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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广陵之行无功而返,浮霜花了十多日的时间,与毛氏拉拢感情之后,便转道去往盛天府,盛天府的吴天昊吴将军,是卫东鋆第二个准备面见的武官。
对于吴将军,浮霜和卫东鋆都没有抱太多的希望,自家人都同室操戈,又怎么能指望个外人?无论如何吴将军都不姓卫,若真有个万一,他即便是带着麾下十二万大军投奔他人,都不是不可能的,故而此行卫东鋆只是希望能尽人事而已。
若论起来,吴将军与老王爷卫齐瑞的关系其实要更铁一些,当年老王爷卫齐峥还是世子爷的时候,吴将军便是他的伴读,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又是并肩在沙场上厮杀,感情自不是一般的。可不知什么缘故,吴将军自从驻军盛天府之后,便很少回润州了,几乎十多年都未曾离开过驻地盛天府,对于卫东鋆而言,他是个十分陌生的人。
盛天府临海面江,良田肥沃,是江淮一地仅次于润州的城市。古有诗词云之:百余万家,环以山湖,左右掩映,而闽海商贾,风帆浪泊,出入于烟波浩渺之间,可谓盛矣!
而今的盛天府,囊括了周边浅塘、仁合、裕丰、临安、于潜、昌化、富阳、新洳、盐官九县,占地约两万平方公里,人口达百万以上,仅城门就有十三座之多。
这里盛产棉布、绸缎、酿酒、茶叶,印刷、造纸、织纱业也很发达,是江淮重要的物产来源和经济中心,因此对于盛天府的吴将军,卫东鋆不得不谨慎对待。
五月初时,车队抵达了盛天府,没有人出迎,浮霜只得下令于盛天府最大的酒楼得胜楼落脚。
“贵客们可是来的巧!五月初五端午节,别处是划龙舟,我们盛天府却是要办芍药赏花会的。若是贵客有闲暇,倒是可以去玩赏一番,就在城外的净安寺,从我们酒楼往西走,出了城门到湖边上坐船过去便是。贵客可以赶早的起来,先游个湖,然后再去赏芍药。”店小二在前头引路,嘴里殷切的介绍道。
鸠尾一听乐了,赏了那小二几钱碎银子,冲着蔷薇笑道:“可惜了芍药姐姐没来,是她的节呢!平白便宜我们了。”
蔷薇瞥了眼浮霜,偷偷拧了把鸠尾,笑骂道:“主子还未发话,你倒是要去过节了,真个是没规矩的。”
浮霜闻言则笑道:“你们两个都心动了,还拿话来掰扯我是不?不就是去过个节么?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去。”
鸠尾蔷薇闻言大喜。
三日后芍药节的正日子里,打天亮起街上便都是人了。净安寺不但芍药开的艳,香火也很灵验。芍药节虽说敬的是花神,但也有不少痴心男女们赶早的往净安寺去,据说谁烧着了头柱香,那便是要走一年的桃花运。
净安寺的头柱香却不是普通人能得的,盛天府的官家富户也曾动过脑筋,雇人连夜守门、又或者多捐香油,想统揽这头柱香,可从未有人成功过。按照净安寺的主持说法,这头柱香是对神灵的最大敬意,自然该由有缘人敬上。先到的未必能烧着香,后到的也不见得没有机会,每年大年初一、正月十五、二月清明、五月端午、七月中元节、九月重阳节和腊月的腊八节,净安寺都会有不同的庆典,这头柱香也会寻获各自的‘有缘人’。
大年初一求的是一年康顺、正月十五求的是和和美美、中元大摆法事、追悼亡魂,端午的芍药节则是求姻缘。
浮霜下了车轿,蔷薇早在岸边喊了船家。用一杆长杆子勾来了宝船,船上早有船娘搭好了踏板。
鸠尾扶着浮霜上了船,顾寒之也跟了上去,依旧是车夫身份的卫东鋆刚准备下马,却听浮霜道:“你就不必去了,看好马车等我们回来。”
“为什么我要在这儿看马车?”卫东鋆自然不情愿,开什么玩笑?难道他只有站在岸边目送霜霜和姓顾的小子去求姻缘的份吗?
