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如何患得患失,时间依旧照它喜欢的速度流逝;眨眨眼,就过去一个月。
「姑姑,太后唤你过去。」
「去哪里?有谁在?」
梦荷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
碧波却不敢怠慢,「回姑姑,太后唤你去俊雅殿,澄王、容王跟两位王妃正在向太后辞行。」
「知道了。」梦荷点头,只是眉头打了结。
太后竟是让梦荷送那两对夫妻出宫。
「清心姑姑、清心姑姑,澄王妃唤你过去!」
「啊?」梦荷反应过来,赶紧走到马车旁低下头,「请王妃恕罪,清心还不是很适应这个名字。」
「没关系,你过来。」澄王妃看看左右已退远,才低声道,「那一晚,你跳舞的风姿是全场最美的——不用谦虚了——最重要的是,本王妃听到了你最後那句『奇,我爱你』,深受触动。你心中所爱就是那个奇吧?」
「王妃……」梦荷面露惶惑,澄王妃摆摆手,「你不用回答。本王妃只是想告诉你:坚持下去,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王妃,你的意思是?」
「听太后说你答应了卫王的求婚,却不肯搬过去,也没有定下婚期。」澄王妃取出一件青铜挂饰塞入梦荷手里,声音再压低了几分,「我们四个商量过了,哪天你离宫了又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去我家王爷或者容王的封地,凭着这件信物取得当地官衙的协助,当然,也可以前往澄王或者容王府找王妃聚旧。两块封地位置比较偏僻,不过游山玩水却是正好。你明白了吗?」
澄王妃的表情柔和,看起来不像有恶意,梦荷捏着那件青铜挂饰,眼中迷惑渐退,敛袵轻答:「多谢两位王爷、两位王妃的好意,清心他日有机会前去两块封地的话,定当登门拜谢。」
宫中的人没有皇令不许出城,梦荷只能站在城门内目送朴素的车队远去,最终被地平线淹没。
梦荷站得有点久,陪她出来的碧波试探地喊了几声,梦荷才回神,胡乱点了点头,回身漫步回宫,不经意抬手擦擦眼睛,将风沙擦走。
在京中住了将近四年,梦荷却不怎麽认得路,只管沿大路走,不经不觉竟到了西大街。
碧波见梦荷步子愈发慢,最後还站在街心,差点被达官贵人的马车撞倒,才忍不住开口,「姑姑,该回宫了,太后只是让你送行。」没让你逛街,更没让你站街。
梦荷回头,却是往回走。碧波一时没反应到,眼看着梦荷走到一个卖珠花的少妇前,掏钱买了枝锡钗。碧波原以为梦荷买了东西自然会走,想不到在宫中出名寡言的梦荷竟跟少妇聊了起来。碧波这才上前打算阻止,却听到少妇用妒忌的语气道:「给有钱人家高价聘去了,只给那家人做馅饼,听说一个月不用怎麽干活就可以拿到三両银子呢,他家孙儿都上私塾了,那位先生可是每年要三吊钱束修的!唉,不晓得啥时候才到我走运。就算我每天卖出二十支……」
碧波懒得听下去,出声打断,「姑姑,该回宫了!你爱闲聊,回去以後多的是宫女男侍陪你聊。太晚回去的话,太后大概不会怪责你,却饶不了奴婢!」
少妇诉苦诉得兴起被打断,本想发作,却又听到眼前二人跟太后有关,立即吓得掩嘴惊呼。
梦荷朝少妇安抚地笑笑,才终於正眼望向碧波,「你别紧张,这一路不都是在回去吗?只是……可能不小心绕了远路,接下来由你在前边领路好了,你应该认得路回去吧?」
碧波默然,好半晌才无力地颔首,「奴婢认得路,请姑姑跟紧了。」
碧波很想重重叹气,却只可以在心里偷着来。
自从九月十四──恰恰祭天过後一周──这位姑姑被太后半强迫地从皇上手中要了去金桂宫後,不晓得是不是给太后改名「清心」的缘故,那颗心还真的好像给清空了,思想行事比从前更古怪更难捉摸。
自己叨了这位姑姑的光,给皇上强塞过去,名义上是继续伺候这位姑姑的起居饮食,实际上却是监视控制她,还要不时向惠公公滙报,教她愈来愈多时候觉得心烦。
这位姑姑到底是哪里入了太后的眼?太后将她指婚给王爷不成,竟然又打主意要她去金桂宫当差,先是在她禁足期间借人一天,她半个月的禁足结束後才两周,更乾脆永久借用,还美其名曰:「给她机会将功赎罪。」金桂宫又不欠人,中秋又过了,要到新年内廷才有重要差事……
要自己监视别人倒没甚麽,偏偏这位姑姑根本没失宠,害自己无论怎麽做都两面不是人,她又行事不同常人——
想到这里,碧波突兀地止步回身寻人,待看见梦荷在三步距离上像个初入城的乡下姑娘般左顾右盼,碧波方才松了口气。
梦荷奇怪,「怎麽停下来呢?白虎门就在前边了。」
碧波不好实话实说,梦荷已自个儿给对方想到解释,「啊,你有甚麽地方想去?那赶紧躲到街边,别被谁瞧见我们过门不入。」
碧波却不可照搬这解释,勉强一笑,「谢姑姑关心,奴婢刚刚以为掉了荷包,不过已经摸到了。既然到了门前,还请姑姑走回前面。」
「哦?」梦荷眯眼打量了碧波半晌,才点点头,越过跟班。
碧波松了口气,带着一身冷汗赶紧跟上,暗自加了一句——如今这差事最麻烦的是这位姑姑时而精明,时而迷糊啊。
进得宫门,又走了一段路,梦荷忽地停住,碧波忙趋前,「姑姑?」
「出宫的时候,我们走的是青龙门吧?」
「姑姑记性真好。」这跟你停下来有甚麽关系?
「白虎门这边的路我不认得。」梦荷的语气理所当然,顿了顿,微赧补充,「其实青龙门那边的路我也不认得。」
碧波好不容易强笑几声,「皇上、太后让奴婢跟着姑姑,这认路的粗活本来就该是奴婢干的。恕奴婢逾越了。」
「辛苦你了。」梦荷没多说,也没走神,乖乖跟着回到金桂宫覆命。
回到房,梦荷坐在床上,放下床帷,对着一块腰牌跟一件青铜挂饰发了半天呆。
青铜挂饰上镌刻的图案是一堆抽象线条,凭她在这时代称得上学贯东西,也看不出那是甚麽图案,想来可以随身带着,宫里的人应该不会想到这是澄王府的信物。就是得拿块浸泡过皂水的布巾包好,不然哪天她取出来威风时才发现上面全是铜锈,辨不出原来面目,可就不好笑了。
其实这青铜挂饰收得这麽仔细也不一定用得着,毕竟她对澄王妃认识不多,对方忽然敢为她得罪卫王、皇帝、太后,形容为「无事献殷勤」也不为过。不过若是她有天走投无路了,即使明知有陷阱也得往下跳,顶多自我宽慰说「两害相权取其轻」。
至於这块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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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复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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