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苏寒山先出手了。
他一出手就是造物苍龙掌,身形之动,推掌之势,恍如龙影。
以重新开发过的纯阳不朽之力,施展出这套掌法的时候,大秘境之中所有生灵,都觉得心中暖融融的,仿佛一轮美好的太阳,从他们心中被唤醒。
他们的精神变得饱满,矫矫如龙,属于石之轩的那种灵光被引动。
大树旁边的石之轩,发丝被掌力吹动飘扬,双目灵光一湛,感觉自己如果承受了这招,灵光真的会断裂开来,分散成群龙飞走。
他既要做众生,又要做邪王。
苏寒山这一掌,就像是要把他对于邪王的追求强行打爆,让他提前完成彻底的分解,真的化为凡俗众生之态。
对邪王的追求感到好奇是不假。
但苏寒山出手是毫不容情的,如果故意留手,怎么能给他足够大的压力呢?
石之轩身影飘然,手掌扬起,动作不像在出拳,倒像是钓客在甩钩,条条指力,从他手中飞洒出去,撞在苏寒山的掌力上。
两种力量相撞产生的波纹刚刚绽放开来,天地间就呼应起了无数种诡秘的波动。
亿万缕纤细波纹,在长空间回荡,在石之轩身上每一个点爆发出来。
一波才动万波随,蓑笠一钩丝,金鳞正在深处,千尺也须垂。
苏寒山的掌力,已摧毁了所有的指劲,但他的心湖仍然泛起了波澜。
一时间,他只觉得天地清寒,露珠从叶片上滑落,又回到了当初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小院子里。
三魂七魄,月下孤寂。
在那幽冷的月光下,就算是视为至亲的师兄师姐,二叔他们,也不能真正开解自己的内心。
只有自己的三魂和七魄,互当朋友,相互扶持。
除此之外,再无助力。
魔门武道中,最初之所以想要保留魔族完整的意识灵性,是因为他们认为,魔族的生命,具有一种与人族众生截然不同的频率。
魔族感知这个世界,干涉这个世界的方式,看似与人相近,实际截然不同。
所以魔门的武道,是最注重频率的武学。
而频率这种东西,是用来描述波动的。
魔门武道真正的内核,就是认为万物皆波动,哪怕是魔族,也只是载体等因素比较特别的波动。
石之轩拥有魔门武道的巅峰造诣,三生三世神魔命格的加持,不靠邪帝舍利,只要愿意走出那一步,就能修成旷古未有的他化自在天。
他旁观苏寒山连日以来,炼制九大佛兵的过程,旁观了苏寒山与摩诃叶等人的战斗,早有成算,此时再一出手,基本就摸到了“苏寒山”所代表的波动,大致在哪个范围。
太上不朽神通,极致接近化道,但毕竟没有真的化在道中。
石之轩估出苏寒山大致的层级,虽然还不能精准的伤到他,真的威胁到他,但已经能够对他造成影响,试图把他推向离道更远的地方。
就在苏寒山感受到这种要被推动的趋势时,心口呛的一声巨响,仿佛已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然后,石之轩并指如剑,突然一指刺出。
虚空潮汐也是一种波动,这种指法,观摩虚空潮汐的起落,把握住虚空潮汐最低落、最分散的一刻。
这一击的部份力道,甚至隐隐穿透了虚空本源,进入了一个不可测知的层面,暂时摆脱了时空的桎梏。
因此,他是在一瞬之后才出招。
可是,苏寒山在一瞬之前,已经中了他这一招。
倒因为果的必中之剑,这是天下剑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状态。
当年慈航静斋的创派祖师地尼,只怕也没有真正突破这层关卡。
而石之轩在江湖上,从来不以剑术出名。
邪王才出手两招,天下武道中那种诡奇瑰丽的一面,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一剑,只是让苏寒山心口处的衣物裂开了一个小口,并没有能贯穿他的胸膛。
“哈哈哈哈!”
