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于飞回到倚竹居,守门的朱婆子见她披着男子袍服,身上衣裳似是湿了,忙急步上前搀扶着大声道:“哎哟,小姐这是怎地了,怎么衣裳都湿了。”
众人进的院内,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白净面皮上带着几分英气的妇人从厢房出来,快速走到燕于飞身前一脸心疼的道:“小姐出了何事?是不是落湖了?”这妇人便是燕于飞的奶娘于妈妈。
燕于飞忙笑道:“妈妈没事,今儿天热,我在湖里游了一圈。”
于妈妈闻言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又面带严厉看向蛛儿,斥责道:“你是怎么伺候的,怎能让小姐大清早的入水?”
蛛儿懦懦的低着头不敢言语。
燕于飞轻轻拍了拍于妈妈扶着自己的手,安抚的笑道:“妈妈别恼,不怪蛛儿,是我自己跳进湖里的。”
于妈妈闻言,虽是气她不爱惜身子,却也不忍心责怪。只得上前和蛛儿一起扶了燕于飞进屋。
在回倚竹居的路上,燕于飞已经交代过蛛儿,今日听到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于妈妈。以往林宝珠虽然也时常找自己麻烦,但是面上大体还是过得去的。今日先是听到了她们姐妹的争吵,然后又救了落水的林玉露,恐怕林宝珠以为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也知道她推林玉露落水的原委,日后定会撕破脸皮来对付她。
自母亲去世后,于妈妈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她不想将于妈妈卷进这场是非中。
其实自己在这副身体里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去世,说实话,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生母,外来的燕于飞并无任何感情,倒是对照顾了自己四年的于妈妈颇为信任依赖。
大丫鬟怜儿转身吩咐小丫头去备热水,又让欲跟进屋的杏儿去煮姜汤。这才转身进了屋帮着燕于飞换衣裳。
几人帮着燕于飞脱了一身湿衣,于妈妈拿起细棉布的布巾,边擦着那像花苞一样刚开始抽条儿的小身板,边皱着眉头心疼的道:“幸好是夏天,不过也不可大意了,早晨的湖水还是凉的很。一会儿热水沐浴过得吃几副祛风防寒的药。”
燕于飞边咯咯笑着,边躲着于妈妈的手边道:“妈妈快别擦了,痒死我了。”
于妈妈绷着的脸终于被她逗笑了开来,扬起布巾在她瘦削的肩头上轻甩了下,让拿着亵衣在一旁候着的怜儿帮她穿衣。
燕于飞接过绣着连年有余的嫩黄色肚兜,又套上及膝的亵裤,转身让怜儿帮自己系着肚兜带子。
这时小丫头金桔在外间脆声道:“小姐,老夫人身边的桐儿姐姐来了。”
屋内众人相互看一眼,面带疑惑。侯府老夫人待燕于飞姐弟一向客气而疏离,四年来都不曾亲近过。除了过年和较大的节庆时燕于飞会去请安,老夫人还不曾召见过她。不知今日这个时候派丫鬟来做什么?难道是刚才湖边的事?
怜儿帮燕于飞系好了肚兜带子,便掀起内室的帘子走到外间,对金桔道:“快将桐儿姐姐请进来。”
不多时,便见一个身材丰腴,面容清秀的丫鬟走了进来,怜儿忙招呼她坐下,笑着道:“请桐儿姐姐稍等片刻,小姐在内屋换衣裳。”
桐儿淡笑着将屋内打量一圈,才瞅着内室的帘子道:“还请燕姑娘务必快点,可不好让老夫人和贵客等久了。”说着接过金桔奉上的茶轻啜了起来。
方才在倚竹居院子里,恰好看见小丫鬟拿了件男衫去洗,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她做给世子爷的衣裳,按理说世子爷的衣裳本不该她来做。可是世子跟世子夫人成亲三年多,膝下只得一位小小姐,又对世子夫人专宠,身边也不曾收伺候的人。老夫人急着抱重孙,有意在她们几个出挑的丫鬟里挑两个,送到世子爷房里伺候。
且不说她从小就对温润如玉的林子达倾心,更何况成了世子的人,只要有了一儿半女,就会抬了姨娘,将来侯爷去了,世子就是侯爷,到时候自己也能做人上人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她自是努力在老夫人身边表现。
前些日子老夫人让她们几个各给世子爷做件袍子,她做的有幸被老夫人挑中,就算是定了她去世子爷房里伺候了。不想今日却在这倚竹居见到那件袍服,想这燕家小姐也是在侯府寄居,无依无靠的。难保这几年不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存了那攀附的心思。
一旁的怜儿面色微变,她可不知道这桐儿心中所想,只想着老夫人身边那几个得力的婆子和丫鬟见了小姐也是客客气气的,这桐儿也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却敢给小姐使脸子了。
内室的燕于飞没有出声,垂着头让于妈妈和蛛儿帮自己穿着外衣,听桐儿说到贵客,不由得想起了刚才湖边遇到的白衣公子,想来那时候是林子达要带他去拜见老夫人的,不然一个外男怎会出现在侯府花园。从林子达口中得知他性金,现在老夫人又让自己去见客,该不会是那个人吧.....想到此,燕于飞不由得瞪圆了一双墨黑的眼,看向于妈妈。
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正蹲身帮她系腰带的于妈妈也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疑惑。
燕于飞对于妈妈轻声说了声“金”。
于妈妈皱眉微微思索一下,便扬声对外屋的桐儿道:“桐儿姑娘,不知今日来的是哪位贵客?”
