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
当然是坐着用眼睛看!
陈凡听杨康年说什么耳朵认字的时候,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点,就知道持续了近二十年的功夫热,估计就要开始。
弄不好,这个事件就是引发点。
最火热的时候,耳朵认字算个屁。瞬间移动、心灵感应、物品搬运、……,各种“奇功异能”数不胜数。
有的人甚至能发功联系上外星人,主打一个离谱。
关键是连个最基本的演示都没有,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相信。
在91年还有人专门拍了一部电视剧,名字就叫《超人张宝胜》,专门讲述这个“顶流超人”的故事,别说,三观拍得还挺正。
电视播出之后,一度掀起收视狂潮,张宝胜火了啊,到处都有人请他表演,还上电视台录节目。
结果表演越多、破绽越多。几年下来陆陆续续出了不少重大演出事故,但由于是小范围表演,每次都被他狡辩蒙混过去。
蒙混不过也没事,反正那时候通信不发达,不像今天、一个地方发生的事,要不了一天就全世界都知道,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
直到95年在京城台表演的时候,直接被当场拆穿,这次影响太大,很快便被定性为骗子,从此销声匿迹。
这一盆凉水浇下来,短短一两年,就没多少人再提特异功能。
最后再由木子李添了一把火,也没什么人再提。
这场持续了近20年的闹剧,才彻底烟消云散。
脑子里转了几个弯,陈凡默默叹了口气,决定不蹚这趟浑水。
因为危险太大!
有个领导一开始就想刹住。
可是呢,文件还没发出去,就有一连串的电话打到他办公室。
那一通通电话背后都是退休了的老同志,随便一个都能让人头皮发麻,哪怕这位刚进了小组,本身也是老资历,也都顶不住那么多人。
最后没办法,只能消极应对,等于是让了一步。
陈凡可不认为自己比那位领导头还硬,能跟老领导硬顶。
何况他自己也练,按照老百姓的标准,他也是“奇人异士”,真真切切可以掌劈石头、拳打猛虎、箭无虚发、一蹦丈高的那种。
要是他出头,那不是自己反对自己么?
所以他的态度,就是绝不公开表达意见,嘻嘻哈哈几句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主打一个该苟的时候必定苟得住。
……
酒终人散,各自坐车回去,陈凡则拉着杨康年回到汽车厂。
进了办公室,杨康年酒劲过去,躺在沙发上,对着陈凡说道,“是回家休息一会儿,还是在厂里转转?”
陈凡在他办公桌上扯了两张草稿纸,先将上面的抬头撕掉,慢悠悠地走过来,笑道,“不急,我给您表演个魔术。”
杨康年微微一愣,“魔术?”
他眼珠微转,再看看他手里的纸,心里有了一丝猜测,“你是说、耳朵认字?”
陈凡晃了晃手里的稿纸,放在他面前,笑道,“写几个字,折起来给我。”
说完转过身去,表示不看。
杨康年眼里闪过一丝思索,同时还带着几分兴趣,随即抽出上口袋里的钢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好,递给陈凡,“好了。”
陈凡转回来、左手接过去,先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再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双手拿着翻来覆去的看,却不打开。
最后放在耳边,侧着脑袋去听。
片刻后,他看向杨康年,呵呵笑道,“您写的是云湖汽车厂,墨水是黑色的。”
杨康年看着他手里没拆散的折纸,眼睛瞪得老大,“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凡笑了笑,将右手伸到他面前,手掌心里赫然是另外一张摊开的纸。
将两张纸都丢到茶几上,陈凡转身坐下,点燃一支烟,轻声说道,“这种偷龙转凤的把戏很简单,关键就是手速,就拿刚才的稿纸来说,我其实撕下来了两张,一张给了您,另一张在我自己手里。
您写完之后,折纸的时候,我也在折纸,等您写的纸到了我手上,轻而易举就可以调换。
然后我再通过各种小动作、语言来吸引您的注意力,同时找机会把写有字的纸打开,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当然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颜色的墨水。”
杨康年顿时恍然,“原来耳朵认字的真相是这样?”
陈凡笑着摇摇头,“民间戏法的手法千奇百怪,用的不一定是我这个手法。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终究还是小把戏,不是什么特异功能。”
杨康年恍然点了点头,顿了一下,他又猛地抬头,不解地问道,“那刚才……?”
