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烂肚,烂舌头的好吃货,你不要以为去高门户去混吃了几天好的,回家也想过那种日子,老娘先撕了你的嘴!”
张氏将大妞向苟大身上一放,又想动手,杜萱娘冷笑一声道:“大嫂,仔细手疼,刚才你都不敢动手,现在倒敢了?大嫂既然如此容不得我,不如趁大家都在此,我就把话挑开了说,娘,我要分家?”
“分家?”苟婆子被这平地惊雷轰得站了起来,“老娘都还没死,你们休想分家!”
张氏举在半空中的手果然不敢再落下来,只得怒吼道:“想分家?做你奶奶的大头梦去吧?你个小破鞋有什么资格提出分家?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不瞒你们说,这次王老爷能放我回来,还不要你们还银子,那是因为我对王老爷说了,我是被你们逼着去做典妾的,我是立志要为我相公一辈子守寡的。王老爷是个明理的读书人,对我这种行为很是激赏,还说了如果你们敢欺负我,就让我和你们分家另过,到时他自然会找人来给我作主!对了,我们的县太爷是王老爷的知交好友。唉,我原想着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他们好象也不太好,但是若大嫂欺人太甚,我杜萱娘也不得不去找县太爷评评理去,顺便和他们说说苟家有田有地有房,怎么看也是中等人家,却还要逼迫寡居的儿媳去给人做典妾,问问他们这逼良为贱算个什么罪?还有,姜妈妈隔几天就会来看我一次,看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她好给王老爷回话。”
杜萱娘伸出纤纤十指,小心地将残留在指甲缝里的一小块面粉泥剔掉,像是在诉说别人家的事一样娓娓道来。
苟婆子与张氏脸色不定地互相看着,眼底的惊慌失措暴露无遗。
张氏犟嘴道:“谁逼迫你了?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你少诬赖我们!”
“谁与中人说的价钱?谁收的钱?那字据写的是谁的名字?这些你们不承认,自有旁人作证,再说公堂上还有大板子,专门对付不说实话之人,大嫂不必担心真相不明。”杜萱娘提高音量,不依不饶地说道。
张氏一下子蔫了,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仿佛立马就有人要来抓她去打大板子。果然为人不能做太多亏心事,就算要做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承担后果。
苟婆子强自镇定了一下,黑脸上居然扯出一丝笑容,不过那笑容堪比鬼哭,“这让你去做典妾的事,是老大媳妇的不对,不过你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跟我们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就不要分家了!”
苟婆子虽然疼爱二儿,极厌恶张氏,但毕竟苟二已经死了,她能依靠的自然只有大儿及两个孙子,家里的东西自然只能留给大房,怎么能便宜了杜萱娘一个外人?
“娘,不分家怎么能行?大嫂对我不是打就是骂,还让我将家里的活全都包了,随时都有可能又将我典卖了,奴婢都不过如此,再不分家我还能活?再说了,娘,你也为公公守了这么多年,从今后我也与你一起守,彼此也有个伴。还有大嫂刚才说这家里的东西都是她的,也就是说这家里的东西大嫂都能卖或者送人,到时候娘倒不用担心,反正大嫂是孝敬你的,我就不一样了,我还得靠田里和山上的那点子出息活命呢,所以,娘,你还是同意分了吧,若你们担心将来田地房子便宜了外人,让大嫂过继给我一个儿子也行,当然大牛二牛是不行的,我怎么能要大嫂辛苦养大的儿子?只好辛苦大嫂再生一个儿子了。”
张氏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手指着杜萱娘说不出话来,实在想不通这杜萱娘去了一趟王家回来,简直就像鬼附身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难道真的是王家那些人不但为她撑腰,还将她教聪明了?
一时间想打又不敢打,想骂又骂不过,脸色忽白忽青,突然回头冲苟大吼道:“我当初瞎了眼才嫁给你这窝囊废,每天就知道斗鸡走狗逛窑子,看着老婆给人欺负都不管,我不过了啊,爹,娘你们要给我作主啊!”
