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东淳还是于十日之后就藩了,随他前往镇州的还有老王妃武氏,以及前两次吏部考核中被刷下来的部分官员,这些人都是毛贾二人的朋党故友,他们如今公开声称,吏部宋卿书任人唯亲,排挤老臣,自己是被所谓的‘风评’和‘实考’刷下来,没有足够公平的衡量,完全是被人构陷入罪。对此卫东鋆压根充耳不闻,于是这些人便干脆投了镇州去谋前程。
毛尚书和贾太尉也有所准备,如今两人在朝中的地位以大不如前了,过去联盟的几位尚书和侍郎不少倒戈,或者开始保持中立,麾下的门生也被新入朝的宋卿书等人冲击的丢盔弃甲,与新入选的这批进士比起来,干了多少年的老人甚至还没有他们处事达练,真是风雅有余、务实不足,实在是令人遗憾。
因此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毛尚书的父母健在,他还是借着一位五服以内的长辈去世的机会,以‘丁忧’之名递申请致仕。卫东鋆很爽快的批了他的致仕,其实说白无论什么理由恐怕卫东鋆都会批的。
而当三天之后,贾太尉也按照原定计划提交调职申请时,折子却被卫东鋆留了中,卫东鋆却在第二日的朝会上公开问道:
“近日吉日较多,不如选个日子送你家闺女过门吧。”
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一句命令,于是公然的在毛贾阵营中狠狠的扎入了根刺的同时,定王府也开始筹备喜事了。
虽说不过是纳妾,不是娶妻,可贾氏毕竟身份不同,浮霜又知道卫东鋆的计划,自然是要营造出十分重视的态度,于是她便决定公开摆宴。大肆庆贺一番。
对此,府里众人态度不一,三老爷三夫人很是支持,在他们看来,卫东鋆如今都继承了王位,却尚未有子嗣,听说也是不常去王妃和妾室房里的(其实根本就是没去),不禁有些担心,如今他自发的纳妾进门,又风闻是个好生养的。如何能不乐意?作为王府现下里唯一的长辈,三夫人生怕浮霜心里膈应,干脆全权操办起了此事。
而三公子卫东泽则和弟弟东炎调侃说:“大哥真是厉害。连纳个妾都这么隆重,不知将来你我娶妻时,可有这么大的排场?”
二郡主卫东琳则表示愤愤不平,大哥如何能这样呢?留着貌美如花的嫂子不管,还纳什么妾?原本的几个妾还不够吗?刚成了定王爷。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难道还真准备整个三宫六院不成?
说白了她偏向浮霜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母亲,自打王爷去了,武氏离开润州后,陈姨娘便搬到了柳萃楼去住,终于得以和女儿相守。便越发奉承起浮霜来。王妃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也自然没有不好的,连带着东琳和东芩姐妹俩也越发亲近浮霜了。三五日的便会去两仪居问安。
而被关在玉景草堂的卫东渟则幸灾乐祸的咒道:“可是老天有眼了,我大哥就该杀杀那淫妇的气焰!多娶几个贵妾回来才好呢!该大肆操办就要大肆操办,气死那个女人!”负责看着她的丫鬟们自然不敢多嘴,于是这句话便没有被穿到浮霜的耳朵里。
其实浮霜是不在意人家怎么说的,府里猜她嫉妒的人也好。还是猜她真大度的人也好,她都不在意。
这只是个形式。是她和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因此她对于筹办喜宴很是积极,亲自采买东西、又是请人邀约,又是拟定单子,惹得众人背后议论,王妃莫不是贤惠的过分了些?
正日子那天,天公不作美,偏生下起了小雨。这雨下的虽不算大,却细细密密的,将湖泊群绕的定王府掩映的越发朦胧诗意。
贾氏已经从定王府回了贾府,今日便从贾府出阁。卫东鋆身穿大红长衫,倒是没结花球,亲自骑马前往贾府迎娶,给足了贾太尉脸面,这种规格纳妾,却是实在是罕见。
贾氏身着粉红褙子,头戴喜帕坐入了轿子里,一路被抬到了定王府,也不必拜天地,便送入了东厢房内。
卫东鋆便穿着喜袍去前院敬酒宴客了。
浮霜虽然筹划了喜宴,却不便露脸,于是只在自己屋里避客。几个丫鬟都在近前伺候着,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她的神色,揣度她心中喜怒。
“王爷也是的,不就是纳个妾吗?搞得恨不得天下尽知似的,殊不知那贾氏何德何能,也配如此?”鸠尾端着碗竹荪红枣羹进了屋,往案上一搁,“郡主,我瞧着这几日你睡眠不好,这汤养神补血,我特意炖的。你别理那些个小人闲话,就算贾氏入了门又如何?就凭她的品貌,那也是靠边站的份!”