“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陈凡看着他笑了笑,吐出一口烟雾,说道,“这种事既然传了出来,当地肯定会去验证,只要现场的人不多,哪怕验证一百次,我也能一百次过关,我估计那人也差不多。
也就是说,只要那个小孩熟练掌握戏法的技巧,糊弄那些人,一点问题都没有。正所谓隔行如隔山,那些人大概都是不懂戏法魔术的,连看都看不懂,怎么拆穿?
而只要在他们那里过了关,多半就会大肆报道,等这股风吹起来,一定会有其他会戏法、魔术的人跟风。
人们大多都相信亲眼所见的东西,万一上面的人、还有那些退了休却无处不在的老同志见了,……”
说到这里,他便戛然而止,只是指了指天花板,就不再说话。
而杨康年也是摔落过山谷、再从谷底爬上来的人,瞬间便明白了陈凡的意思。
上面的人见了,多半会相信,再让他们知道陈凡公开质疑,万一碰上个脾气暴躁的……其实那些人大多都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老战士,有几个脾气特别好的?
这一碰上,不逮着陈凡开骂才怪。
就算陈凡有靠山,出不了什么事,可无端端被骂一通,骂人的还是一些动不得、骂不得的人,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想明白这个,杨康年哈出一口长气,也抽出一支烟点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叹道,“这股风要是吹起来,可就要闹大咯。”
回头想想,连他这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都将信将疑,换成那些可能一辈子连离家十里都没超过的普通老百姓,又会如何?!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相比之前的那阵台风,这点小事确实算不得什么,最起码没有直接害人不是?
最多就是被骗点钱,真要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相关单位可不是吃素的。
杨康年很快便有了决定,轻声说道,“这事我清楚了,不会乱说的,也跟你没关系。”
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陈凡,眼神颇有些复杂,笑道,“当年我和你爹要是有你这个智慧,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陈凡抿抿嘴,摇头说道,“不一样的。你们当时是为了维护公家利益,才跟别人对上,现在事不关己,当然可以高高挂起。”
他又扭头看着杨康年笑道,“我也就是提醒您一下,别被人骗了,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否则等以后骗局被拆穿,可能会影响前途。”
杨康年如今才40多岁,还不到50,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只是由于前些年的经历,看上去有些沧桑。
在这个年纪,他借着汽车厂和机械厂的根基,只等东风一来,肯定会扶摇直上,等气功热散去的时候,天知道会在什么位置。
可若是牵扯出这方面的事情,说不定本来能进一步的、结果变成了给年轻人一个机会,那可就难堪了。
所以呢,陈凡只会私下里提醒一下、跟自己关系比较近的人,至于其他人,让他们吃点亏、多学点东西,其实也挺好的。
等一支烟抽完,陈凡便拍拍大腿站起来,笑道,“杨叔,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先去机械厂那边看看,完了明天就走。”
杨康年站起来、点头笑道,“你有事我就不留你,回头有空了多过来坐坐,技术部那边,对你可是千盼万盼呐。”
陈凡笑了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从包里掏出钥匙,拆了两把递过去,“杨叔,这是我那里院门和大门的钥匙,屋里的房门都没锁。我想麻烦您帮我找个人,每周过去打扫两三次。”
等杨康年接过去,他笑着解释道,“原来是我三个徒弟在做,不过前段时间她们都进了大队部上班,每天的事不少,往来比较耽误时间,……”
不等他说完,杨康年便拿着钥匙、恍然点了点头,“小事一桩。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既老实、又勤快的。”
陈凡笑了笑,“谢谢杨叔。她的工资……”
又没等说完话,就被杨康年打断,“工资不用你管,你是我们厂的顾问,打扫个房子的事,哪还用得着你掏钱,回头从厂里挑个人就行。后勤处保证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这事你早就该提了,那几个小姑娘经常过来,我也常看见,那么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为了给你打扫房子,你这个师父真够可以的。”
陈凡打了个哈哈,“还行、还行。”
杨康年脸色一垮,“你当我夸你呢?”