浮霜冲他淡淡一笑:“你不是车夫么?自然是要看顾马车的,再说你还有正事要办。”
她刻意加重了正事两个字,卫东鋆心中一阵气馁,他确是有要紧事待办。
吴将军家里三妻四妾,生了一堆的女儿,却只得了一个儿子,听说还是当年将军夫人在净安寺烧了头柱香,和菩萨求来的。所以每年净安寺办庆典时,将军夫人都会前往,即便是再没能烧着头柱香,她也会烧二柱香还愿。而只要没有战事,吴将军都会亲自将她送到湖边。
吴将军夫妻恩爱的故事在盛天府不是什么秘密,浮霜所说的正事,便是卫东鋆得等在湖边,寻找机会和吴将军私下里见个面。
卫东鋆最终还是憋屈的目送浮霜的船离了岸。
宝船不算大,也就顶多载七八号人。身穿罗裙的船娘哼着曲子摇船。周围有不少船只同行,偶尔有回程的船经过,两边的船娘认识的还会在船行而过的时候,喊上一嗓子道个好。那腰臀的曲线在用力撑杆时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心魂,难怪湖上生意好的都是船娘在摇船。
湖面碧波荡漾,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船娘摇着摇着,偶尔也会停下浆,让船随水飘荡。反正早到对岸、早上山也不见得能烧到净安寺的头柱香,不少船客还是很乐于享受凉风拂面的肆意。
浮霜的船上铺了席子,鸠尾和蔷薇怕不干净,还特特的用自带的闱布重新垫了一层。席子前摆了张短腿小几,上面放着些吃食,蔷薇和鸠尾也自备了不少。船娘行船至一处地方,周围出现不少五颜六色的花船,船的样式各有不同,有双鱼头的、双燕头的,也有七宝莲花的,真是绕花了人眼。
“客官可需要喊水戏?”那船娘问道。
“水戏?”浮霜挑了挑眉,“可是在水上唱戏?”
“正是呢,那些画舫上的女娘吹拉弹唱什么都会,客官您要听越剧、昆曲,样样都有的。”船娘可了劲的推荐。
浮霜笑着望了望顾寒之,便道:“可有唱川剧的?若有便喊个来,好久没听到了。”
船娘闻言,便站在船头喊了一嗓子,那边驶来一艘画舫,近了便能看出其间的灯红酒绿,扎着绢花、挑着华灯,怕是晚上便是隐私买卖的,白日里弹个琴、唱歌曲的做日常生意。
胡琴拉了起来,女娘舞袖婉转的摆动开,两船并行水上,不急不缓,倒是十分意趣。虽说音腔不算准,在此间也是难得的了,浮霜静静的听了会儿,便喊蔷薇打赏。
“你喜欢听川剧?”顾寒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浮霜,片刻之后他忍不住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昆曲。”
“或许吧,”浮霜望着唱戏的女娘道,“若比较起来,我自然是更喜欢昆曲的,可是有时候骨子里的东西很难忘记。偶尔听听也是番回忆。”
顾寒之望着她,眼神微黯,欲言又止。
折子戏唱了一半,船便到了岸边。浮霜一行人下了船,便行入上山的人流中。净安寺位于盛天府城郊的山丘上,沿着山坡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能观赏到满山芍药花的路也只有一条,此刻这条窄窄的山道满都是人头攒动。
宝船停泊的岸边,便有租售骡马车轿的,上山的人若是自己爬不动,可以花十两银子买个骡子,又或者只要花五两便可以雇一顶轿子,穷汉帮们叼着草根,抄着手蹲在地上等生意,他们走惯了这上山的路,抬起轿子来一点都不晃荡。
蔷薇原是要去雇轿子的,却被浮霜拦了。
“难得自己走两步,又是此等好景致,就不必坐轿子了。”她环顾四周,绿茵茵的山脚下还瞧不见芍药的影子,但方才从湖中望山的时候,半截却是红霞般的艳丽,怕是不用爬多久便能瞧见芍药花海了。
于是四人徒步上山,顾寒之在前面开路,蔷薇扶着浮霜走在后面,鸠尾殿后。
一路上浮霜几次和顾寒之说话,却发觉他兴意阑珊,接了上句忘了下句,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心里有事。浮霜很肯定,顾寒之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都直白白的袒露在脸上,他平时的话随不多,却不似这般少言寡语,定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还没等她套出他到底有什么事,山路一转,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山路两侧遍野都是绯红色的芍药花,密密丛丛的,如一片瑰丽的霞裳,披在半山腰上。
“真美!”浮霜忍不住喃喃道,碧蓝的天空与花海交界的地方,缭绕着朦胧雨雾,就如同人间仙境般令人痴迷。
顾寒之摘下近前开的正艳的一朵芍药花,转身扶住了浮霜的下巴,他将花轻轻的插在她的发髻上,专注的眼神无比认真。浮霜难得有些脸热,环顾四周,却见一同上山的人群中,不少年轻男子都在给女伴带花。
就像是一种祝福、又像是场仪式,美好的令她迷醉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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