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实上毛尚书和贾太尉引领的这场罢工,范围并没有他们自己预计的那么广泛。虽说几位大人门生故吏众多,但大部分都已经分布到江淮各地去了,也就是所谓地方官吏。这些地方小官,却是没有参加此次罢工,一来是他们没得到讯息,二来即便是知道信了,怕也会当做不知道,所谓神仙打架、关他们何事?
所以罢工也仅仅局限于润州小朝廷里,自议定次日始,所有的折子统统的都停止了传递,除了刑部和兵部照常运作外,户部、吏部、礼部、工部则都停止了运行。
润州小朝廷是依照京都官制设立的,沿用的是三省六部制,但人员和职务并未配齐,只设了六部,没设三省也没有内阁。因此这么一来,等于说有一半以上的机构都瘫痪了。在他们想来,六部中少了这四部,官员的提拔调用任免、纳税分派等财政事宜、考核选拔和农田水利工程等事项便都没人管了,这朝廷上下还不得乱了套?
届时王爷若不能亲自出来主持大局,就不得不考虑重新确立继承人的问题,他在世尚还会出现如此大的罢工反应,何况将来以后呢?
军营大帐中,卫东鋆案前的奏折突然爆减六成,这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世子爷,今儿送来的折子还是只有刑部和兵部的,其余四部仍旧未上折子。”元吉捧着一摞奏折上前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已经是第三日了,总不可能三天都无事可奏吧?而且下线来报,说三日前夜,毛贾二人又聚众集会,怕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们又聚会了?”卫东鋆挑挑眉。暗自好笑,这毛尚书也是,每次聚会都在自家府中,真个是不够谨慎呢?还是刻意为之啊?
这三天来没有其余四部的折子呈上,他却是瞧在眼里的,只是未说出来罢了。
“他们都关起门来商议了些什么?”卫东鋆皱起眉头问道。
元吉苦着脸道:“哎呦!我的世子爷,您是把我当神仙啊?毛尚书每回议事,都是三丈内不得留人,连茶水上的人都不让进屋,我手底下的人也只是守着门才知道来了那许多大人而已。又哪里能听到他们谈的是什么?”
卫东鋆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笑骂道:“你个呆子!买通个门子有什么用,要买通也该买通几位尚书大人跟前的亲随啊!”
亲随可是那么容易买通的?元吉眼中含了两包委屈的眼泪。世子爷对他的要求真是越来越高了啊!
“去,到各衙门看看,究竟情况如何?”卫东鋆吩咐道。
于是元吉即刻出了军营,寻了个七品小文官和他换了衣裳,便低头耷脑的溜达到了户部。结果他发现自己的伪装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此时户部已经被数十名大小官吏给围住了,人声嘈杂、混乱不堪,他即使穿着铠甲进来也没人注意。
“这个月的俸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发?”
“我们刑部司审的费用呢?为何不批?”
“请麻烦给毛尚书通个话,怎么说也得把工部欠我们的采购款银给先结了吧?”
一群人你争我抢的嚷嚷着,簇拥着要往里面挤,就像是围堵倒闭钱庄似的。生怕慢了手中的票据便成了废纸。
却见户部的两位侍郎满脸油汗的拦在人群前方,低头赔笑的解释道:“我们大人说了,他只听王爷的指示。拒不接纳世子爷的政令,只要王爷不上朝,我们我们户部自行休沐,期限不定!所以各位请回吧,我们大人不盖印。那便是一个铜板都出不了金库的。”
“那怎么行啊?”“银子可拖不起啊!”“先付款再说!”
外面的人又闹起来了。
元吉瞧明白了,原是冲着世子爷来的啊。他抄着手低了头拐了出来。直奔吏部。
吏部门口也有不少人候着,不过平时来此地求官等职的人就多,吏部的人早已熟知接待,倒也不算混乱。只因敞屋里坐不下,人已经安排坐到了院子里。丫鬟小厮们前后忙活,端茶递水伺候的挺好,可就是不见吏部官员,来办事的官员分年纪大的和年轻的左右列席,正低声议论着,看来是等了有会子功夫了。
元吉溜达着做到了年轻的一列,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哎……这吏部歇事也不知道要歇到什么时候啊!”对面一老者撵须叹道,“老夫原想赶在八月前告老还乡,主持长孙大婚,看来得往后延了。”
“你才五十,身子骨也好,我可比不得啊!”另一位脸色蜡黄的老者说完半句话,掏出个帕子咳了片刻,皱眉颓然道,“照这么耽搁下去,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能不能死在故里呢!”
又有人拉住端茶的小厮追问:“这吏部衙门什么时辰办事?我们可来了好几日了!”
