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面源源不断蒸腾出飘渺的雾气,桶中的花瓣散发出一阵一阵浓郁的芳香,房中的空气都显得朦胧起来,充满着一种梦幻之感。
李井阑使劲睁大眼睛,看向雾气笼罩中那一个朝思暮想的男人,他雾气中的身姿依旧提拔如松,气质飘逸出尘,如置身画中。
李井阑穴道被点,一动不能动,试探性地喊道:“大哥,是你吗?”
李子穆没有说话,慢慢踱步到李井阑床前,拉低视线从上到下审视了她一遍,凤目中冷光流动,神色复杂,冷冷道:“二弟,早听我的话,何至于此?”
李井阑被李子穆存在感强烈的视线打量得血液倒流,一时间,全身都像火烧一般热了起来,心跳如鼓,脸红似火,只恨不能立刻消失不见,她紧紧闭着眼睛,蝶翼一般的睫毛快速颤动着,十分不安。天知道,她现在身着囚衣,衣襟大敞,一头青丝凌乱地铺在锦被上,嘴角还遗留着一丝血迹,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冶艳有多冶艳,呈现一种极度堕落的美感!
李井阑虽然闭着眼睛,但她知道李子穆在看她,那家伙的视线强烈到想忽视都不可能!心中羞囧难当,李井阑慌乱地朝李子穆喊道:“快解开我的穴道啊!”
李子穆冷哼一声,坐到床边扶起李井阑,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伸出手掌在李井阑的背心轻轻拂了一下,瞬间一股清凉的真气透体而入,李井阑舒服地低叹一声,试着动了动手臂,能动了,穴道已经解开。
一得自由,李井阑马上从李子穆身上弹跳开来,转过身手忙脚乱地拉拢衣襟,系好衣结,不自然地道:“谢……谢谢大哥。”
李井阑现在笨嘴拙舌的样子令李子穆挑高了一双剑眉,站起身来,又冷冷哼了一声,凉凉地道:“骂我的时候,可曾记得我是你的大哥!”
李井阑撇了撇嘴,悄悄翻了个白眼,轻轻嘟嚷一句:“真小气!”
李子穆剑眉斜挑,冷道:“你说什么?”
李井阑眼珠转了转,聪明地转移话题,对李子穆道:“大哥,你今日怎会在这里?”
李子穆凤目微眯,里面光芒闪了闪,冷道:“若我不来,你可知道后果?”顿了顿,又道:“你即是我的二弟,我又怎会对你不管不顾!再说……我李府的人,且是任人随意欺凌的!”说完,周身杀气暴涨,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跟着冷凝下来。
李井阑心中忖思片刻,转身看着李子穆道:“大哥,这霍云,你杀不得!”
李子穆听了,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我想杀谁便杀谁!”
李井阑微微皱着眉头,郑重道:“今日我身在霍云的府邸,以皇上和大将军的英明睿智,早晚会得到消息,若霍云因我而死,霍家绝不肯放过我,碍于霍氏家族的权势,皇上只怕不得不杀我!”
李子穆眸光闪了闪,他向来目空一切,天下间他真正放在眼里的东西少之又少,但李井阑在朝为官,为了她的安危,只能强压下内心膨胀的杀意,横了她一眼,冷冰冰地道:“就你事多!”
李井阑知道,李子穆从来都是冷若冰霜,雷打不动的样子,而且寡言少语,惜字如金,他既然这么说,就表示同意了她的说法。
欣慰地笑了笑,李井阑走过去一一探了倒在地上两名女婢的颈脉,两人早已气绝,翻看了一下她们的尸体,发现她们后脑勺同一个位置皆有一个细如发丝的口子,不是万分仔细,肉眼根本很难察觉。更奇怪的是,二人的伤口没有血迹!
转过头去,嗔怪地看了李子穆一眼,李井阑道:“大哥用的什么武器?”
李子穆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道:“我的手中,落叶飞花均可杀人。”
跟李子穆说话,李井阑就没指望他能正面回答问题,于是又问道:“那为何伤口没有血迹?”
轻勾薄唇笑了笑,李子穆冷冷瞥了一眼地上两具尸体,道:“我内力阴寒,能瞬间凝固人的血脉。”
李井阑站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两个人其实也是无辜的可怜人……”
李子穆瞥了李井阑一眼,淡淡道:“她们不死,死的便是你!”
面对无辜的生命死去,李井阑心中不忍,但她明白,这两个人既然知道了她的秘密,那么她们只能死,李子穆绝不可能放过她们任何一人。她不怪李子穆,她能理解他,她只是单纯地为生命的流逝感到难过。
见李井阑脸露怜悯之色,李子穆心中一动,面上还是冷冷地道:“如此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听了李子穆的话,李井阑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道:“大哥,走吧,烦请大哥把二弟送回监狱。”
李子穆看着李井阑,冷冷一笑,道:“怎么,二弟打算把牢底坐穿?”
