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本宫召见的只是菟蕬，其他无谓人都给出去！」
与梦荷同来的碧波和小乐子仓皇退出雅俊殿，玉丽随即就关上殿门。
太后方叫梦荷平身，又示意玉丽开始审问。
「有传闻皇上在今个月十二夜里重开了听雨道，并命令你当晚留守听雨轩，为他做评判。而翌日，有个当晚侍寝的昭仪获擢升为嫔。」
梦荷想起皇帝逼她听那些羞人的声音就生气，不由冷笑，「姑姑的消息真是灵通。」
玉丽点点头，表情依然平板，「五个昭仪侍寝後，皇上命令你留在听雨轩，一直到十三日的下午，皇上才去找你，然後气呼呼地回寝殿，之後就去了箭场练箭。」
梦荷觉得奇怪，「姑姑你提这些有甚麽意思？」
玉丽并不回答梦荷，续问：「後来你也去了箭场，皇上就赶走所有人，偌大的箭场只有皇上和你。」
「我在树下石桌那儿远远看着皇上练箭。」梦荷品出不对，眯眼补充。
「後来有三个宫女送去点心，你却毫不察觉。」
「大热天的，我有点困。」这是梦荷後来想到的解释。
「皇上说你中暑，很紧张地要宫女召太医来，不过因为你的坚持，所以只是喝点茶就了事。」
「皇上体恤臣下，乃天昭之福。」梦荷暗忖，看来那三个宫女中有太后的线眼。
玉丽扯扯嘴角，指向侧殿，「昨晚，卫王想跟你单独聚一聚，皇上却以兴龙宫事忙为由而拒绝。不过回到兴龙宫，你只待在自己房间，甚麽都没做，甚至没有见过其他人。」
梦荷定眼盯着玉丽，「姑姑，你到底想知道甚麽？」
玉丽就要发作，太后摆摆手让她退到一旁，朝梦荷慈祥地笑，「稍安无躁，只是照这些消息看来，你对王儿和飞扬的态度似乎与你之前对本宫所讲的有所出入。因此本宫才希望由你确认这些消息是否真确无讹，若否，则是有人刻意散布谣言，本宫自当彻查散布谣言的是谁、有何目的。」
梦荷有些心虚，默然半晌，唯有避重就轻答，「回太后，虽然玉丽姑姑所言均属实，但是微臣的意向跟微臣上两次面见太后时一样。素闻太后贤明，请你帮助微臣离开皇宫，恢复自由。」
太后望向玉丽，「好似尚有一两件怪事？」
「是的。」玉丽朝主子躬了躬身，锐利的目光划向梦荷，「有消息指兴龙宫宫女碧波自本月初九起就每晚都在你床边打地舖，而昨夜，皇上却特别命令她只守住你的院子门口。皇上此举是为何？」
梦荷当即怒不可遏，以更凌利的眼刀反击，「姑姑你这个问题是甚麽意思？皇上那样做是为了甚麽缘故，姑姑难道不清楚？」她心念电转，权衡利弊後，决定装傻，「姑姑不说，我都不晓得皇上特别命令过碧波。这麽说的话，怪不得昨晚我做了恶梦！我让她在我床边打地舖，就是为了在我做恶梦时有人能叫醒我。」
「哦？你昨晚做了恶梦？怎麽样的？」太后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类似鬼压床吧，压得微臣透不过气。」梦荷作回忆状，然後枹紧双臂，露出惊恐嫌恶的表情，「还毛手毛脚的，摸得微臣毛骨悚然、毛管直竖。」
太后目光一凝，表示同情，「真可怜。那麽你还是跟飞扬讲清楚，请求他不要再调开那个宫女吧。」
「是，谢太后爱护。」
太后嗯了一声，瞄向玉丽。玉丽摇摇头，太后於是呷一口茶，慈爱地对梦荷道，「要问的都问完了。你且回去吧，兴龙宫不是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吗？飞扬还需要你照料呢，辛苦你了。」
「微臣不敢当。」梦荷谦逊一句便告辞，走到殿门，却又不甘心，霍地回身直视太后，「有一件事，太后并未问及，似乎并不知悉？」
太后与玉丽对望一眼，狐疑地问，「你所言何事？」
梦荷漾开一个妩媚的笑容，「皇上今天要换一张龙床呢。」
「甚麽？」玉丽惊呼一声，连珠炮般爆发，「好好的为甚麽要换？之前怎麽就没听说过？可有命钦天监择定吉日良辰？找了甚麽人、用甚麽材料做的甚麽样子的床？」
梦荷俏皮地眨眨眼，「皇上昨夜下的决定，命惠公公今早换的床。姑姑你猜，会计较那麽多吗？」
太后轻吸一口气，就急道，「玉丽，你速去兴龙宫，多带几个男侍，阻止他们将原来的龙床搬走！飞扬若有不满，就让他来找本宫！跑过去，这次恕你们无罪！」
玉丽赶紧应声，剐了梦荷一眼，小跑着出了雅俊殿。
太后目送玉丽点人、出宫，重重搁下茶杯。
「关上门，过来坐。」
梦荷乖乖照做，仔细关好门，顺手给太后添了茶，最後低眉顺目地坐下。