那小厮只一个劲的摇头,说不知道。
“太不像话了!”对面一位四十上下的官员义愤填膺的站起身道,“我们的调职不给办也就罢了,那边人家要走也不给走?吏部的人呢?等了三天也没见个明白的!给我出来!出来把话说明白了!”
他的话立刻赢得了众人呼吁,一时间院里人都站起身来,人声鼎沸。
元吉踮着脚,站在人群最后望向理事房。却见啪啪啪一连响动,理事房门窗都被关上了,一个出来的人都没有,根本就是缩头装死、不闻不问!他想了想觉得没啥可看的,便趁乱又溜了出去。
工部已经不用去了,怕也是闹事堵门的一堆,处理政务的没有。
回了军营,元吉把所见所谓回禀了,卫东鋆皱着眉思索片刻道:“这么说,他们是在罢工?”
“罢工?”元吉还未反应过来。
“就是不干活!”卫东鋆解释道,“白羽曾说过,他老家这种事很普遍。”
“哦!很普遍啊。”元吉重复了一遍,心中踏实了些。
卫东鋆突然笑了起来。霸气四溢:“这群人真有意思,还跟我玩这套?当官的不想当了,有的是人愿意来!他们威胁的了谁啊?”
元吉闻言一惊,这话的意思是……要全盘罢免?
他忙开口劝道:“世子爷,这可使不得!王爷尚在,不过是将处理政务的权利给了您,您裁撤个别人也就罢了,若大肆换人,这可是对王爷的大不敬,外面的人瞧了。还以为是世子爷您忍不住要夺权呢!”
卫东鋆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管他们怎么说呢!”
他心里清楚,无论谣言怎么传。老爹都是懂他的。其实老爹早就想让他继位了,可一来他不想那么早上朝,天天面对那些个蠢货;二来也不希望老爹过早的闲下来,他那痛风实不是大事,可身子却因为不常活动。却变得越发颓败了,现如今被人扶着在院里逛荡都会气喘。若真让他闲下来,没了操心惦记的事,怕是会更不好。
老爹天生就是个打仗的,他更多的精力都花在部队和战场上,对于朝廷内这些纠纷。他一向是采取和稀泥的方式,只要能运转的起来,他便不太关注那些朝臣在做什么、想什么、或者计划什么。
可这样长此以往是不行的。无论军事实力有多强大。后方的粮草供给、人员配备都得跟上才行。而润州小朝廷现行的这帮人,远达不到他卫东鋆的要求,他们不足以支持他的大业,也远远不够资格站在他身后。
迟早是要全都换了的。
正思索间,元寿进来同传:“世子妃问您今日可回去用膳。”
卫东鋆一愣。随即笑了。浮霜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喊他回去用膳,这便是有事要商量的意思。看来她也是得了消息。
“备马!即刻回府!”他起身道。
两仪居内,浮霜正在煮茶。
碧绿的茶叶在茶锅里上下翻飞,浮霜还添加了橘皮、薄荷等物,一时间屋内沁香弥芳。
见卫东鋆来了,她便拿出茶碗,在碗底摆上数枚茉莉花蓓,接着舀出茶锅里的浮饽浇上碗底的蓓蕾,一碗浓郁的茶汤便好了。
“若论天下水,庐山康王谷廉水第一,锡县惠山寺泉水第二,润州陇丘潭水第三,今儿我便用的是这第三的水,却不知味道如何?”说着浮霜将茶碗推至卫东鋆面前。
卫东鋆也不怕烫,牛饮般的喝了几大口,茶碗便见了底。
放下茶盏,卫东鋆和浮霜大眼瞪小眼,随后浮霜长长的叹了口气……和这家伙讲茶道,简直是对牛弹琴。
“听说户部吏部已经数日不办公了?”她往茶锅里又蓄了些水,说到正题。
“对,他们罢工了。”卫东鋆舔了舔嘴角,回答道。
浮霜默默地细数了些茶叶进去,方道:“你已有对策了?”
卫东鋆挑了挑眉头,望着浮霜便笑了。眼中锐气尽散,倒是生了些许玩味。
“是的,我是有了对策,不过此刻我更想听听你的。”他朗声说道。
他清朗的目光凝视着她,带有几分欣赏、也有几分期盼,更有些许挑衅,似乎是想看看谁的主意更妙。
浮霜笑了,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若不然我们各自写下,看谁的更好?”
“好。”卫东鋆点头应了,两人蘸着茶汤,在案上各自写下几个字。随即抬头望向对方的落笔。
卫东鋆瞧了瞧浮霜写的,微微皱起眉道:“你的未免有些软弱。”
浮霜望着他写下的字摇了摇头:“你的法子却过于刚硬。”
两人均愣住了,随即相顾而笑:“那便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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