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给你准备一千抬嫁妆,邀请江淮所有有头有脸的人来参加,让百官出迎,风风光光的跟你正式拜堂……”卫东鋆自顾自的说着,俊朗的脸庞神采飞扬。他此刻的心情甚至比攻克桓城,战胜李炳晟的那一刻还要激动。
浮霜抿着嘴角,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扫了一眼蔷薇和芍药,两人会意,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卫东鋆两人。
“我不会嫁给你。”紧接着她表情冷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卫东鋆原本是依在窗台上,双眼直视着浮霜,款款而谈他的婚礼构想。听到这句话,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气愤而又难解的表情。他原以为临走时浮霜的那个回吻,和她竭尽所能的守卫润州城代表着某种转变,可没想到其实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她依旧在排斥自己,毫无理由……
他内心烦躁无比,仿佛有种力量想让他呐喊出来似得,可他的骄傲却让他紧紧锁住嘴角,竭力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装像了,才开口问道:“如果是因为妾室的原因,那我可以承诺你,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卫东鋆不是个好色的男人,我在这世上很难能看中谁,可一旦认定了,便不会改变!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旁的女人,也不会设立后宫,等机会合适了,我立刻安排贾氏聂氏等人的去路。你知道我这人从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我只会做我决定的事,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浮霜闻言,刹那间心脏漏跳了一拍,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男人三妻四妾,世所常理。卫东鋆的表态已经是很不容易,但很快理智又占据了她的心。
她摇了摇头:“不……不完全是因为妾室,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合适,与其到时你我互相怨怼,不如起初就不要开始。”
卫东鋆已经伪装不下去了,他几乎是激动的低吼道:“那请问,我能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吗?别再说什么没有未来之类的话,这让我无法理解!”
浮霜垂下眼帘:“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必须知道理由!”卫东鋆压抑着心中的疯狂,“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有我,不要否认!所以我更无法接受你的拒绝。今天我们必须说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我?甚至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好吧。”浮霜长长的出了口气,就像是要将憋闷多时的东西全都倾倒而出似得。她理顺了思路,缓缓出声道:“我自来江淮的那一刻起。人生的目标便是协助你打败我的父亲季景斋,登上皇帝的宝座。因为我不能容忍季景斋那样的人执掌天下。
为此我准备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并且会一步步的实施下去,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令我动摇。
替你完好无损的守住润州,是我的计划之一。而今我实现了,完成的非常漂亮。接下来我会做的事,恐怕就是令你难以接受的了,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卫东鋆闻言,脸色大变,他太了解浮霜。就如同浮霜了解他一样,他很清楚她接下来即将说出的话。
浮霜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我会杀了你的弟弟和你的二叔,你卫氏家族唯一能妨碍到你的两个人。而这正是你无法下手的对象。
其实从最初开始。如果你能狠得下心,江淮卫氏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分裂境况,只要在你父亲身故前杀掉卫东淳,武氏就算是想要辅佐另一个傀儡,也没处着力。可你下不了手。因为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总盼望着有朝一日你和他之间能摒弃武氏的影响。如真正的亲兄弟那般联手对敌。所以你纵容他去了镇州,所以你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可卫东淳做不到,他是个懦弱、毫无主见、却并不缺乏野心的人,只不过他将他的野心掩藏在他的懦弱背后,再以孝顺来遮挡,恐怕他根本从未意识到自己对于你的王位,存在贪欲。
所以他必死无疑,他不死,江淮就永远存在个隐患,消之不去。
你做不到的事,我会替你完成。但不可避免的,你我之间会因此生成难以弥合的嫌隙。你这人貌似无情,其实最重感情,你永远不会忘记我是杀掉你两位至亲的女人。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结局,那还有什么必要继续?”