苏寒山大笑起来,陡然一飞冲天,“能够撼动我的太上不朽,这一战才总算有趣。”
他可不是竭尽了全力,才勉强站在那个接近化道的层次,他是运转道心,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稳稳的站在那个地方,既不冒昧再向前,也不向后。
很多对手,根本连碰都碰不到他那个位置,也就不提。
毕玄能够让他吃痛,但那是毕玄自己原有的武道特色,并不是针对苏寒山的神通,做出的新变化。
摩诃叶能把一次性的贝叶佛经,化为自己的神通,随时呼唤佛祖入灭之力,固然也是天纵之姿,能对苏寒山造成威胁。
但两人就像是处在不同的行业里面,纵然能拼功底,拼出个胜负,也显得差了那么点酣畅的意思。
只有石之轩,是真的针对苏寒山的神通,尝试进行破解。
这才有兵对兵,将对将,拼功底,也拼大道之妙的那种痛快。
他怀着这种畅快的心情,一纵之下,就远远的超出了大秘境的范围。
在超出大气的极高层面,回顾地面的邪王大秘境,几乎已经像是一个小点。
围绕在那个小点周围的五山五水,洛阳山河大阵,也显得只有巴掌大小。
苏寒山右手向侧面一荡,左手向下轰出,身随掌动,瞬间坠破九重云霄。
从天外回向大地,杀向那个巴掌大小的山河,杀向山河中的小点。
山川极速放大,那个小点露出人形,正是石之轩,在间不容发之际,抬手接下这一掌。
无穷无尽的淡紫色波动,从他身上荡开。
乍一看还显得非常浩荡粗犷,但刚刚离体,那些波动就越变越散,越变越细,无穷无尽的细丝般抛射出去。
石之轩用的是一个明显的卸力之法,但周围的山川大地,都没有产生任何损伤。
这种细腻至极的波动,甚至在穿透地层大陆架的时候,都不会与物质产生什么反应。
不靠物质来分摊伤害,单纯靠这个波动扩散的距离。
在这个漫长的距离中,把苏寒山轰击下来的力量消耗掉。
苏寒山凌空变招,双掌如龙穿,如凤剑,如虎扑,如龟盘,源源不断的向下轰击。
六御生杀令的功法总纲,洋洋洒洒,尽情地施展出来,日月四灵,看似简短的手势切换,气息之变动,已运化无穷。
石之轩也抖擞精神,佛门四大圣僧的一指头禅、达摩手,慈航静斋的色空神剑,魔门的天心莲环、子午剑罡,全部都是信手拈来。
他用来推动这些招式的,并非各门各派的独家功法,而全部是秉着魔门至高一脉,视万物为波动的这种神通本意。
桥上的四大圣僧,愕然的发现,石之轩变化无穷的手影中,有一些招法,是当年根本没有机会从佛门偷师的。
就是说,他从来没有学过那些招法,现在却用了出来。
陡然之间,他双手同时向上一推,掌心空白一片,光亮灼灼,色如古镜,平滑到了极致。
这一招使出来之后,石之轩好像可以不沾任何气息,全部推脱出去,又骤然向后一退,脱离了苏寒山的压制。
“诸法如梦,诸圣同说,境智俱寂,心虑安然。外不寻尘,内不住定,二途俱泯,一性怡然……”
了空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瞬间闪过一段经文,神色大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石之轩施展的那一招,分明是净念禅院的至高心法,了空穷毕生之力,还没有修成。
当年禅院祖师天僧,在追求这一步的时候,不惜以身入灭,恐怕在入灭的那一刹那,才明悟了这一招的全部奥妙。
石之轩现在却是信手拈来!
当时佛门六大高手中,四个是在没受伤的时候,已受慑,略开悟,主动配合,一个是略存迷茫,犹可配合,唯有了空,是本来已经入魔,被强行镇压回来。
四大圣僧和师妃暄看到石之轩施展那些功法的时候,或赞或惊,还不至于破了自己心境。
了空这一口血喷出来,身上修为却顿时垮塌。
借六大高手,抚九大佛兵,练如来法器这个计划,顿时有了一个缺口。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石之轩故意诱发的,还是无意之中的行为。
苏寒山身影靠近大地,脚掌在地面一踏,目光没有半点分神,直追石之轩。
石之轩退开之后,双手如昙花幻变,千丛万丛白昙枝,从他身边向外绽放,无数幽香如梦的波动散发。
梦外不知梦中身,牵牛织女几相逢?