浮霜淡淡的接过碗,挑了勺吹了吹送入嘴中,没有带出半点烟火气。
见浮霜并未生气,蔷薇便也忍不住气道:“我原是瞧着王爷是个自律的人,却没成想也是个不知足的,白亏了我们郡主的心,今后就干脆进水不犯河水罢了,他也别想再跨入我们两仪居。”
浮霜手中的勺子微微一顿,亏了她的心?亏了她什么心?
其实若说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却是骗人的。
前后两辈子,她嫁入定王府都是卫东淳代娶的,准确的说来她与卫东鋆其实并没有拜过天地。如今卫东鋆身着喜服,亲自去贾府迎亲,她心里不免有些酸涩的滋味。
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这辈子既然准备断了与他的瓜葛,两人未曾正式拜天地,喝交杯酒,也算是应景,倒也谁都不欠谁的。
于是她便对丫鬟们的试探话语充耳不闻,只拿起本书自行消磨时间。
前院隐隐约约的乐曲声,随着风飘来了后院,听着倒是十分热闹,见四个丫鬟谨小慎微的打探她,每回她抬起头,都能瞧见她们避开眼神。刻意的不能再刻意了。浮霜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心暖,于是想想还是早早的睡下了,省的这些个丫鬟胡思乱想,也省的自己胡思乱想。
当卫东鋆罢了宴席,喝的有些微醉,带着元吉元寿回了两仪居时,却见主屋正房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他站在庭院里,吹着夜风,心中有些情潮翻涌。
浮霜是否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呢?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赢得她的心。完全清醒的时候,他总是十分自信的,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死缠烂打的追着浮霜,总有一日会让她回心转意。可是当下喝了酒,夜风轻袭,却让他有些莫名的恐慌,就如同黑漆漆的正屋一般。看不清未来究竟会如何?
感情真是令他措手不及的东西!
他习惯于总揽大局,习惯于步步为营,却非常不习惯这种使不上力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何浮霜会如此排斥他?她不讨厌他,也不恨他,从她愿意助他成就大业便能看出,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可是为什么两人还未开始,她就把她和他的未来定为绝无可能?
不是因为她是季景斋的女儿,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卫东鋆百思不得其解。
他致意大操大办的纳贾氏进门。若说全都是为了离间贾太尉和毛尚书,却是不真切的,其实也有想探探浮霜的意思。对于顾寒之,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嫉妒的,而且可以说是嫉妒若狂!于是他想知道。浮霜会不会因为他纳妾而有所触动呢?
哪怕是一点点的反应,也是好的啊!
“王爷。您怎么了?”元吉适时的问了一声。
卫东鋆摇头苦笑,他到底指望什么?指望浮霜通宵不睡,亮着灯火难以安枕吗?多么可笑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掉头直奔东厢。
元吉惊了,忙跟着追上前道:“王爷,莫非您今儿真要与那贾姨娘圆房?”
卫东鋆一愣,随即大笑着拍了他脑袋一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反问道:“你说呢?你说我进了屋,算是圆房还是不圆房?”
“我说?”元吉指着自己的鼻子闻到,“哎呦我的王爷哎!您在屋里头,圆房不圆房我怎么知道?可是王爷我得事先告诉你,这贾姨娘却是长得……”
突然他屁股上挨了一脚,却听他同胞哥哥元寿道:“王爷,您别理这混小子!他就是个糊涂蛋!”
卫东鋆越发乐了,大笑着掉头走进了东厢房,元吉急了,一把拉住元寿道:“哥!你疯了?还撺掇王爷进去?那贾姨娘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模样能配得上我们王爷吗?王爷还是头一回呢!真个便宜了她……今后我们怎么跟王妃交代?”
元寿一挑眉:“与王妃交代?你不是常说王妃是季景斋的女儿,靠不住吗?为何还要向王妃交代?”
元吉被他哥这句话堵得是哑口无言,他张大着嘴,脸渐渐的红了。元寿瞧这傻小子还没琢磨明白,一巴掌便拍到他脑袋上骂道:“你就站着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
“哥!你怎么也跟着王爷学啊?”元吉捂着脑袋委屈的说。
于是这夜里,王爷卫东鋆进了贾氏的屋,中途还让元寿出来要了两次水,第二天整个王府便传遍了,王爷为了子嗣着想,十分看重贾氏,头一回便临幸了贾氏,看来未来的小世子怕是要出自贾家了!这个消息如同雨后春笋般的传出了王府,很快便闹得润州人尽皆知了。
与此同时,贾太尉在自个家里却是唉声叹气,他夫人十分不解,忍不住道:“我说老爷,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你嫁个闺女出去是为了让她守活寡啊?我原听说王爷是个没能力的,还生怕耽误了我们家闺女,没成想根本不是!这样好啊!这样好啊!”
“好好好!好你个屁!”贾太尉暴跳如雷,一巴掌扇在了他夫人脸上,“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卫东鋆此举是要逼得我不得不反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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