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几天,李进是除了饭点来与杜萱娘献点殷勤,磨磨嘴皮子,趁人不备来揩点油,其余时候忙得不见人影,他与李斑的家主位之争将由这场纳妾闹剧正式拉开帷幕,除了每天为姬秋霜推拿解穴,便是忙着调兵遣将,将个龙泉驿镇弄得个铜墙铁壁似的。
龙泉驿镇上的普通百姓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镇上的生面孔突然多了起来,各个铺子的生意也突然好了起来,就连卖菜的小贩都感叹,这段时间的生意竟比过年过节的时候还好。
连带的张家肉铺的生意也由每天三头猪增加到四头猪,当然都是由李家商铺,各大食肆酒楼,及丽春院几大大主顾给订去的。
成衣铺子的鞋袜更是供不应求,那掌柜也特意上张家来将原本在杜萱娘家做针线活的针线娘子匀了一个去帮忙。
杜萱娘却牵挂着燕回楼与清风楼的厨艺比试,得空时便根据记忆写了几份用辣椒做配料的菜,以及蕃薯的做法。
这时下午,天气阴凉,一群大大小小的女子便都从屋里出来,看书练字的都去了墙那边的蔷薇花架下,做针线的都围在厨房门口,杜萱娘拿着一条萝卜在试着雕一朵玉兰花,打算在厨艺比试时放在菜盘里做装饰。
姬银霜带了两个丫环过来了,一来便说道:“姐姐,我还想吃你做的芡实糕!”这丫头明知道自己已经中毒,生命操纵在别人手中,却仍然没事人一般,这份定力让杜萱娘暗中佩服。
自然有好客的周玉娥去厨房捡了几样糕点,泡了壶茶出来给姬银霜。
姬银霜这几天打扮得倒是随意,可毕竟是高门贵女,随便一只银簪上镶的都是指头大的浑圆南珠。那两位见过世面的针线娘子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叽叽喳喳烦人很很。
“今天你的那些跟班怎么只剩两个了?”杜萱娘随口问道。
“大当家布置新房缺人手,我只好借给他去了,留下这两个笨的。”
“你姐姐可能跑动了?”
“能啊,正在屋里试嫁衣,生气那颜色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只是没人搭理她。”
“她难道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她是太相信姬……,”姬银霜看了眼一旁支着耳朵在听的两位针线娘子,杜萱娘还没开口,周玉娥和苟春花便站起来带着两个针线娘子将针线笸搬进了她们自己的屋子。
姬银霜笑着说。“姐姐,你家的人个个都不凡啊,你看看。什么事都不用你开口,也不用你操心。”
“那倒也是,我们家虽无大富大贵,但是论彼此之间的相亲相爱倒是无人能及的,你想说什么便说吧。现在方便了。”
“还不是听说姬明海,姬明月后天要亲自过来,姬秋霜觉得靠山到了呗。”
“哦,”杜萱娘突然有点为李进担心起来,将人家的嫡女娶作妾,恐怕在情理上是有些说不过去的。难怪李斑十分爽快地答应只要李进肯娶姬家女,做妾也可以,他们当时竟没想到女儿做妾伤的是人家的亲父。与他这个姑父有何相干?
“这下子阿四倒是有些麻烦了,对了,银霜能不能让你做过青楼红姑娘的管事娘子来喝你的喜酒?择日不如撞日,早点让姬明月吞下这只苍蝇,也免得她四处兴风作浪。”
“这还不容易。那管事娘子这回本就是随我和姬秋霜一起过来的,姐姐就不说。我也打算将这次这池水搅得越浑越好。”姬银霜得意地笑道,鼻头上沾了一块糕点,如淘气的小妹妹,又让杜萱娘心底有了一丝柔软,这也是个命如浮萍的可怜女孩子。
这时,陆勇从院门外摸了进来,先去看了看三个女孩子写字,才施施然地朝杜萱娘走过来,很有点陆掌柜的味道。
“杜娘子,我有事找你!”陆勇扫了一眼一旁饶有兴趣地瞪着他看的姬银霜,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有事便说,银霜不是外人。”杜萱娘看着突然又变得扭捏的陆勇说道。
陆勇磨磨蹭蹭地递过来一块绣着竹子的布,这布的布料柔软如纱,却又没有纱的轻薄,很是特别,那上面绣了一副不完整的梅竹图,很明显是从一条女子的裙子上撕下来的。
“杜娘子的见识多,请帮我看看这布是什么布料?还有这是什么针法?我寻了多家铺子都说不认得这布料,也不会这种针法。”陆勇见姬银霜也凑过来看,忙说道:“这个不是我的,是我父亲吩咐我去做一件同样的衣服。”
“我当然知道这布不是你的,你连亲都没有定,敢拿着这女子的裙角出来四处招摇,你父亲还不得又请你吃鞭子?既然是你父亲的,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别理他!”杜萱娘对这些东西基本上是一窍不通,更奇怪这陆掌柜又发什么疯了,居然去找了块破裙角来想做一件女人衣服。
杜萱娘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能让陆掌柜这条驴大失常性的除了那个巧梅还有谁?
