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东鋆进宫面圣的第二天,浮霜就收到了皇后的懿旨,邀请她入宫相聚。
浮霜换了身常服,并没有刻意打扮。也许是忘记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卫东鋆登上定王位之后,上京并没有送来关于她的册封,因此她此刻并没有诰命在身,既然没有品级,也就没必要穿朝服,浮霜对此反倒是觉得异样轻松。
谁爱戴那些个死沉死沉的头饰,穿着高底木屐走路啊?
一身正红色滚边洒金褙子,外罩月白狐皮夹袄,浮霜命鸠尾给自己梳了个朝云近香髻,随后只插了三根同款式的翡翠簪子,带了一对翡翠耳钉,脖子上却挂上了一款绿宝石项链。
这款绿宝石项链据闻曾经是欧洲一个小公国的末代女王的收藏品,它由无数精打细磨的钻石,以及二十八颗泪珠型的绿宝石组成,银绿交映,夺人心魄。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女神之泪。英国大使若桑亲王在签订合约的时候,将其送给了浮霜。
之所以只插了最简单的翡翠发簪,就是为了突出这款项链。头颈满当当的都是闪瞎人眼的珠宝,那是暴发户的行为,最奢华的首饰需要懂得衬托和点缀。
这样做的效果显而易见,当浮霜步入凤鸾宫的时候,季清韶的眼神就完全被这款项链所吸引,极力控制了好半天,才收了回来。
无论她的凤冠珠佩如何名贵,仅仅是这条由璀璨的钻石镶嵌成的银河,就已经完全压下了她的风头。
季清韶心中嫉恨滔天,甚至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出嫁三年,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点儿痕迹。年近十九的浮霜和十六岁出嫁那年一样水灵灵的,除了稚气渐消外,依然风华正茂。当年在容貌上。季浮霜就压了她一头,如今更是天上地下。
季清韶强压下火气,森森的开口道:“四妹还是如此不懂规矩,见了本宫怎么不知道跪拜?”
浮霜正在打量凤鸾殿的陈设,明明一间宽敞开阔的殿堂,被闱纱遮蔽的阴森森的,高高坐在堂上的季清韶被珠帘遮了面目,看不清形貌。
皇后发了话,一旁的宫娥忙开口道:“娘娘喊你跪拜!还不下跪?”
浮霜瞧也没瞧那宫娥,只抬头直视季清韶。突然笑了:“父王面前,我都从未拜过,何况是你?”
珠帘后季清韶闻言银牙暗咬。差点没从凤鸾上站起身来。
一旁的宫娥呵道:“大胆!竟然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放肆!该当何罪?”她刚想冲上前按压住浮霜,在皇后面前好生表现一下,却见浮霜凤眼微睁,一个扫视过来,暗带杀气的目光唬得她心脏一个劲的猛跳。身子也随即僵住了。
浮霜却没有再瞧她,只冲着季清韶道:“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姐姐难道要掌我的嘴吗?”
珠帘后没做声,片刻之后,却听里面传来一句:“给定王妃看座。”
浮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站得笔直。等着宫娥给她端来椅子,擦拭过了,方才落座。她知道季清韶不会跟她撕破脸。伪善者都是胆怯的,季清韶即便是恨透了她,却从来都带着一副和善的假面具,她习惯了藏在笑脸背后暗算人,摊牌的代价她付不起。
毕竟上京的皇帝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果然。头一句‘给定王妃看座’若是还有些生硬的话,第二次开口。季清韶就恢复了热情。
“接到诏书,就一路赶来上京,真是辛苦妹妹你了。不过既然来了,不如好好玩玩再走,上京的景致还是极好的,吃食也比南方更近似我们西蜀,妹妹你应该会喜欢。午膳就留下来和本宫一道用吧,本宫让御膳房多备新鲜菜,你尝尝可好?”
“今日我们家王爷在玄武大街的揽月阁备了酒席,宴请朝中的江淮士子,我不得不回去作陪,怕是要辜负姐姐的好意了。”浮霜接过宫娥递上的茶,随意的搁在了几子上。
“宴请江淮士子?王爷倒是很用心啊。”季清韶闻言,立刻转移了话题,请浮霜留下来用膳不过是情面话,既然浮霜辞了,干脆就不多说,若真是留下来,面对浮霜,这顿饭她怕是也会吃的十分膈应。
“用心倒说不上,只是其中有几个曾经是江淮故旧,在润州朝堂上任职过的,后来某些原因辞了官来了上京。此番既然碰到,总不能一点情面不讲,姐姐您说是不?”浮霜淡淡的道,所谓的某些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吏部的考评不合格,被刷下去的,江淮如今人才济济,很多被淘汰出局的人,到了上京都能算得上是少见的才子,甚至被朝堂任用。
季清韶被说的脸热,这事她也不是不清楚,为了对付杨怀坤那帮子老臣,她大力鼓动皇帝启用新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江淮的文人,却没想到这些个在上京长袖善舞的才子,原来竟是江淮被淘汰出局的。
第二个话题也没法继续了,季清韶想了想干脆导入正题。
“昨儿夜宴,皇上提议与卫氏联姻,却被定王爷回了。所以我今儿召见妹妹,就是想问问清楚,此事究竟还有没有回旋余地?”