浮霜说完了话,如同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他和她没有未来,这其间有太多太多的原因。
卫东鋆张口结舌,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心中有股力量想让他脱口否认,可偏偏不受控制似得发不出声音。
“你……你不会……”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你错了,我会的,我必须这么做,因为除了我,没人能够做到此事。”浮霜坚定的说道,“你会悲伤,甚至是怨恨,但我别无选择。然后你会质疑我,哪怕现在不爆发出来,将来等你登上了皇位,你也会怀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而一个帝王,可以忍耐孤独,却无法忍耐接受旁人揣测上意。”
一个帝王,可以忍耐孤独,却无法忍耐接受旁人揣测上意。这句话说得卫东鋆心中大震,他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浮霜,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所说的没有未来,不过是个委婉的措辞。”浮霜语气凝重的结尾,她的心中何尝好过?她其实也疼彻心扉。
只是,她季浮霜,是个理智胜过一切的女子。她会替自己,替旁人,选择个最适合的未来。
两人沉默了好久,一个直视,一个回避,最终卫东鋆沉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杀掉东淳的,我不会让你在你我之间制造任何嫌隙。”
他说完便调转过头,强压下眼底浮上的水光,然后抹了抹脸,快步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浮霜长长的呼出口气,浑身仿佛脱力般的软倒在榻上,紧接着,泪湿满襟。
她曾经花了整整五年去了解他,所以她很清楚,他和她没有希望……
卫东鋆一脚踹开了梧山堂的大门,门在墙壁上猛的一弹,发出一阵可怕的声音。随即他突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顾寒之静静的坐在正堂首位,旁边立着一脸要哭表情的元吉。
一见卫东鋆进来了,元吉如同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忙喊道:“王爷!我说了您不在,让顾公子在外面等等,他非要进来,我……我拦不住……”
“算了,你出去吧。”卫东鋆摆摆手挥退了元吉。
他望向首座,顾寒之静静的喝着茶,一言不发,脸色冰冷。卫东鋆心中一股子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了,他还没处发泄呢!这货竟然登堂入室了?
“你私自……”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啪的一声,顾寒之重重的掷下茶盏,声先夺人的道:“卫东鋆卫王爷,你可真够好样的!为了天下,为了你的权势,你简直是不择手段啊!浮霜不过是个女孩子,还不到十七岁,你到好!竟然让她替你守城?你手下无人可用了吗?你江淮卫氏已经到了需要女人上沙场的地步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卫东鋆闻言,突然气笑了,他一撩衣袍,坐到了顾寒之对面。
他紧盯着顾寒之,从他眼中清晰的看到了愤怒、鄙视和嫉妒,是的,那抹毋庸置疑嫉妒虽然令他难解,但他没有看错,顾寒之貌似并不是个懂得控制表情的人。
然而多可笑?他如今还有什么值得顾寒之嫉妒的呢?相比起来,浮霜起码愿意接受顾寒之的关心,却把他严密的摒弃在外。
一个闪神后,卫东鋆很快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似乎没有必要和你解释这事。”
顾寒之闻言大怒,他手啪的一声拍在茶盏上,瞬间上好的青花瓷杯便成了粉末,茶水和茶叶淌了一桌子。
“当初浮霜劝我来润州的时候,曾在我面前好一番的夸赞过你,我还当是个多么出类拔萃的英雄,没想到竟然是个荒诞不羁的混蛋!浮霜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是可以随便丢弃的棋子吗?还是可以充分榨取利益的对象?你自己带着重兵南下,烂摊子却扔给了她,她有什么义务要帮你守城?若是润州沦陷了,你想过浮霜会遭遇什么吗?”
卫东鋆拧起眉头,他不是没想过,其实早在他做出决定前,就想过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从宜州来的兵马很可能不服浮霜的管束;如果广陵军攻克了润州城,浮霜极有可能失去自由,被卫齐瑞抓回广陵,成为他将来与季景斋谈判的筹码;而若是镇州军攻克润州,不说武氏的刁难报复,卫东淳或许会……他不是没想过,甚至在南行的路上,每天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反反复复梦见所有可怕的结果。
可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将润州交给了浮霜,因为她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要带她走!现在你也回来了,浮霜替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欠你任何东西,而你却不配拥有她!”顾寒之厉声说道,“今日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无论如何,我都会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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