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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你去!”卫东鋆快步走进屋内,冲着正在作画的浮霜道,“东洋海上风浪凶险,十船九覆,去一趟风险太大了,东洋算什么东西,哪里需要你亲自前往?”
浮霜几笔勾勒出一批山岳,头也不抬的回道:“那是过去,现在有白羽的蒸汽船了,那点风浪算什么?白羽曾告诉过我,说东洋人野心勃勃,终有一日会成为天朝的心腹之患。我只是十分好奇,那么丁点大的小国,连肚皮都吃不饱,凭什么会让他如此忌惮。所以我想亲自去瞧一瞧。”
卫东鋆走到案前,执起墨条磨起了墨:“一来一回恐怕得几个月吧?我好容易力排众议,从上京搬回润州来了,你便要走?”
浮霜搁下笔,抬头望向他,数月不见,卫东鋆似乎又瘦了些。朝堂上诸事反锁,再不是管理江淮一地如此简单。西蜀、北地的叛逆余党需要收拢镇压、朝中的老臣需要安抚,新晋的拥立派也需要给予足够的分赏……这些事都要办的妥帖可不容易,人世间最难的便是调和利益。
如今他又坚持迁都,怕是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吧。
绽放出温暖的笑容,浮霜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也正是因为你急于迁都,所以我才要避开。原本都城改为润州是必然的,润州临海,将来我朝发展海上战略,上京便不再适合做都城了。可旁人却不会考虑那么深远,他们只会看到你是为了我才急于回到润州的,这会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如今都是皇帝了,当谨慎言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肆意妄为才是。”
卫东鋆挑了挑眉,霸气侧漏的道:“我管那些老家伙怎么想?我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成日里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关注的都是与家国天下无益的琐事,留着他们简直是平白浪费俸禄!等一切安稳下来,我势必会逐个清除他们,谨小慎微?那这皇帝还做的有什么意思?”
浮霜微微一窒,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也是,若是真循规蹈矩的,也就不是卫东鋆了。
“霜霜!你能不能不去啊?”卫东鋆一把搂住浮霜的腰,低下头轻轻的吻在她的眉梢上,“实在好奇,就拍个稳妥的人去瞧瞧也行啊。宋卿书如何?他为人精明,又灵活多变,一定能将东洋查个底朝天,不过是弹丸大的小岛罢了,当不得你如此重视。”
浮霜本能的想躲,却没有躲开,她目前还不习惯卫东鋆这种肆意的亲昵。
“我已经决定了。”她沉声道,“前儿东洋的将军夫人亲自来见我,她表示即将对高丽用兵,希望我们不要再援助高丽。我觉得白羽说的对,他说东洋人骨子里有种柴狗的性格,遇到弱者就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侵吞入伏;遇到强者则可以不惜尊严的低头,谦卑的令人无法想象。这样的民族,即便现在很穷很落后,但都不可以忽视。所以我想亲自去,你就别劝我了。”
卫东鋆见她心意已定,知道再难更改了,便苦着脸道:“那……霜霜,你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作为几个月不能见你的念想?”
浮霜闻言,脸上不觉微微有些发热,这货又来了,上次回上京的时候,她不愿随着同去,他便腆着脸求欢,被拒后讨了数个吻才肯干休。此番又要什么念想?还声称是补偿!?
她刚准备挣脱,却被卫东鋆紧紧的按在了胸口,只听那货道:“霜霜,你知道吗?前日我做梦,梦到的都是与你欢好,梦里你可主动了!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我俩就……”
他嘴里说着,身体已然有了反应,热烫的部位抵着浮霜的小腹,惊得浮霜本能的给了他一胳膊肘。
手肘狠狠的击在卫东鋆的肋下,他措不及防,疼的猛抽气,手不由松了。
浮霜趁势挣脱开,退了数步远,满脸霞光的避开他灼热的眼神,道:“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卫东鋆苦着脸龇牙咧嘴的忍痛,他很想问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却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虽然心中很急,他却不想逼得太紧。浮霜才放下心结,他心里也很明白,有些事还得徐徐图之……只可惜她却准备跑到东洋去了。
若不是身份限制,他甚至想和她一道去,远洋航行、共处一室,简直就是度假啊!
