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式搬铺子那一天,杜萱娘专门请了酒楼的大厨子,宴请各方友邻,几天忙碌下来,杜家人个个累得不轻,尤其是杜萱娘故意用忙碌来冲淡对李进的担忧,其结果是自已给累得大病了一场,幸好在杜萱娘病倒的第一天,终于收到了李进的来信,说是一切安好,只不过是前几天他们所处的位置太偏僻,无法将信送出,所以断了几天。
不管李进的亲笔来信内容是真是假,总算是有了消息,证明他还活在这个世上,与她同晒一个太阳。
杜萱娘便安心地养起病来,享受着孩子们的体贴关心,同时在病榻上操心起家中的第二个中秋节来,让苟周二人早早地准备各种过节所需的东西,杜萱娘心中期盼的是李进能在中秋李归家,与他们共度佳节,可惜老天总是不从人愿,不过却等来了另一拨人。
这天杜萱娘在院子里沐浴着秋日阳光,担心墙角那盆菊花来不及在中秋节那天盛开,突然赵小六跌跌撞撞地带了一群人进来,大喊道:“东,东家娘子,我大哥他们回来了。”
赵小六的话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块大石头,不但惊得杜萱娘从椅子上坐起来,女孩子屋里也是一阵骚动,尤其是赵韵儿几乎是踉跄着出来的,“我大哥在哪里?”
赵梓农一行五人,衣衫破旧,风尘仆仆,一个个胡碴满面,还有一个人拄着拐杖,看到久别的亲人们也都热泪盈眶。
赵韵儿扑到赵梓农怀里“呜呜”地哭,其他女孩子也从屋里也出来,唯独不见日盼夜盼赵梓农归来的周玉娥。
“你们几个总算回来了,春花,快请他们去客堂。再将茶食多拿些出来。”
客堂内,杜萱娘坐在主位上,打量着这几个吃尽了苦头的游子,不禁心中发酸,“将来你们几个有何打算?”
不等沉吟的赵梓农说话,杜萱娘便开口说道:“如果你们还想出门找生活,不如来帮我,你们刚回来不知道我家现在很缺人手,如果你们不觉得疲累明天就可以来我家帮我。”
赵梓农几个似乎不太眼前的好事,郭小三小心地问道:“是我们几个一起?”
“那是当然。就怕你们嫌我家的活脏累,不如你们现在干的活畅快。”
赵梓农眼含热泪站起来说道:“婶子是个明眼人,岂有看不出我们几个的狼狈的?我们几个干的事哪里有什么畅快。这次能活着回来就已经不错了,婶子若能另给我们一条活路,那真是我们哥几个的大恩人。”
其余几个包括拄着拐杖的胡小二也都站起来满怀感激地说道:“谢谢婶子!”
“你们先坐下,等一下再问你们这半年多来的经历,我先将你们的活计安排了。”杜萱娘又扬声对苟春花喊道。“春花,你们几个别在外面躲着听了,以后都是自家人,全都进来坐着听吧。”
苟春花领着三个女孩子笑嘻嘻地进来,挨着杜萱娘在榻上坐了,还是不见周玉娥。赵梓农眼里有明显的失望。
“小二,我知道你从前是念过书的,如今你的腿脚不方便。便帮我家管帐吧,至于那帐如何记,你可先问问小六,了解个大概,然后我再具体教你;小四。小五,你们两个先在门房做几天。帮我跑跑腿,传传话,等将来我又新置了地,开了新铺子再调你们去帮忙;梓农,你带着小三先将周家院里院外需要修整的地方都修整一下,自已会做的就自已做,不会做的就去外面请人,所需的银子暂来我这里支领。至于你们的工钱别人怎样,你们也怎样,管你们的吃住。”
“是,东家娘子!”几人立即改了口,正式成为杜萱娘手下的帮工。
“春花,你去对玉娥说,让她去猪场叫上胡婶子几个人,趁天气不错,将周家的被褥拿出来晒晒,收拾好他们几个今天晚上就要住的屋子。”
赵梓农忙说道:“我们几个还是回狗尾巷的家吧!”
杜萱娘还没说话,赵韵儿立刻说道:“大哥,我们家现在要住人起码得收拾好几天,你们就先住玉娥姐家中吧,我现在就去找玉娥姐去!”然后一溜烟窜到周玉娥屋子去,一会儿便将提着一个大包裹的垂着头不敢看人的周玉娥拉了出来,两个人打开角门直接去了周家收拾。
小三几个也犹豫着说道:“东家娘子,大哥和二哥在这里陪你们说话,我们也去帮着周娘子收拾吧!”
