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已经下得很大,宋甯在书房门外吹了会风,心里沉重的压抑感得到了一丝缓解。
冷静下来细想,他们就这么将一个来历不明,又受了一身伤的人带回家,是不是有些冲动了?那人身上的伤口都集中在要害部位,很显然他的敌人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只是,若不救他,难道就这么让他自生自灭吗?他们做不到。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她想,他们还是会选择救人的。
宋甯望着黑夜中密集的雨帘,心中祈祷着这场雨下得再大一些,再久一些,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干净。
屋里,杭书珩抖了抖药瓶往伤者身上一处较小的伤口上撒了少许药粉,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在仔细观察着伤口的变化。
白色药粉落在伤口上,瞬间便被血液浸红,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杭书珩不禁心头微沉。然而,他所认为的没有任何反应,却在他观察片刻之后,那处伤口竟不再往外渗血,这一发现令他惊喜万分。
“竟然真的止住了!”
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没有想到,在这古代竟然能制出这么好的特效药,丝毫不输于后世的一些知名的外伤用药。
他手上动作不停,依次地在男子所有伤口上撒上药粉,心里却在想着事后该在家里备着一些急救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上了药不过片刻,除了左肩上的那处较深的伤口,其他伤口的血均已止住,杭书珩心一横,将药瓶内仅剩不多的药粉通通撒在那处伤口之上。
事后,他瞅着空空的药瓶有些可惜,这么好的药,这就没了?他还想着研究研究呢。
宋甯进来的时候,就见他盯着手中的药瓶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样?有用吗?”她问。
“有用,非常有用。”杭书珩晃着药瓶,略微激动地说道:“我跟你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外伤止血药,效果比咱们那个时代的还要好,你看,已经完全止住血了。”
“真的?”宋甯凑近来看了一眼很快便又移开视线,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她仍是不敢多看,确认了血确实已经止住,她亦是非常惊喜。
“接下来把伤口包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命了,嗯?你拿我的,呃……”杭书珩瞧见宋甯手里的物件,他想了想,最终用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恰当的词:“睡衣来干什么?”
他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拿我的贴身衣服剪成绷带给他包伤口?”他指着自己的里衣,又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男子。
“家里没有纱布,也没有合适用来包扎的布料,就只有这个……”寻常人家,里衣用的都是细棉布,还算比较柔软,吸水性强并且透气性好,正好适合用来包扎伤口。
“这还是比较新的,过去那个家伙还舍不得经常穿呢!”杭书珩嘟囔道:“你把这个剪了我以后穿什么?”
他突然有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但宋甯的一句话却让他喜出望外。
“你先将就着穿旧的,这些款式也不太方便,过段时间去县里买些新布回来,我再给你做两件新款的!”她虽然不会做衣服,但原来的宋甯手艺却是非常好,到时候她多动动手就能找到感觉了。
“真的?你说的啊!”一句话就能将他心里的不平抹掉,还能趁机提条件,“作为补偿,你要亲手做。”
炕上躺着的男子此时若是有意识,一定会表示自己的不满,这两口子要打情骂俏能不能先照顾一下受伤昏迷的人。
好在他们也没说太久的话,宋甯将剪刀清洗干净,便开始裁剪布条,杭书珩刚得了许诺,眼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剪成一条一条的形状,倒也没有过多纠结。
杭书珩曾经在部队里学过一些外伤处理方法,伤口包扎得很专业,很快便将男子身上的所有伤口全都包好。
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他才猛然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已下起了滂沱大雨,庆幸道:“这场雨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显然,他也考虑到了宋甯之前顾虑的事情。“这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从对方身上的穿着与配饰可以看得出来,光说那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就是绝佳的上品,更别说那块质地上等的玉佩。再说那瓶药,杭书珩完全相信那绝对不是普通的伤药。
“你说咱们会不会救了一个麻烦回来呀?”宋甯看着男子喃喃道,所有的伤口都包了起来,她倒是敢多看上几眼了。
“人既然已经救回来,就别多想了。”杭书珩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等他醒了,让他的家人来将他接走就好了。”
宋甯点头不语,一时间两人并排而坐,谁都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后,宋甯后知后觉地发现杭书珩正把玩着她的手。
“你干嘛?放手。”宋甯轻斥一声,恼羞成怒地拍掉他的手掌。
拉一下手也不给……
杭书珩暗暗叹气,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摸了摸鼻子,站起来说道:“好了,回屋休息吧,我去看看儿子,他吓着了吧?”
“那这里?”
“这里我待会再收拾,走吧!”
回到东屋,扬扬睡得正酣甜,被子不知何时已被踢到脚底下,丝毫没有受到大雨天的影响。
杭书珩不禁失笑,看来他是白担心了。他轻轻地替他盖好被子,俯身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满心满眼的温柔。
宋甯看在眼中,整个人也随之柔和下来,这样的他,似乎只有在她和孩子的面前出现过呢……
翌日。
滂沱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破晓前,才算停雨。
得多亏了当初宋秀才盖这座院子时,将院子里的地面铺上了青砖,因此下来这么一场大雨过后,院子里虽然积了些水,却不泥泞。能用青砖铺地的院子,在村子里可算是头一家,也难怪杭母这么惦记着这座院子。
杭家院子丝毫不受这场大雨影响,而别家的院子却是不太好了,踏出房门就是一片泥泞,此时小泉村的张家便是此番情景。
杭母才踏出房门,便踩了一脚烂泥,粘得她整个鞋底厚厚一层泥巴。
看着这满院子的泥泞不堪,她为啥听了大嫂的三两句话就非要跟着回娘家来?她简直后悔死了,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家去,也不至于在这里踩着烂泥巴。
杭家。
一家三口大清早便守在书房里,扬扬一觉醒来早已将昨夜的惶恐一扫而空,此刻他趴在炕桌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受伤的男子。
“爸爸!他什么时候醒啊?”他转头朝杭书珩问道,他说话时非常小声,似乎怕吵到旁人休息似的。
“应该快要醒了吧!”杭书珩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自己也不能确定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你也忙了一个晚上了,赶紧眯一会吧!”宋甯见他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劝道。
杭书珩也不逞强,点点头道:“好!我就在这边上眯一会。”昨天夜里,那人发起了高烧,他忙着给人物理降温,一整夜都没合过眼。
北方乡下人家砌的土炕很宽,从炕头到炕尾完全可以轻松躺得下好几个人。杭书珩在炕头躺下,那人躺在炕尾,中间仍有很宽敞的一段距离摆放着炕桌,扬扬此刻正趴在炕桌上眼睛来回看。
“扬扬你乖乖坐着,让爸爸好好睡一会,别吵着知道吗?”宋甯嘱咐着。
“嗯!我知道了,我不吵,让爸爸好好睡觉。”扬扬乖巧地点头答应。
宋甯又嘱咐了许多事情,才放心地起身出去煮早饭。昨天带回来的筒骨在井里吊着存放了一夜,好在没坏掉,她打算熬汤备着,等那人醒了需要补充。
大雨侵袭了一夜过后,天便晴朗了,晨起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洒到男子的脸庞上。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睫毛颤了颤,似乎正在努力地想要撑开眼皮。
扬扬一直看着他,发现了他的变化好奇地睁大眼睛,他想第一时间分享他的发现,转过头才想到爸爸刚刚才睡着呢,他不能吵醒爸爸。
他按耐不住,像只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爬过去更近的距离想看得更真切一些。
楚睿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对上的便是一张粉雕玉琢般稚嫩的小脸蛋,正闪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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