梦外只是一夜,梦中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上游银河,下走大荒,远比梦外光阴快,享受的时光更多更远。
但他这一招运到一半,突然右臂一颤,无数白昙枝,顿时消失了一半。
他的右手上炸开了一团金光,一闪即逝,照的天地极亮,好像这只手,陡然被苏寒山的掌功击中。
但苏寒山这时候,明明还没有攻击到他。
原来只要能够渗穿、打穿虚空本源的层面,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算是突破时空的桎梏。
苏寒山刚才见到石之轩那一剑之后,联合当年对伏兽神君道法的参悟,终于想通了伏兽神君“岁月不坏真功”的一些奥妙。
伏兽神君虽不能从虚空本源取气,却能把自己的生命烙印渗穿,烙印在未来一秒后的时空里面,每当时间过去一秒,就可以靠完整的生命烙印,恢复全盛状态。
苏寒山刚才在天外出手的时候,右手挥动玄帝观潮,引开虚空潮汐,左手一掌的功力,雕琢虚空,掌力渗穿虚空本源。
他跟石之轩碰撞的时候,已是把自己那一掌的烙印,送到了未来。
所以,每隔“一个刹那”的时间,天地时空中,就会自然的重现那一掌。
苏寒山这时候,完全可以在全心全灵,发动别的攻击,而那一掌的力量,倒也不会有分毫减弱,直接发作在石之轩的手臂上。
只不过,对他们这种强者来说,一个刹那还是太长了。
在这一个刹那的间隔里,他们又交手了那么多招,才等到了这招岁月不灭掌力的发作。
轰!!
正是在石之轩的右手金光一闪之际,苏寒山杀到,一掌轰在了他胸口。
石之轩的双眸猛然一凝,照在苏寒山的双眼中。
苏寒山心中,不由自主流转起自己的经历。
前世的一生,今世的半生。
他的悲喜本来有很多种,快乐尤其多样,生在那样一个没有多少烦恼的年纪,也没有太重烦恼的年代,穿越之后的童年,更是接触奇迹的武功,接触异世界的繁华,说不完的快活。
但是中了那根毒针之后,他就开始战斗,日日夜夜,跟自己的经脉战斗,跟自己的苦闷战斗……
穿越到龙门荒漠,平阳城中,以战斗找到了恢复的契机,恢复之后,却还是在战斗……
报仇,斩妖,铲除奸贼,练就极境,对抗不周,诛灭尸魔,建立武盟,营造梦境,降魔斗武圣……
战斗太多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苏寒山的生命中,战斗已经占据了最大的比重。
战斗带来的一切感受,压倒了别的任何事件、任何生活的感受。
战斗挤压了别的途径,战斗毁灭了别的途径。
时至今日,苏寒山最快乐的就是战斗,最愿意为之倾注热情的也是战斗。
战斗已经将要成为宿命,成为牢笼,将你牢牢捆在其中,不得解脱,你为什么不厌烦?
你!还不厌烦吗?!!
那是无比悠长的声音,仿佛是苏寒山自己的声音。
发起对宿命的反叛吧!
无数的感想,无穷的思辩,无休无止的自询,如同一个上不见天,下不见底的漩涡,渐渐将苏寒山吞没。
我报仇是为了安心,斩妖是为了安家,除魔是为了安宁久远。
那不是一段段战斗,那是一段段生活,救了人,教了友,存了资产,传播自己的想法,充实自己的学问,希望有更多的把握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在用自己的力量,填补我心中的缺口。
如果这就是战斗,那么我,还要继续战斗下去……
“我……还能战斗!”