陈凡哈哈尬笑,转身就走。
……
从汽车厂出来,他先去了趟前面的机械厂,在薛副厂长的带领下,看了看明天即将起运的工业缝纫机。
总的来说,虽然样子有点傻大粗,但该有的基本功能都有,直线缝、曲折缝、锁边、锁眼、手轮、速度调节、针距旋转、回车、压脚……
难怪比家用缝纫机贵好几倍,除了一个电机,其他功能也要多几倍,机械每多一种功能,里面的结构就会复杂一些,按照现在的工业条件,这个价格只怕还是国家调节过后的结果,否则再卖贵一点都可以。
检查完工业缝纫机,陈凡又订了两套裁剪机、整烫机、粘合机、打包机、检针机、绣花机、印花机。
别怕卢家湾没钱付,就怕这些机器,机械厂造不出来。
面对陈凡给的清单,薛副厂长抠了抠脑袋,“之前你怎么没一起给我?”
陈凡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搞出工业缝纫机出来,万一都给了你,你们不接单怎么办?”
薛副厂长满脸无语,“有这个技术、怎么样都不是问题,没这个技术,一样样给也没用啊?”
陈凡嘿嘿笑了笑,递上一支烟,“那机械厂到底有没有呢?”
薛副厂长沉吟两秒,拿出笔在纸上打勾,“裁剪机、整烫机、粘合机、打包机,这几个没问题,反正你要的不多,最晚下个月交货。
但是这个检针机、绣花机、印花机,需要特殊设备,我估计有点困难……”
话没说完,他便沉吟两秒,随即对着陈凡说道,“不如我通过机械厂帮你们买了算了,我估计卢家湾一个生产队,也找不到这个门路吧。”
尽管现在卢家湾将南湖公社绑上战车,有些设备可以通过南湖公社去申请,但是也不一定能保证买到。
现在既然薛副厂长肯出面,陈凡自然乐得轻松,免了自己去跑关系的麻烦,当即笑道,“那就多谢薛叔了。”
薛副厂长顿时哭笑不得,指着他说道,“你啊,是有事就薛叔、无事薛副厂长啊。”
陈凡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不至于,主要看场合,公事就是薛副厂长,私事就是薛叔。”
老薛同志哼哼两声,“我信了你的鬼话。”
陈凡则站在一旁呵呵直笑。
机械厂是个宝地啊,服装厂需要的设备,在这里就全部解决了。
至于食品厂需要的东西,对卫生要求比较高,材料方面也有一定的限制,这方面机械厂只怕有心无力,还是只能通过正常渠道申请。
杨书记早已打了报告,原本没什么动静,现在公社方面也在帮忙推进,最晚元旦前应该能有结果。
万一实在不行,陈凡也只能动用钞能力,请周正东在美国采购了寄回来。
什么?外汇管制?
咳咳,老舅送外甥一点小玩具,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至于买设备的钱,先挂生产队账上,等以后改制的时候,直接折算成股份,不是挺好的么。
……
忙完这些,还不到下午四点,陈凡想了想,开车去了菜市场。
下午的菜场格外冷清,大部分的摊位都空着,只有寥寥几个蔬菜档上还有几把烂菜,几位营业员妇女同志在摊位后面支了个桌子,正在打扑克?
陈凡看得有点眼晕,卢家湾那破地方,打麻将都还关起门来偷偷玩,云湖市里都已经这么放开了吗?
他在菜摊前徘徊了几步,那几位同志都沉迷在牌局中,看不见他的盛世美颜,自然也就没人招呼。
最后陈凡只能默默离开。
在菜场的另一边,几个肉摊都已经清理干净,只有角落里还有卖鱼的。
陈凡远远瞟了一眼,鱼就算了,家里还有一缸呢。
尽管他这个月一直住在卢家湾,之前刘璐她们放在老宅里的肉鱼却没有带走。
腊肉反正也不会坏,家里也没老鼠,便一直放着,大水缸里的鱼隔几天喂一次,随便丢点东西就行。
其实不喂也没事,在缸底投点石头、水草,水里就会自然滋生浮游生物和水藻,边吃边长就完了,还喂什么喂。
至于青菜,其实后院里也栽种了一些。
他今天来菜市场,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新鲜肉,或者菜园里没有的蔬菜。
看来是要失望咯。
陈凡无精打采走出菜市场,就在他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王嗲来咯,快点快点。”
王嗲是谁?
他停下脚步闻声望去,只见有好多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们共同的方向,赫然是一位拉着板车的老大爷。
陈凡耸耸鼻子,忽然眼睛发亮,竟然是豆腐?
而且还是热腾腾、刚出锅的豆腐!
