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参影之爱莲说 > 265 愁困

?她只管向前跑,直到双腿酸得不能再酸,每一下呼吸胸口都像火烧,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然而她的双脚已经无力站立,整个人便如山塌般倒向一边。她盲目地伸手乱挥,试图抓住一根竹竿,慌乱中却只碰到软趴趴的竹叶,稍为缓和了一下跌势,身体最後还是倒在了地上。

  冷不防身上好几处撞在石头上,她痛得低呼,随即又咬牙忍住。

  她扶着竹竿勉力站起来,想要继续追下去,无奈周身酸痛无力,横膈膜更是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而抽痛。她只得先挪了挪位置,找到一处石头较少的地方,踢走碎石後坐下,大口大口地呼吸,又做一些冷身动作,好舒缓痛楚。

  她的心情渐渐平静,回想到卫王竟然一见到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心狠狠揪痛,眼晴不由自主地蒙上了雾气。

  她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哭,用力揉着小腿好转移她集中在痛苦上的注意力。

  他气得不肯看她一眼,她要怎麽做才能再见到他,告诉他她以後只会给他一个人做布袋?

  唉,别想那麽远的问题了,先追到他才说吧。

  她茫然抬头,仔细观察四周环境,一柱香後,得出一个无奈又绝望的结论——她迷路了。

  由於她不时走神的习惯,她迷路的经验丰富得很,因此光是迷路不足以叫她沮丧,真正让她泄气的是无论望向哪个方向,她看见的都是几乎完全一个模子的竹树,就连竹竿的高矮和粗幼、竹叶的大小和疏密、每一根竹子之间的距离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分别。

  平常在乡村城镇迷路,她尚且可以将之看待爲一次探险,甚至隐隐感到有趣。可是她刚刚想起来,人类假如闭上眼睛不辨方向的话,无论如何努力走直线,结果都只是在围着原地绕圈。而在这片青黄满目又千篇一律的竹林内不见天日,她无法借助日月星辰辨别方向,更不可能找到任何特殊的标志物以作识认。那麽她怎麽走,都不可能走出这片竹林。

  更糟糕的是,她同时还从回忆翻出了一段对话——这片竹林好像跟甚麽奇门遁甲之术有关。如此一想,说不定这些竹子就是用来布阵的,这也能解释爲甚麽这些竹子会等距。

  她连六十四卦都记不得几个,怎麽可能寻到甚麽生门?还是省点力气别乱走,等着饿死在这里好了。

  呵,不正是饿死吗?她刚刚可是来不及吃晚饭呢。

  躺了不晓得多久,林中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她也感觉身上没那麽痛,不过却冷得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刺激得她这个原来在绝望中一片空白的脑袋渐渐恢复运转。

  於是,她想到此时已是深秋,晚上不宜沾染地气以免受凉,便爬起来摸索着寻到最近的一竿竹子,倚着竹竿抱膝歇息。

  本以为野外露宿会睡不着,不过,运动永远是消除失眠的最好办法。

  直到第二天近午,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竹叶洒落在她脸上,晃了她的眼,她才朦朦胧胧醒过来。

  刚醒的时候,她还懒洋洋地不想睁眼。好容易将眼皮撑开一线缝,脑袋还一团糊,随即惊讶地发觉头顶上的床帐换成了竹叶编的,并且房顶还开了无数个迷你天窗,散射出炫目的七彩光点。

  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四周整齐的竹子映入眼帘,她才记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恍然之余,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一夜过去,果真无人来寻。

  卫王固然不曾回心转意而折返,两个竹也并没有因为她失去踪影而做点甚麽。

  她呆呆地盯住一片枯黄的竹叶,好久好久,一阵风莫名荡至,这片叶子挣扎了几下,便如败絮飘落,加入地上的同类。

  她吐出一口浊气,收回了目光,原地又再抱膝坐下,仰首看那一点点闯过竹叶屏障的天蓝和云白。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一朵又一朵似浊实清的浪花在脑海内涌现。

  她正在经历的一切一切,竟是那麽熟悉。

  等待、欺骗、背叛、失望、悲伤、期盼、心死、麻木……最後只余下平静无波,就连狂风吹袭,都吹不皱如镜的心湖。

  发呆的时间过得格外容易,两个晚上轻轻滑过,她的思绪愈来愈慢,目光比任何时候都呆滞。

  此时,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或许,一切就此结束也不错。

  人生的最後一段在这个安宁详和的地方渡过,未尝不是幸福。

  不过,她虽然不怕死,但并不打算轻易放弃生命。毕竟,她还想见到他,还想试着取得自由——即使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自由,她也要亲自去证实它的不存在。

  她相信无论卫王多不愿意见到她,一旦得知她失踪,一定会遣人来找她——不爲别的,只爲了他不会想要一具屍体在竹云居附近腐烂发臭。

  趁着晨曦刚至,她凑近一片竹叶,啜去深夜凝结在上的露珠,然後是下一片、再下一片……不厌其烦,直到温度愈来愈高,她再也找不到半点晶莹。

  自小成长环境使然,她总觉得危机随时都会降临,对於灾难求生、荒野求生的知识特别留意。其中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一般人如果不吃不喝,只能捱上七天。被称为地震一个月後奇蹟生还的人中不乏喝自己的尿液的人。所幸,她只是被困在竹林,并非身处从前比比皆是的那种石屎森林。

  可惜,她解决了水源问题,对食物来源却一筹莫展。现在是秋天,她别想挖到春笋或冬笋。至於动物,牠们似乎知道这片竹林的诡异,从不靠近。昆虫倒是不缺,可是她不敢生吃,否则她得了病只会死得更快。

  其实她该想办法生个火,可是她对於钻竹取火的可行性抱着深深的怀疑。何况就算有树干木头,这种技术活她从未尝试过,想也知道不是能轻易领悟的。与其折腾来折腾去做这种完全没有把握的试验,倒不如省点力气,能多撑一天是一天,说不定就让她等到救援呢。

  不过,若是找到一截断竹,倒是可以用来收集露珠储水。只是,爲免增加搜索的难度,她不敢乱走,自然也没甚麽收获。

  她心中清楚,今日是休沐,金桂宫的人习惯了她这天不在,因此即使见不到她,也不会有谁怀疑甚麽,起码要到明天才会有人起疑。即使如此,任谁一时间也不会想到她被困在宫中一片竹林里。

  她有得等了。

  她轻叹一声,不再发呆,将绘图本拿出来,一边努力,一边继续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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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愁困竹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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