漩涡中爆发的嘶吼,震碎了一切。
苏寒山的眼神只是有须臾的光色变化,掌中已有日月转,皓月脉冲,源源不断的轰击过去。
石之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月白一片,身形震动,背部向后一隆,满头长发渐渐褪去原来的色泽。
他的眼睛也变得玉白一片,彻底透露出非人的感觉,长发飞舞间,身上却莫名爆发出了一种对生命之精彩无比的期待,超越神魔,狂热希冀的气度。
难以察觉的波动在蔓延。
那波动速度,仿佛比光更快,超越了时空。
另一条历史河道中,数百年后的节点里。
法海白衣淡然,坐在崖上,为大众讲法,突然止住话头,抬眼看天。
旁人都看不到,而他眼中,却倒映出了天上的一层层波纹。
那波动来到了他的身体周边,又消失不见。
“南无地藏王!”
法海赞叹一声,眼神带着期待。
虽然知道这一刻,石之轩跟苏寒山战斗到了最激烈的一瞬。
但法海还是忍不住有一丝祝愿,想要看到石之轩成功。
石之轩自从质疑“他化自在天”之法,在那当世之中,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股力量,也不能向过去搜寻,所以就只能向未来。
但是未来茫茫,根本全无定数,他推演的未来,完全找不到验证,不知道方向对错,举步维艰。
直到法海联系到了他。
那是蚩尤旗划破长空,蜀道难在东辽现身的一刻。
在那一刻,破碎金刚之道的因果,来到了这个时空,法海的心灵虽然没有能够成功转生到这个时代,却与这个时代因果深重的人,有了交流。
这种跨越时空的交流,途中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磨砺过滤,无法带有多少伪饰的成分。
双方一接触,都知道了对方的真质,感受到了很多事情。
可是对于石之轩来说,那么多的秘辛,在他心目中都只能排在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一个参考的目标。
法海的历史河道虽然与他这个历史河道已经有所不同,但那也是一个真实的未来。
数百年的跨度,相比于他真正想要追寻的事物,可能显得太过短暂。
可是,有了这个数百年的真实指向之后,他就终于从完全没有方向,到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这是最难的一点,是最重要的突破。
从这一小段已有的路,开始不断地向未来延伸,从一开始的囊括万丈红尘,到后面,把红尘中一切已经验证过,不能达到自身标准的波长全部摒弃。
集中所有的精力,继续去追寻,饶是如此,仍然欠缺了一些力度。
跟苏寒山这一战,他抬手先唤醒苏寒山的过去,接着又倒因为果,摆脱时空束缚,又使梦中之身,以梦去探索未来,所用的都是自己最精萃的探索成果。
战斗时间上虽然短暂,双方却都在接招破招中,把自己一生所学,全部运转出来。
他借双方的智慧碰撞,借道心的对轰,没有能压制住苏寒山,就要承受苏寒山最可怕的反击。
也只有这种反击,才有可能把他推向终点。
人间,未来,已经确定的河道,已经确定的那些未来。
被魔王侵蚀过,又被混沌光脑守护下来的一切。
如果一切的终局,就是那个荒芜的星球,苏寒山能够接受吗?
那不可能。
“我!还要战斗!!!”
向前,向前,永远向前。
石之轩借着这股力量冲向前方,发扬至更远,最后,看到了荒芜中的光。
在极其久远前的年代,宇宙中还没有生命的存在,但却并不荒芜,在这片太空中有着一朵星云。
绚烂美丽,波澜壮阔,其中并无生命,也从来没有记录过生命留下的讯息,却同样显得鲜活灵动。
直到有一天,这个星云达到了临界点,在胀缩之间,崩裂坍塌,中心力量最强的地方,诞生了恒星太阳,周边的物质,团团散散,聚合成了其余星体、陨石、太空尘埃。
人类生活的这个星球,就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星球经历了无数沧海桑田,星球上的生命轮换了不知道多少回。
无数的生命已经消亡,但只要它们存在过,从宇宙的角度来看,它们的波动就已经被记录下来,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影响。
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缤纷多彩的可能性之一,就是太阳活动巨变,再度膨胀,宇宙环境的变化,一切相互牵连,让这片太空中的星体,又一次化为星云的一部分。
崭新的一片星云,会在这里诞生。
这片星云的过去,承载过无数生命的波动,它的未来酝酿生命的可能,也将远远超过那些无生的星云。
生命最初的诞生,是奇迹,但生命诞生之后的延续,将有望成就必然。
只有如此,才是将生而未生,已死的,而未消亡。
这片星云啊,它是生命的归宿,也是生命的起点,它是最烈的死亡,也是最美的创造。
何以云其生,何以云其灭?