外间桐儿放下茶杯道:“世子带了位年轻公子去见老夫人,屋内是檀儿姐姐她们伺候着,奴婢不知是何人。”
于妈妈对燕于飞点了下头,退后两步,将她仔细打量一番,又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了下来,脸色认真的道:“我看这位公子不是金家三公子,也是跟他有莫大关系之人,小姐还是打扮仔细些才好。”
燕于飞苦笑着做个鬼脸,乖顺的坐着不动,任于妈妈帮她打扮。
于妈妈利落的给燕于飞绾了个堕马髻,又在首饰盒里仔细挑拣一番,将一柄精巧的羊脂玉轻风拂扇簪插在了她脑后,自铜镜中看着从脑后露出的半边扇面,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根碧玉金步摇簪于发髻一侧,最后戴上一个孔雀开屏的珍珠发箍。小珍珠编成的孔雀尾羽自发顶服帖的垂到了发际,显得温柔纯洁,又不失少女的明丽。
此时的燕于飞面色红润,浅蜜色的肌肤晶莹剔透,发着莹莹柔光。一双墨黑的眸子分外有神,挺秀的鼻下那唇线分明的小嘴粉嫩柔润。微勾着的嘴角边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于妈妈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含着笑,眼中竟泛起点点泪光,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模样。
燕于飞忙起身挽了于妈妈的胳膊调笑道:“妈妈这是怎么了,知道的说我是去见客,不知道的看您这样,还以为我要出嫁了呢。”
于妈妈噗嗤一声,被她逗乐了,作势拍了下燕于飞的屁股道:“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样没脸没羞的。”
燕于飞笑着顺势跑到了门前,轻咳一声,才掀起帘子走了出去。此刻的她面上带着得体的笑,行止间落落大方。由刚才那个俏皮撒娇的小姑娘变成了端庄娴雅的燕家小姐。
安西侯府占地颇广,有山有湖,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水宝宅。
老夫人的松鹤堂在侯府绿映湖靠东南的位置,燕于飞住的倚竹居则是在绿映湖西面最后边角,紧挨着碧幽山。绿映湖以北,整片地方都被碧幽山占着,除了山顶的林家祠堂,再无其他院落。侯府小姐们的院落都在绿映湖西面。少爷们和老爷们的院落则都在绿映湖东面。
出了倚竹居,顺着绿映湖一路往前,要路过侯府八位小姐的八个院落,穿过大半个花园,大概两刻多钟才能到松鹤堂。
和燕于飞错后一步的桐儿不时用眼角余光瞟着燕于飞,见她一身浅绿衣裙,神色怡然的走在明丽的阳光下。心下不由冷笑道,小狐媚一个,还没长开呢,就想着勾引男人了。
待走到那处挂满凌霄花的抄手游廊,燕于飞便想起了早上那位金公子。又想到他拉自己上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燕于飞断定他应该不会是个无趣的人。如果他真是自己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夫婿,或许,对于不可知的未来,她可以稍稍期待下?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
桐儿狐疑的看向她,并不言语。燕于飞转头看了眼额头渗出细汗的桐儿,想道:也不怪桐儿刚才要催促自己,这路程着实远了些。
燕于飞想法很单纯。她要知道桐儿对她的看法,必定会对桐儿如此强悍的发散性思维佩服的五体投地。
燕于飞漫无边际的胡斯乱想着,桐儿自以为是的脑补着,怜儿和蛛儿见自家小姐一直沉思不语,又碍着有桐儿在,便安静的跟在二人身后。
一路无话,待来到松鹤堂门口,就见一棵大松树下聚集着几个丫头嬉笑着。
“该不会是要将燕家小姐送与那位公子做妾吧?”一个声音道
“公子那等人才,被送去做妾也不亏她。”另一个声音适时的响起。
燕于飞正好听到了这两句。桐儿假意清了清嗓子,娇叱道:“你们几个不好好当差,聚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主子的事是你们能胡乱编排的?仔细桂妈妈趴了你们的皮。”
松树下的几个丫头也看见了桐儿身后的燕于飞,都涨红了脸,目光闪躲着低下了头。
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燕于飞倒不是很介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都有嘴,她总不能因为人家说了自己是非,就都去给人家堵了吧。况且她在这侯府只是客居,算不得主子,除了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下人,也没权利处罚侯府别的下人啊。更何况还是侯府老太君身边的人。
至于去告状,也是不合适的。虽说她那便宜爹跟安西侯是生死之交,但安西侯能把他们姐弟两送来京城,护在侯府的羽翼下已经不错了,生活上也没苛待过他们,她怎能因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再给侯府添麻烦呢?
所以,燕于飞对侯府下人嚼舌根捣自己是非的行为,果断的选择了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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