浮霜一愣,回旋余地?卫东鋆的话说的不是很明白吗?他回去之后全盘都重复给她听了,应该算是很霸气的拒绝了皇帝啊,还回旋什么?
随即她便反应过来,季清韶这是在和同盟者商量的口气呢!
季清韶是与季景斋一直保持联系的,因此,因此在季清韶眼中,她应该是效忠西蜀的,应该也同样不希望卫氏与赵氏联盟。虽然过去卫东琳也是许给赵家人的,但是庶子与庶女之间的联姻其实算不上联姻,因为庶出者在大家族中都没有什么地位。可世子就不同了,这回卫氏以一庶女便拴住了庆王世子,也就是将来的庆王,那么其中的分量就远不是那么简单。
也因此季清韶一门心思的要破坏,只怕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季景斋的授意。
浮霜立刻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只怕卫东鋆是铁了心了的。我曾经多次旁敲侧击。他都没有松口,姐姐您也知道,我在定王府也是小心谨慎,一步都不敢踏错,所以倒也不便公开反对。而且我瞧卫东鋆很是中意庆王世子赵宏年,婚事怕是改不得了。”
“若这不仅是皇上的意思,也不仅仅是本宫的意思呢?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季清韶隐晦的说道。
不仅是皇上的意思,也不仅是她的意思,那还能是谁的意思?当然是季景斋的意思!只是碍于凤鸾殿内耳目太多,不方便直说罢了。
浮霜苦笑道:“谁的意思也不中用。如今聘礼都收了赵家的了。若退婚而就陛下,传出去岂不是卖妹求荣?这样的事卫东鋆是绝不肯做的,我若说的太多。怕是对我也有成见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闻言,季清韶长叹一声,便不再做声了。
浮霜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慢悠悠得开口道:“姐姐在宫中这些年。也很是艰难的吧?不知当初听从父王的意思,来了上京,可曾后悔过?”
季清朝沉默了片刻,较劲似得道:“你我都是同样的,本宫付出了多少,你想必也付出了多少。你又可曾后悔了呢?”
“后悔!又怎么会不后悔?”浮霜掏出帕子。装模作样的沾了沾眼角,哀声道,“润州是非地。兵伐战乱、步步维艰,三年来何曾轻松过?我也曾想,如果我们不是季景斋的女儿,或许便能活的自在一些。”
季清韶闻言,不觉感同身受。这三年来,她几乎日日夜不安枕。曾经害死的人、想要害她的人。纠葛在梦中,扰得她心魂难安。生了两个皇子,并不是她迅速衰老的原因,是因为思绪太过,又缺了保养,才熬至今时今日这般模样……
女人,哪有不爱容颜的?权利,又怎么抵得过逝去的青春?
“姐姐如今也是有两个孩儿的人了,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孩子考虑。听我们家王爷回来所言,皇上似乎不是个长情的,不知姐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季清韶笑了,“何须打算?无论如何,本宫都是六宫之主,这是谁也越不过去的。你我都是父王的女儿,这是我们立身的根本,只要父王在西蜀一日,本宫的位置就牢不可破,将来又如何!”
浮霜抿紧嘴角,没有说话,看来季清韶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她不是季清允,不容易策反。自己方才不过稍稍试探了下,既然季清韶自己不想回头,她也没必要为此暴露立场。
于是浮霜收起哀容,笑脸如花的道:“姐姐可是说到了正理上了,父王在一日,我们便有所依仗,可是不用担心旁的。”
两人又谦恭友爱的说了会子闲话,浮霜便告辞去了。
望着浮霜的背影,季清韶沉下了脸。虽然父王来信说,季浮霜在江淮堪当大任,可她总觉得季浮霜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或许是她惯于演戏,浮霜在她面前的虚假根本无从掩饰。就像是浮霜拿在手中摩挲了无数遍的茶盏,她甚至一口都没喝,她在防备自己,季清韶很肯定的意识道。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浮霜背叛了西蜀,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浮霜会对她不利,可直觉告诉季清韶,浮霜会是个可怕的对手。
被心中的嫉火冲昏了头脑,季清韶找了一百一千个理由告诉自己,除掉季浮霜,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即便因此违逆父王,都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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