太后端详了梦荷一会，才不耐烦地开口，「说吧，你还有甚麽未说的，一次说出来。」
梦荷已经想好，「微臣的请求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请太后作主，恢复微臣的自由。」
太后的语气疲惫不堪，「本宫的回答不会变的。你要是有其他请求，本宫可以尽量满足。」
梦荷轻咬下唇，终於道出她与龙飞扬的第一个赌约，「虽然我们约定此事不可向第三者透露，但是皇上不守约在先，我又何必再守住？」
太后却嗤笑，「荒谬！你进宫前是王儿的夫人，飞扬原本就不会碰你，你又何需这份赌约？反倒引诱飞扬去得到你。」
梦荷不由悲愤，「不需要？太后，要不是这份赌约，我第一天就已经在大街上失去了清白！而即使他当日答应了，後来还不是出尔反尔？夺去了我的清白，却不依约还我自由之身！太后，若是别的女子，恐怕早已寻死了！」
太后顿时语塞。
既然话已至此，梦荷索性豁出去，「我一直瞒着王爷真相，并非害怕他会嫌弃我，而是因为我爱他，不愿他与胞弟失和、与皇帝生出嫌隙，不愿他因我而犯险！我向太后求助，原以为太后爱子爱国，会尽力帮我，却不曾想你会一口拒绝！既然太后你作为母亲都不为两个儿子和天昭着想，我又何必再诸多顾忌？下次与王爷见面，我就和盘托出！他们兵戎相见也好，又与我何干？微臣不会再打扰太后了，告辞！」说着就离座，直直走往大门。
「慢着！」
梦荷走到一半，太后终於消化了这个震撼的消息。梦荷却彷若不闻，坚定地迈向殿门。
「好吧，本宫帮你。」
在梦荷双手触到门板上雕花的那一刻，太后终於气急败坏地妥协。
梦荷动作微顿，却不回头。
太后只好又道，「你留在金桂宫吧，本宫跟飞扬说一声，调你过来当差……正好出了换龙床那桩事，就说你没有尽责劝阻皇上，加上此前中秋夜宴你捅的篓子，本宫因而要调你过来，亲自调较一番，并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梦荷这才回身面向太后，「那麽王爷那边呢？微臣要的自由呢？」
「亲事是你亲口答应王儿的，你自己也说你爱他，既然飞扬不能再纠缠你，你又何必悔婚？」
梦荷黯然，「爱不爱，与是不是一起，并没有必然关系。」
「本宫实在搞不懂你在想甚麽。」太后止不住头痛，「既然一年後才对外公布婚事，你考虑清楚再说吧，也许你会改变主意呢？要怎麽办，到时再算吧。就算你真要悔婚，也该由你自己亲口跟王儿说。他等了你这麽久，就算本宫要他放弃，他也不会听的。自由甚麽的，飞扬已经给了你自由出入皇宫的腰牌，本宫可以替你保住，亦不会约束你的行动。每处宫殿的领头宫女只得一个，这里唯一的单间是玉丽的，本宫让人清空一个双人间出来给你住吧。你的品秩可以不变，虽然飞扬一向分配给你的月钱不合体制，但也可以维持，只是，你总得当点差事吧？」
梦荷躬身，「当然，白收钱不干活，到哪儿都说不通。谢太后恩典。」
太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呷一口香茶，回复雍容华贵，沉吟道，「趁着飞扬还在明华殿，兴龙宫那里大概又正乱，本宫派几个宫女『押』你回去兴龙宫，你赶紧收拾一下你房里的东西搬过来。你要知道，本宫纵是皇上的亲母，也不便与他正面冲突啊。」
「微臣明白的。太后如此帮助微臣，微臣不会教太后难做的。」
太后亲自走出雅俊殿，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宫女，叮嘱一番後，挥挥手让梦荷快去快回。
太后目送梦荷轻松的背影，沉吟片刻，又命人腾空一个双人间，清扫乾净，再换上新的被褥。之後她独个儿踱回寝室，倒在床上，盯着华丽的床帷：「不会教本宫难做？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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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一张龙床，不等於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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