寥寥宇宙,茫茫太虚,绚烂星光,云何生灭。
那一刻星云重现的波动,就是石之轩所追寻的东西,非属于神魔之天命……
非天之波动!
“吾为邪王……”
邪王的身影离地,四肢张开,大笑长啸。
“自当非天!”
他的身形没有动,苏寒山的攻击,还轰在他的胸口。
但那一刻,天地之间站满了石之轩,到处都是石之轩。
充斥了所有的视野,跟一切的景物重叠。
李世民也感受到了一把,有别人的身影从自己体内穿过,是什么样的体验。
了空等人都看到石之轩跟自己重叠着,甚至好像能感到,石之轩在挥拳,拳头透过了他们的眼球向前去。
所有的石之轩都在挥拳,在轰击着天地间的波动,以求能够模拟出他看到的那一幕。
一瞬千万击,非天之波动!
紫红色的光波,最后从石之轩真身的胸口绽放。
那光波并非一开始就是紫红色,最初仿佛是无色,但在绽放的时候,周边天地时空都似有偏移,因此偏射出了新的颜色。
这股光波与苏寒山的皓月脉冲相互透射,有那么一刻,逆压皓月,轰入他体内。
苏寒山的身影被轰得后退,他的手掌依然在前,身体退得很稳,一步一步踏在虚空之中。
“太上不朽,万道及手,与世同君!!”
他一个字一个字长吟,头顶不可见的那道灵光,显出了明净无比的水蓝色。
这一刻,他的道心脱离了自己原本能够站稳的那个层面,主动向天地大道冲刺过去,达到了与大道触手可及的姿态,种种道妙气息,萦绕在他周围。
紫红色的光波袭来,轰然突破了那些道力,将他撞退,道心归位。
苏寒山的身影在虚空中停住,眼睛迟缓的眨了一下,鲜红色的痕迹在眼底浮现,逐渐溢出眼眶,滑落下来。
“咳,还真轰破了我的太上不朽。”
苏寒山抬手,擦拭眼中淌下来的血迹,在脸颊上抹开一道红痕。
背后代表着他那座秘境的星光图腾,裂开了细深的血痕,但也禁不住他回味着刚才那一击。
天地间多余的石之轩都已经消失,只剩下最初的那个,飘落在地,按着自己胸口,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笑了几声,缓缓说道:“帮个忙吧。”
苏寒山到了他身边,没有正面相对,只是抬左手按住他左肩。
“非天之力,太值得我探究了,可惜,为了这一击,你燃尽了自己的灵光,我只能自己琢磨,没法从你这里多看几遍了。”
石之轩笑道:“心里想着,要等积累更浑厚些,或许等第二次跟你打的话,只要有这种念头,我就根本打不出刚才那一击。”
“既然打出来了,燃尽灵光,又算得了什么?”
石之轩的双目熠熠生辉,“不要忘了,邪王的非天,亦是非死之力,我既然打出了这一拳,纵然灵光全毁,也许等到将来,天地间真的重现那片星云的时候,万物也会组合出与我相同的波动,让我在这世上重现。”
那岁月,恐怕要以亿年来计算。
不知多少亿年后,重现于星空中的邪王,这样的狂想,真正实现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但他说的这样笃定,就是实实在在的,心中没有半点遗憾。
邪王已经完成了邪王的追求。
而邪王体内的红尘众生,虽然失去了最超凡的灵光,却被苏寒山的力量稳定住。
将来也可以彻底摆脱邪王的影响,在天地间转生,真正开启他们自己的人生。
苏寒山退开了些,看着石之轩的身体开始分解成光点。
那些光点正是红尘众生的灵性,飘入山川大地,刹那消失不见。
侯希白赶了过来,双膝一弯:“师父……”
“你跪什么?不如为我欢笑,我成就了非天,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你无法体验,无法想象。”
石之轩笑道,“苏兄将来或许能游刃有余的重现非天之力,到时候你……”
他顿了一下,“也罢,你肯定是学不会的,杨虚彦也没有走出魔道。”
“但我还有一个传人,苏兄,如果她找来,请帮我把这套法门传下去吧。”
岳山也走了过来,面色复杂:“洒脱一生的邪王,最后终究还是有牵挂么?”
