饿,却仍不敢一下子多吃,只是添了一碗粥。卫王吃得也少,不知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菜色不合胃口。
直到撤掉饭菜,等候太医过来的时候,龙飞云才终於开口,问出在心中盘旋多日的疑问:「那天以後,你发生了甚麽事?可是有人为难你?」
想到那一个月的苦,梦荷鼻头一酸,眼圈微红却不肯掉泪。困在竹林内时,她一直想着见到卫王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要问他:「你怎麽现在才来?」然後哭诉她那些天受的委屈。可是,现在她张了张口,却甚麽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无力地阖上眼,摇了摇头。
他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再去找她,她等到绝望後自己想到办法走了出来。这种情况,她无论说甚麽都没有了意义。
龙飞云深深盯进梦荷双眼,向她传递关心与疼惜,她却始终不开口。他以为梦荷有甚麽难言之隐,或者是她不想告诉他,便不追问,只是温言安慰,「放心,回了府中,有本王在,谁也不能欺负你。有甚麽不开心,或是谁对你不好,你尽管跟本王说。」
梦荷强笑着应了,心中惆怅却难解。要她在王府不时见到他那些莺莺燕燕,她又怎麽会开心?就算是友善的兰夫人,若非要借助於她,梦荷都不想见到她,更遑论其他句句有刺的姬妾。
可是这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何不同?梦荷知道卫王绝对不会准许她离开。
汪太医来看了脉,说了一番话,跟下午的意思一样,药方也没改便离开了。
龙飞云让梦荷躺下休息,自己又继续处理公文。
梦荷酝酿了一会,看他换了一份公文,才问,「我还有些细软在宫里,收在柜里的包袱内,王爷可否代我取回?去年中秋你送我的玉镯也在里面。」
卫王欣然答应,「下周水日我会进宫见太后,到时顺便替你拿。」
「谢谢王爷,里面有二千両呢,我存了好久的,全带在身上又怕会不小心丢失。希望没有人偷吧。」
梦荷顿了顿,仔细观察卫王的表情,只见他莞尔一笑,果然如兰夫人所言并不把这点钱放在眼内。梦荷真正松了口气,又问,「汪太医是首席御医,在府里驻诊,收费一定不便宜吧?」
他温柔地笑了笑,「一点银子而已,对本王来说不算甚麽。你不用介怀。」
梦荷已不意外,又装作随口说说,「我待在宫里几个月,都没有听说过太医会到谁府中驻诊的。王爷的面子真大呢。」
这回他没有立刻回答,深深地看着她。她平静地回望,并不惊慌,毕竟她问这个只是因为担心他,又不是有甚麽居心。
「香兰跟你说了甚麽,对吧?你不用否认,本王知道她无论做甚麽都是为了本王好,不会怪她。其实你们不用担心,以本王的身份,太医来本王府中驻诊不算踰矩,飞扬亦不会拿这个说事。本王之所以要瞒着飞扬,只是不想他来骚扰你。」
梦荷恍然,「皇上不知道你接了我出宫?」至於违反皇帝的意愿的後果,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已经曰早已发现卫王自己从不担心皇帝对他的态度如何,两兄弟之间显然爲臣的哥哥才是强势的那个,显得她当初「牺牲」自己跟皇帝走,是那麽自以为是并且可笑。
「若是他知道,就没那麽顺利了。」
梦荷了然颔首,「可是你昨天早早回府,今日又一下朝便回来,不去金桂宫探望我,不怕皇上起疑吗?」
龙飞云微愣,随即低低地笑,「本王是记挂着你,却不是一下朝就回来,而是跟飞扬一同去了金桂宫一趟,你却叫宫女拦着,不让本王进房。本王怕你太激动,影响身体,说了休沐再去看你,便拉着飞扬走了。」
梦荷默然,感觉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并且自视过高。论聪明才智,卫王比她强得多,而且他真会爲了她不顾一切,兄弟反目,甚至牺牲天昭的稳定吗?不说别的,单是府里的十几个夫人他就不肯舍弃。这些可能的後果统统不过是她自己想像出来吓唬太后的。虽说要骗人先要骗自己,但是现在太后不是不在吗?
既然汪太医驻诊不会有问题,她预备劝卫王送他走的话也用不上,毕竟她并不喜欢天天见兰夫人几次,更不想不时见到兰夫人与卫王之间那种默契的互动。
梦荷不愿想下去,没话找话,「王爷打算瞒皇上多久?」不晓得皇帝知道以後又会有甚麽反应。肯定不会跟王爷翻脸就是了。
龙飞云微笑,「直到你嫁给本王那天。」
於是梦荷又沉默了。
龙飞云当她是害羞,忍不住逗她,「不过恐怕瞒不了那麽久,毕竟拜堂之前还有各项礼仪,总不能草率了事。」
瞧他高兴,梦荷很想回应几句让他更开心,可是此时愈开心,将来不是愈伤心?
「王爷你还有这麽多公文要处理,别陪我说话了。早点做完,早点睡觉。」
龙飞云愣了愣,先是微笑,转眼又蹙眉,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道:「本王也很想你,可是太医说你身子太虚,不宜行房。」
梦荷也愣了愣,然後闹了个红脸,摔掉他的手,别过脸,「你胡思乱想些甚麽呢!我说睡觉就只是睡觉!我看我还是搬回去以前的房间好了。」
「搬甚麽呢?本王不过是想想而已。这两晚搂着你,本王才终於能睡得安稳,你难道希望本王继续失眠?」
梦荷诧异,「你之前失眠?」
龙飞云转头望向门外,答非所问:「怎麽还没有送药来?你也该累了,先躺下歇歇吧,本王去问问。」
喊一声让丫环进来就是了,哪用走出去问?
梦荷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好笑。然而想到他失眠,不晓得持续了多久,又不禁担忧。
他不肯说出原因,大概是朝政上的事吧。如此她便不好再问,唯有继续给他当人肉抱枕。幸好他不像他弟弟,手脚规矩得多。
她不由想起那夜龙飞扬从暗道偷摸进她的房间,强行与她……之後她骗他说会嫁给他,就跟拖延王爷一样。想不到此後龙飞扬就愿意老实了,她说牵手都不许他就真的保持距离。之後没多久她跑到金桂宫,还不肯见他,他定然受到了很大打击。再想到那次日蚀……唉,他要甚麽女人没有?怎麽就会爱上她呢?
这一晚,梦荷不怎麽有睡意,大概是曰间睡得太多。
她看着龙飞云恬静的睡顔,不由露出笑意。
如果这个王府里只有他们俩,没有这麽多莺莺燕燕该多好!那麽,她愿意一辈子这样下去。
可是她不能怪他。他既然娶了那些夫人,总要负责人家一辈子。被遗弃的女人有多可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再者,他不是喜好美色而娶那些夫人的,她们全是维系他跟其他大臣的关系的纽带。如果将这些纽带都斩断了,他在朝廷上会多艰难?皇帝还会不敢动他吗?
何况,与他有瓜葛的女人并不止府内这些夫人。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男人逢场作戏比之三妻四妾更平常,女人根本不需要介怀。而在王爷看来,虽然他一时间把持不住,但既然女方是自愿的,他便不算有错,以後小心点儿便是。的确,做了便是做了,时光不可能倒流。
她不能怪他,就只能怪自己。
自小生活使然,她不喜欢分享,甚至讨厌。
其实错的是她吧?如此小器,斤斤计较,毫不大方,小家子气……
可是就算是错,她也不想改过来。何况,就算她想改,恐怕也改不了。
许多事情说说容易,往往要实行却不能。
那天到来的时候,他能理解她的难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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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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