张氏终于使出最后一招,回娘家搬救兵去了,苟大抱着哇哇大哭的大妞赶紧跟了上去,那双淫眼再也不敢乱瞄。杜萱娘的话也将他吓坏了,一般老百姓谁敢去招惹王家那样的世家乡绅和县太爷?在整个苟家庄,连进过县衙的都没几个,更不要说见过那高高在上的县太爷。
杜萱娘最后答应去王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苟二一死,他就将杜萱娘惦记上了,若不是张氏看得紧,杜萱娘又好几次的坚决不从,杜萱娘早就让他上手了。苟大十分庆幸当初没占到杜萱娘便宜,否则那县衙大牢里搞不好就有他一席之地,此时当然是离杜萱娘越远越好。
苟婆子脸色阴晴不定地坐着,眼看张氏与苟大冲出家门也不吱声。毕竟姜是老的辣,她对杜萱娘的话是半信半疑,同时也清楚张家还是有点门道的,最好由他们先出面出对付杜萱娘,然后她看看风向再出面。
杜萱娘见苟大一家三口走了,回头看看一桌子的碗筷,说道:“既然他们都走了,那分家之事就改天再议吧。娘,我煮了早饭,还要洗这一堆碗筷,猪食还是你老人家自己煮吧,那是小姑的嫁妆钱呢,我怕将它们喂坏了就不好了!”
苟婆子嘴巴瘪了几下,到底还是一个字没说出来,“哼”了一声,表情阴狠地去后院煮猪食去了。
杜萱娘意犹未尽地拍拍手,没想到只一个回合便将苟家这群牛鬼蛇神打回了原形,接下来的战斗便轻松多了。
唯一的盼望是姜妈妈快点给她带来好消息,苟家人是不敢再随意欺负她了,但她不能保证王亦诚不会心血来潮,突然上门来向苟家提亲,那时她是想不给人做妾都不行了。
杜萱娘最后去厨房洗净了碗筷,决定在苟家生活期间还是辛苦一点,将煮饭这项活计自己领了,不是担心苟家人会在饭菜里做手脚,在他们还没有证实她与王亦诚的关系到底有多深时,他们是不敢冒然动手的。主要是他们不良的卫生习惯太恐怖,担心吃了他们做的饭菜会生病,古人的寿命不长,疫病横行也与这个有很大的关系。
杜萱娘又回柴房小睡了一会儿,她要保证在张氏领了她娘家人来挑事时,自己的精神与体力都在最佳状态。
快到午时还不见有人上门,杜萱娘便将那堆苟二与本尊杜萱娘留下的破烂翻捡了一下,竟然在箱子底找到几本破书。
杜萱娘如获至宝,尤其是其中还有一本残破的《永徽律疏》第五篇,在杜萱娘记忆中这是唐高宗永徽年间颁布的一本对后世影响很大的法典,是这大唐社会最基本的一项游戏规则。
虽然这些法律条文大多是为特权统治阶级服务的,但是其中有许多条款还是与平民百姓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至少了解了这些后,就算做不到利用律法来为自己谋利,遇到危险时能适时规避也是好的,同时也能为自己在大唐朝更好的生存下去多一点保障。
其它的都是一些杂文,游记之类的,对杜萱娘了解整个大唐朝的人情风物也很有帮助,要知道古时候纸张金贵,书籍更是珍贵之物,难得这些书没被张氏全拿走,估计是看他们太破了。
杜萱娘的古文底子不错,很多简单的繁体字虽然不会写,却认得,不认识的也能连猜带蒙地将书上的内容了解个大概。
直到午时,苟春花跑来敲门,小心翼翼地说,“娘让我来叫你去做午饭!”看来早上杜萱娘的强悍也给苟春花留下了深刻印象。
“大嫂还没回来?”杜萱娘打开房门问道。
“没有,今天中午只有我们三个人,娘叫我来跟你学做饭!”
这是想要监视她?可苟婆子派又懒又蠢笨的苟春花来也太没诚意了吧?
厨房里只有栗米和小米,还有一袋子苞米面,梁上挂着一小块肥得流油的腊肉,小菜还得上菜地现拔。
杜萱娘昨日里在龙泉驿的集镇上对物价有了个大概了解,可以说这大唐盛世的物价比现代的物价低多了,一斗中米才二十文通宝钱,一斗白面也才三十七文钱,以苟家的收入,何至于连白米白面都吃不上?一家子才几口人呢?看来那张氏真是刻薄到家了。
“你们平常都吃这些东西?”杜萱娘忍不住问道。
“嗯,来客人的时候就能吃好的,大嫂真坏,她都是拿我们家的东西去她娘家躲着吃,就是不给我和娘吃!”苟春花忿忿不平。
“娘就不管她吗?”
“管啊,和她打了一场,后来里正来评的理,就说那后院里的猪卖了钱都归我和我娘零花才作罢!”杜萱娘恍然大悟,难怪姜婆子会说苟家的猪是小姑子的嫁妆,也明白了为什么苟婆子会心甘情愿地自己去养猪。
苟春花没什么心机,问什么答什么,又让杜萱娘一边做饭,一边将苟家的狗屁倒灶的事了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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