杜萱娘点头应允,春花见机也拉了顾青橙与李冰冰说道:“你们两个帮我做饭去!”
客堂里一下子又只剩下杜萱娘,赵梓农与胡小二三人了。
“两个月前那封信不是都说一切都好,而且已经走到半路了么?为何这么晚才到家,小二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杜萱娘看他们几兄弟激动的样子便知道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十分凶险之事。
“实际上我们这次出门的确也挣了一笔银子,回来的时候都将银子买了东北的贵重药材带回来,打算再赚一笔,也怪我们自已疏忽,到了青牛山一带时,以为快要到自已家的地盘,应该没什么问题,谁知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匪,将我们几个包了棕子,抢了东西不说,还逼我们几个入伙,我们当然不愿意,小二的腿便是在那时被打伤的,一直得不到救治便成了这个样子。”赵梓农说道抹了一把伤心泪,那是为兄弟而流的愧疚的泪。
“后来他们又将我们几个抓起来关在地牢里,我们正以为没有希望活命的时候,又一股大的土匪来袭,将这股小土匪打跑,我们又落到了这股大土匪手里,”
赵梓农看了一眼杜萱娘,说道:“说起那伙大土匪头头,东家娘子也是认识的,他便是王家庄的那个王亦诚!”
“啊!”杜萱娘震惊得将一碗茶直接倒在自已的裙子上也顾不得擦,“居然是他?他不是被流放了么?”
赵梓农用一种了然的神情看着杜萱娘,王亦诚是杜萱娘的第二任丈夫,如今杜萱娘听到他的消息如此反应也很正常。
“千真万确是王亦诚王老爷,我们几兄弟从前常给他家的干果铺子搬东西,见过他许多回,绝对不会认错,而且他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当时因为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便称说与你不熟,只是听说过么一个人,他便没有再问。”
杜萱娘心中一团乱,原来这个王亦诚没有去流放地,竟然在青牛山落草为寇,“他是一个人么?你们有没有见到他的其他亲人?”杨氏已死,王亦诚的亲人便只有王谏之这个杜萱娘一直挂念的胖小子。
“我们只在青牛山上呆了三天,得那王寨主赠了路费银子才回的家,也没留意他还有没有家人。”赵梓农说道。
一直不说话的胡小二突然说道:“应该没有家人在山上,我仔细观察过,那青牛山上简陋得很,连一个做饭的女人都没有,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老人孩子之类的。”
杜萱娘心中更加被揪紧,王谏之去哪里了?为何没有与他父亲在一起?难道是寄养在别人家里了?
赵梓农见杜萱娘心神不定,没有心思再说话的样子,便对杜萱娘说想回狗尾巷的家中看看,杜萱娘告诉二人中午她为他们接风,要他们留意饭点。
赵梓农带来的消息让杜萱娘又想起了刚来大唐时的情形,王亦诚实际上是对她有恩的,知道他家有麻烦便主动放了她归家,还赠了她玉佩和银子,如今那玉佩她还仔细收藏着,银子也曾经帮过她的大忙,只是偌大一个王家却已经烟消云散。
这又让杜萱娘对薛金蛮那个罪魁祸首分外痛恨起来,想着若不能将他干干净净地赶出果州便是她对不起王亦诚了。
赵梓农几兄妹终于团聚,赵韵儿与赵小六的高兴自不必说,连带着王家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也骚动起来,眼看着赵小六那小子小小年纪就开始做掌柜了,这样的好女婿人选岂能错过?于是王掌柜娘子在赵梓农归家的第三天便又来找了杜萱娘一次,杜萱娘不得不去问赵梓农与赵小六的意思。
赵梓农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自家兄弟有人看上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愁狗尾巷的院子太破了些,怕委屈了未来的弟媳妇,赵小六自然是红着脸不吭声,用沉默来表示默认。
于是,这门亲事便算定了下来,只等赵小六送上聘礼,选个好日子便可成亲。
杜萱娘想得最多的却是周玉娥与赵梓农两个,据赵韵儿偷偷来报,赵梓农已经归家好几天,两个人却连话都还没说上,急死旁边一干等着他们重拾旧好的亲友们。
杜萱娘只好劝他们不要着急,有些事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等到赵小六都成亲了他们两个还这样,到时大家再一齐出马,逼也逼着他们拜堂成亲。这番话传到周玉娥耳朵里,让那丫头整整哭了一夜,害得杜萱娘他们再也不敢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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