石之轩反问道:“我是无憾,但我又不是和尚,为什么要无牵挂?”
岳山叹了口气,拱手道:“我送你一程。”
侯希白也站了起来,拱手道:“送师父。”
寇仲、戒日太子等人,都走到了附近,静静看着,似乎也是一种致意。
石之轩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笑完,他的身体继续分解。
一息、两息、三息……
众人盯着他看,又过了好一会儿,不禁有些疑惑。
他也看向众人,体表依旧在分解,但大体还是完整的。
不是,气氛都酝酿到这了,你怎么还没死啊?
“我帮他稳住红尘众生,分解起来,自然要轻缓一点,不然众生灵性柔弱,裂的太快,岂不是要受损?”
苏寒山瞥向众人,解释了一句,随后扭头,一把抓向洛阳桥。
洛阳桥上的九大佛兵,被他这隔空一抓,震得轰鸣起来。
原本了空修为垮塌,佛兵有些躁动不安,又渐转坚固。
但苏寒山现在这一抓,毫不容情,刚刚领悟的岁月不灭之法,也运用出来。
佛兵一阵一阵晃动、软化,从九把佛兵,合成了一个整体光团。
了空修为崩塌,师妃暄刚才也受了一些损伤,倒是四大圣僧,面见佛祖入灭,又见证石之轩最后一战,若有所悟,气息纯净不少。
苏寒山有了决断,光团中倾注下来一条黄金融化般的气机。
嘉祥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佛非佛,魔非魔,破斜显正,枯木万华,合该是我!”
这老僧也已经在大阵中被炼了几天几夜,此刻心中又有开悟,迎上那一股气息,凌空一转,整个人化作一柄“万华如意”。
智慧大师闭上双眼,念道:“智慧在心不在名。”
一股金光落下,他也凌空一转,化作“心光法令”。
帝心尊者大喝一声,往空中一跳,化为“梵音驼铃”。
道信大师一言不发,只是看向石之轩,露出一个微笑,身影渐瘦渐长,化为“禅震法杖”。
四大如来法器,光华收敛,并无金色外露,天地间山清水绿,回归本来面貌。
苏寒山招了招手,四件法器全部向他飞来,围绕在他身边。
天空上一团血色有角的星芒,若隐若现。
重炼如来法器之后,苏寒山果然摸索到了屏蔽蚩尤旗的那种力量。
但屏蔽“蚩尤旗”的力量中,这些如来法器所代表的,也只是三分之一。
还有两股力量的源泉,有点难以感知确切的方位。
不过苏寒山隐隐觉得,好像那两股力量,快要碰在一起了。
“我大约知道你在找什么,其中一种象征,应该是邪帝舍利,我怀疑这东西在杨广身边。”
石之轩提醒了一句,目光看向那四件法器。
往日他对佛门的情绪很复杂,不乐于看见他们入魔,也不愿意看见他们当和尚,但现在他看这四件法器,只有一派从容。
“如果你要找邪帝舍利的方位,我那个传人应该可以帮你。”
石之轩说罢,收回目光,指尖轻敲,合着节律,哼起了一首歌谣。
“任生关死劫轻轻送,千般色相偏看重,镜不染尘,凡心动……”
“今朝果是当日种,手中书要心里诵,对天对地,圆我梦……”
苏寒山在四大如来法器的拱卫中看去。
歌声越飘越淡,非天之人,离开了这世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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