卫东鋆摇了摇头,从奢望中回过神,那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恐怕都不能离开天朝的土地半步了。
浮霜见他憋屈,心中也有些歉意。成亲七年,却未有夫妻之实,说到底还是自己有亏的。她凑上前去,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唇,原本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卫东鋆却趁势入侵,撬开她的唇齿,狠狠的缠住了她。
疯狂而无节制的吮吸,令浮霜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用力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里。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当浮霜觉得胸腔几乎要爆炸的那一刻,卫东鋆松开了她。随即他的吻从狂暴变成了轻柔,一下下细细的落在她的眉眼间、两侧的鬓角和下巴上。
浮霜觉得心脏错跳了一拍,然后危险的感觉袭来。她本能的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卫东鋆低着头,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路上小心,有我在润州等你,所以……尽早回来。”
出行那日,卫东鋆带着百官相送。两人在公共场合以君臣之礼辞别,浮霜以皇后的身份,受了使节令,登船出海。
船是白家商业协会的蒸汽船,但是白羽本人却并未随行,他如今去了欧洲游历,尚未回润州。
为了避免技术外泄,白家的蒸汽船对外名目叫做火轮船,白羽凭借蒸汽船的图纸换取了商业协会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要小看这百分之十,如今白家商业协会在各种政策的扶持下,海外贸易收入十分可观。甚至大有超过江淮全年总赋税的趋势,加上最初一成的股,如今白羽占了百分之二十的分红,月入银两就超过了五十万。
或许是运气好,浮霜一行人沿路没有碰到任何风浪。盛德元年九月,船队抵达了江户港。幕府将军德川赖秀及夫人江子亲自到港口相迎。
德川赖秀是个俊朗的年轻人,二十一岁刚出头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身穿葵花纹家徽的和服,下摆由两个童儿拎着,脚上的木屐踩在铺了布料的泥地上。
浮霜首先主意到的是东洋人古怪的月代头,光光的脑门给年轻的将军增添了岁月的痕迹,浮霜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
将军的随行人员都弓着背,低着头,弯腰行动于周遭,仿佛螃蟹般横着走以示尊敬。浮霜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对于东洋这种做作的行为,她向来是不太喜欢的。
见她准备下船,东洋人忙在船前甲板上铺上了绢布,潮湿而略带泥泞的地面被绢布阻隔,变得平坦了许多,浮霜扶着芍药的手,伸脚踩上去时,甚至连绣鞋底都没沾湿。
江子得意的望了眼德川赖秀,她从天朝回来之后,便将自己面见皇后的事情吹嘘了一遍又一遍,浮霜对于东洋武力上的支持,被她夸耀成为自己的功绩。对于皇后殿下喜欢穿双面绣的鞋子的事,也是江子特别提出的,为了力求给天朝皇后一个好印象,她说服了将军,拿绢布铺地迎接贵客。
“恭迎皇后殿下莅临江户城,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将军和我准备了盛宴给殿下洗尘。”由于将军不便直接对浮霜开口,前田江子便作为代言人发话道。
她说话的时候,德川赖秀站得笔直,眼神直视前方,甚至没有望向浮霜。作为属国,面对天朝原本应该是执臣子礼的,可毕竟来的是浮霜,而不是皇帝卫东鋆,因此将军赖秀有些不知所措,女子在东洋的地位极低,他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冲一女子行礼,即便她是天朝的皇后,否则他的家臣会对此产生非议,于是便成了这副不尴不尬的模样。
董婉珠将话翻译完毕,浮霜明白了这是邀请她赴宴呢。她看不上东洋人的造作,便无所谓的挥挥手,道:“将军客气了,贵方为主,我为宾客,在我们天朝有句老话,叫客随主便,就烦请带路吧。”
女眷们上了轿子,将军则带着男人骑马先回了城堡。东洋的轿子很小,侧开门,女人需要跪膝才能进入。好在前田江子为了怕浮霜不适,早就按照天朝的规格专门定制了个坐轿,外面饰以金箔装饰,缀着铃铛,十分奢华。这令浮霜略微有些惊异。东洋不是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穷地方吗?但目前看来,无论是铺地的绢布,贵妇人身上的和服,又或者是这精致的轿子,丝毫看不出穷困来啊。
看来想要准确的评价东洋,还得仔细观察才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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