他当即毫不犹豫往豆腐摊走去。
这位卖豆腐的王姓大爷呵呵笑着吆喝,“让让让让,要停到位置上啊,停差了位置,要被批评的呢。”
一位大姐扯着嗓子叫道,“哪个敢批评你,我让老马削他。”
不用问老马是谁,一听就知道是有故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围着的人们还是让开路,让王大爷继续前进,然后不偏不倚,正好停在陈凡面前。
大爷放下板车,直起腰喘了口气,这才转身揭开盖着豆腐的一层厚厚的纱布。
随着布被揭开,一股浓郁的豆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话不多说,直接开卖。
这时候陈凡才发现,大爷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收钱,大爷拿着个小铲子铲豆腐,放到顾客端着的碗里。
也不是所有人都拿着碗,有人直接用手接过去,就着热腾腾的热气,张大嘴巴便咬了上去。
陈凡看得嘴巴微张,眼睛眨也不眨,豆腐还能这么吃?
不过想想也没毛病,不就是凝固的豆腐脑么,就差了点佐料,当然可以直接吃啊。
等他回过神来,摊子上的豆腐已经消失一大半。
幸好,随之消失的,还有刚才跟饿死鬼似的顾客们。
眼看着没了别人,陈凡才说道,“大爷,给我拿两块豆腐。”
话音刚落下,他忽然想到,自己没带碗。
怎么办呢?
大爷看他手上没东西,脸色也有点茫然,也不着急,而是慢悠悠地从豆腐摊下面摸出两张枯荷叶,铲了两块豆腐,叠放在荷叶上,随后将荷叶包好,再用一根麻绳轻轻系上,一手拎着、一手托着递给陈凡,“小同志你这样拿着,慢点走,不会散,就是荷叶和细麻绳要多花一分钱,总共7分。”
陈凡先付了钱,随即接过豆腐,咧着嘴呵呵直笑,“您这手艺可以啊。”
王大爷憨厚地笑了笑,“过奖了,就靠这东西吃饭,可不敢乱来。”
陈凡拎着豆腐上了车,轻轻放在旁边的座椅上,开车回家。
随后从后院捞了两条鱼,再摘了点蔬菜、挖了几个土豆,再拿了一条腊肉出来,所有东西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又提着出了门。
这次去的地方,是棉纺厂干部宿舍区,姜家小楼。
今年在地委来来回回好多次,在姜家却没吃过几次饭,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确实有点失礼。
之前是陈凡习惯了以前的独居生活,脑子里很少有走亲访友的概念,如今总算慢慢转变过来。
再说了,姜丽丽都跟了自己,只等年纪到了,便会成为一家人,这两位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也是时候提前适应适应。
他便趁着今天有空,亲自过去做顿饭,好歹表达一点心意。
在门房处借用电话,跟姜恒打了声招呼,免得他们两口子又去食堂吃饭,随后又在门卫这里取了备用大门钥匙,进屋便开始忙活。
等到姜恒和沈雪怡下班回来,正好可以开饭。
一顿饭宾主尽欢,吃完饭之后,陈凡还试着给姜丽丽打了个电话。
今天运气不错,一支烟没抽完,电话就被接通。
两姐妹都在家里,接到陈凡的电话,而且一听还是在父母家,顿时开心得不得了,就连平时话不多的姜甜甜,也拿着电话跟爸妈聊了好久。
姜丽丽就更不用说,自己的爱人主动去看父母,还亲自下厨做饭,她笑得脸都僵住,根本合不拢嘴。
聊了一圈之后,电话又回到陈凡手里,这时姜丽丽红着脸看了看挨着自己的姐姐,轻轻抿了抿嘴,小声问道,“小凡,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呀?”
这年头话筒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尽管她讲得很小声,却还是被所有人听见。
姜恒给沈雪怡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就走。
陈凡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笑了笑,轻声说道,“这段时间卢家湾事情不少,等安排好这里,再回学校跟老师报到之后,我就过去。”
姜丽丽眼波流转,欣喜不已。
这时姜甜甜忽然想到一件事,在旁边说道,“小凡,上海作协这边下个月要开全体会员大会,江南作协不用开会吗?”
陈凡愣了愣,对哦,好像记得何主席说过,年底要开会的,而且谭副主席还说要推自己上位,这都11月底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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