“你父亲最近都在忙什么?”杜萱娘急切地问道。
“还能做什么?一闲下来便去郡守府做花农,那种事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他偏要亲自去,家中有事也找不到他,现在又不知在哪里去捡了块破布要做裙子,家中又暂时没女子,做了谁穿呢!”陆勇甚是烦恼,如果他知道陆掌柜是冲着郡守府的老夫人去的,不知他又会是什么表情,杜萱娘邪恶地想到。
姬银霜突然接过杜萱娘手中的相料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轻咦一声,杜萱娘与陆勇立刻看向她。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觉得这梅竹图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至于这布料倒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婆罗国进贡的软烟罗,虽少见,但只要去京城几家大的布庄里面去寻找。一般是能买到的,只是这绣法很特别,我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一眼,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姬银霜闲闲地说道。
陆勇听了大喜,“姬小姐,请你帮忙仔细想一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绣法?”
姬银霜却嘟起她红润的小嘴说道:“这位公子,我若帮了你,可有什么好处?”
陆勇又闹了个大红脸,忙求助地去看杜萱娘。见杜萱娘好似没听见一般正用小刀在认真地削她的萝卜,只好呐呐地说道:“姬,姬小姐。想要什么好处?”完全不见平时的伶牙俐齿,杜萱娘心中暗暗好笑,若这陆勇看上了姬银霜可就好玩了。
“啧,现在还没想到,等你拿到了那衣服说不定我便想到了。不过,为防你反悔,你得先给我一件信物,然后有杜姐姐作证,我才敢告诉你。”
陆勇想了一下,在身上掏摸起来。结果身上除了一个钱袋里面将的碎银子,便是脖子上挂的一只血红玉佩,姬银霜从小虽不受人待见。可好歹也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见识还是有有的,一眼便看出了那血红玉佩价值不菲。
“将那玉佩给我做信物便是!”姬银霜如小孩子看到自己心仪的玩具似的兴奋不已。
陆勇犹豫了半天才不舍地将玉佩递给姬银霜,“姬小姐,你可要收好了。这可是我母亲的遗物,家里只有这一块。连我哥都没有,祖母说将来是要传给我儿子的。”
“你不是连亲事都没有么?怎么就想到儿子身上去了,你放心,我会替你收好的,保证不会让你儿子将来没有玉佩戴。”姬银霜似乎十分喜欢这玉佩,对身后的小丫环说道,“我去年买的那块一千两银子的血脂玉虽比它大,却没这块通透,真漂亮!”完全忘记那破布的事。
陆勇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又不好催促,好不容易姬银霜想起了玉佩的主人,“哦,我可先说好,我可以告诉你哪里有那衣服,拿不拿得到就不关我事了,而且这玉佩得归我赏玩三个月才能还你!”
“啊!三个月!”陆勇权衡半晌才说道:“好吧,三个月就三个月,姬小姐请说。”
“首先你要重做这样一件衣服几乎不可能,因为这绣法是十多年前京城德云绣社的独门针法,后来德云社获罪被官府查抄,这针法便失传了。这布料很明显是十多年前德云社做出来的旧衣物上撕下来的,你现在要到哪里去做这种衣服?”姬银霜将那块破布抓在手里甩来甩去,神采飞扬,看得陆勇眼睛都直了。
“所以现在只有唯一种法子可以让你得到这种衣服,那便是找到另一件同样的衣服,而我恰好便在上个月看到过这种十多年前德云社做的衣服,你只需前去将那衣服偷来便是,想来这对你并不难吧?”
陆勇立刻双眼放光,这种偷件衣服的低难度小事对他们陆家人来的确不算个什么,“姬小姐,快告诉我谁有这衣服?”
“姬明月!”姬银霜笑盈盈地说道,陆勇与杜萱娘同时傻眼,偷别人家还行,偷到李斑家里却要仔细掂量掂量了。
姬银霜眼波流转,看到陆勇与杜萱娘迟疑的样子,开心得很,“看你们两个担心的,姬明月的一件几年都不穿一次的衣服,难道还会放到密室里重兵把守?她那些不常穿的衣服都收在西厢房的大樟木箱子里,就二个管衣物的婆子守着,随便派个机灵点的人进去将那两个婆子制住,将姬明月的衣服搬光都没人知道。”
陆勇终于绽开笑颜,对姬银霜郑重一礼,“谢姬小姐的热心相助,陆忠感激不尽,我这就去安排人手,杜娘子,姬小姐告辞!”
待陆勇走后,姬银霜凑过来问,“这个傻乎乎的大个子,就是那个陆掌柜的儿子?”
“是啊,这小子长得一般般,就是家中挺有钱的,还很会做菜,也不知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娘子能嫁给他。”杜萱娘故意说道,果然姬银霜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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