李井阑不理会李子穆的嘲讽,平静道:“我不回去,便成了逃犯,天下间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顿了顿,继续道:“我若回去,皇上和大将军自会想办法救我出去,那时我还是朝廷命官,可以坦然地生活在阳光之下。”又停顿了一下,道:“大哥,你认为呢?”
李子穆凤目中光芒闪了闪,对李井阑的话不置可否,淡淡道:“走吧。”余音还未落,人已闪出窗外。
该死的混蛋!就不会带上她再走!李井阑恨恨地瞪着窗外那抹白影,道:“等等我!”便也跟着从窗口跃了出去。
李井阑的功夫只能算得上三脚猫,刚跃到半空,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随即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哪里走!”
李井阑一惊,狼狈不堪地旋身一个翻转,险险躲过一枚暗器,但她勉强提起的一口真气瞬间泄了气,脚下又是空荡荡一片,找不到任何一个借力点,转眼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跌落而下。
完了,这下死定了!李井阑心中大叹晦气,紧紧闭上双眼,不想看自己死得凄惨的样子。
然而,鼻尖一阵冷香掠过,转瞬落入一个干爽的怀抱里,下意识的,李井阑双手紧紧攀住对方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入来人的颈窝。李子穆冷哼一声道:“早学好武功,何至于这般丢脸!”
在空中御风飞行,李子穆还有闲暇教训李井阑,武功之高,已臻化境。而此时的李井阑,哪有功夫理会李子穆的教训,被李子穆抱在怀里快速风行,眼睛都花了,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李子穆这次存心考一考李井阑的武功,却没想到如此不济,当下心中也有些恼怒,冷了一张俊脸,连周围的空气也跟着下降了几度。
李井阑紧贴着李子穆的身体,哪能感受不到他的情绪,知道他这次是动了真怒。当下乖乖爬在他怀里,如一只温顺的白兔。
“来人是谁?还不快把人放下!”随着一声暴喝,瀚海足尖一点,跃向空中,直直向李井阑和李子穆二人追来。
李子穆冷冷一笑,抱着李井阑倏然转身,向瀚海急掠过来,薄唇贴近李井阑耳朵,轻声道:“用脚踢他!”
濡湿的气息喷在耳边,一阵酥麻的感觉袭来,李井阑脸上一红,愣了愣,旋即听到李子穆的话,忙收摄心神,照李子穆的话一脚踹出去。
“嘭!”的一声巨响在夜里听来分外清晰,随即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李井阑疑惑地看过去,只见瀚海浑身是血地瘫在地上,仿佛没有骨头,双目大睁如牛一般,嘴边犹自不断地呕出血来,脖子一歪,死了!
李井阑惊奇地睁大眼睛,她居然把西域二怪之一的瀚海一脚踹死了?侧头向李子穆看去,只见他俊美的脸上笼罩上森然的杀气!
“师兄……师兄……”宝镜悲声唤道,他和瀚海二人从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师兄弟之情深厚,做不得假。
见瀚海已经死透,宝镜抬头阴狠地看着树尖上站着的两人,愤恨道:“你们好狠毒的心肠,竟让我师兄筋骨俱碎而死!”
李子穆的足尖踏在一根细如筷子的树枝上,从后面抱住李井阑,李井阑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两只脚踩在他的鞋面上,站在高高的树梢上,如漂浮在空中一般。下面的人望过去,只能看见李井阑的脸,和二人交缠在一起飘洒的墨黑长发,及雪白翻飞的衣袂,而无法看清李子穆的面目。
李子穆在李井阑身后冷笑道:“你二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若还不识趣,瀚海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又看了一眼瀚海的惨状,宝镜心里发寒,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李子穆抬起一支手拨了拨李井阑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极是温柔,面上却冰冷道:“我便是离宫左护法陆纶。”
孰料宝镜一听‘离宫’两个字,当下骇得面无人色,又听来人是离宫左护法陆纶,吓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嘴里一直道:“请陆护法饶命,请陆护法饶命……”
李井阑大奇,离宫?是个什么东西?
霍云听到动静,带着一队侍卫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宝镜正对敌人磕头求饶,不由怒火中烧,冲上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唾了一口,道:“没用的东西!”顿了顿,手一挥,大声命令道:“把这两个贼人给本官射下来!死活不论!”
霍云身后的侍卫得令,弯弓搭箭,齐齐向李子穆和李井阑二人射去,顿时,漫天箭雨。
李子穆凤目中光芒一闪,抱着李井阑飞身而起,如闪电般划过空中,随手掷出一片薄薄的树叶。
“啊……”
凄惨的叫喊声划破长空,震得人心底发寒。
李井阑回头望去,只见霍云一手捂着耳朵,鲜血源源不绝从他的脸上流下来,染红了整只手掌。
李子穆抱着李井阑飞身远去,隐隐约约,她听到霍府中传来两声吆喝:
“大人,霍将军来了!”
“大人,皇上宣你即刻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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