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老爹唠了会子嗑,卫东鋆便辞了出来,他在梧山堂院内随意兜了两圈,没见着沁莲,便出了院门。
刚走到院西侧的拐角处,就听到了沁莲的声音。
“……荣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你给王爷的就是好物,我给王爷的就是毒药不成?走!我们去王爷面前评评理,你故意打翻我炖的汤,究竟算是个什么意思?”
卫东鋆微微一愣,眉梢微挑,看来沁莲背地里的性子却不是表面上那么柔顺的啊,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犀利。
随即便是荣姨娘的告饶声:“莲姨娘,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方才因想着你初来乍到,不知道王爷的宿疾,生怕这汤里炖了肉或者蘑菇,方才凑近了想瞧瞧的,可你偏不给我瞧,像是防着我似地,拉扯间才打了你的汤碗。我们都是做姨娘的,谁也强不过谁去,又何必如此呢?”
“哼!少给我假惺惺的卖好人,”沁莲却道,“谁不知道大宅门里是非多,何况王府?你故意找个借口凑上前,还不知想做什么,万一出了意外,岂不是屎盆子扣在我身上,我纵使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瞧你说的!我还能下毒不成?真没有旁的意思,莲姨娘是你多虑了。”荣姨娘急道,“你不知道,王爷的痛风可喝不得一点儿沾荤腥的肉汤和菌汤,一喝准得发病,我这是怕你疏忽了,又惹起王爷的病来,才好心多事,怎的你反倒把人朝坏处想呢?”
“口蜜腹剑!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我偏不饶,跟我去王爷面前说道清楚才是!”沁莲不依不饶的说。
两人拉扯着转了个弯,便迎面碰上了卫东鋆。
卫东鋆揣着坏笑盯着两人,两人见到他都呆愣住了。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只呆了有片刻,宋姨娘方才想起自己不该如此盯着个外男,忙侧了脸,用袖子遮了面。而沁莲却直勾勾的望着卫东鋆,直到见了他脸上那勾人的笑涡,方才脱口道:“世……世子爷?”
“正是!怎么两位姨娘今儿不认得我了?”卫东鋆笑道。
沁莲‘啊’了一声,张口结舌,魂儿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如驾了鹤般上下翻腾、无限欢喜,一时间她回忆起他那宽厚的胸膛。再看见如今穿着的麒麟袍甲,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腿脚也变得有些酥软。
荣姨娘闻言,闻言忙转过身。呆呆的看了片刻,方笑道:“真没想到世子爷打扮起来竟是如此俊俏!怪道王爷常说世子爷模样生的好,若拾掇整齐了定是过人的,我们只不信,今儿算是见着了。世子爷可去瞧了王爷没有?王爷看了您这模样定是欢喜的!”
“早见过了!”卫东鋆笑道。“我进去的时候见老爹身边没人伺候,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耽搁在外面了?”
“哦,没什么要紧事,我们姐妹说着话便耽搁了。”荣姨娘忙抢先支吾道,“抱歉,世子爷。王爷还等着奴婢的汤呢,凉了就不好了,奴婢先告罪进去了。”说着便往梧山堂里走去。
沁莲则红着脸。魂儿还没回来。
方才她顿了盅百合双豆甜汤准备端了去给王爷用,正碰上荣姨娘也顿了碗汤来。荣姨娘借口说要查看汤料,非要上前舀了尝,她如何能肯,便推搡避开。没成想便砸了汤碗。她心中气恼,便要拉扯荣姨娘去见王爷。这连日来,因王爷对她的偏爱,荣、陈两位姨娘那是见着她就像见了仇敌似的,虽脸上堆着笑,嘴里也宽泛,可每每暗处给她下绊子,她如何能不知道?
偏生拉扯时碰到了卫东鋆,她一则是惊艳,没想到心心念念的良人竟然是如此的好模样,真是平生仅见!二则是委屈,没人在的时候她只自个要强,可见了心上人,所有的苦楚便都成了满心委屈了;三则又怕东鋆瞧见方才的事,觉得她太要强,不够柔顺,于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便僵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翠绿的手绢在她手中被搓揉来搓揉去,她只瞅着东鋆不吭声。
卫东鋆心中有些不耐,若不是别有用意,他才没性子墨迹这等小儿女的事呢!他见沁莲一改方才犀利要强的态势,恢复成了人前惯做的小白花,心中只是厌烦。于是便明知故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荣姨娘……”
沁莲嘤咛一声,扑将到他怀里,便梨花带泪的呜咽起来。
“只……只因王爷对奴家……稍好了些,荣姨娘和……和陈姨娘便心中……心中犯了醋劲,只拿我……拿我作伐。”她一边哽咽一边到,“常常芝麻大的小事……便给我使绊子……奴家委实过的不舒坦,方才……才发了火气。”
卫东鋆闻言,佯装嗔怒道:“我爹对你好?她们嫉妒眼红了?我爹可怎么对你好呢?可是比我要好得多?”
沁莲心中一紧,忙抬脸道:“世子爷这话是怎么说的?”
卫东鋆冷冷的哼了一声,只把脸绷着,做出一副吃味的模样。
沁莲心中一喜,随即又一阵慌乱,忙道:“奴家这不是不得已吗?世子爷难道不知道奴家的心?奴家时刻想的是可是……”
说着只把眼睛哀怨的撇着卫东鋆。
东鋆作势要推开她,嘴里只道:“心里想着有什么用。”
沁莲心中无限委屈,却又隐隐的透着欣慰,话说男人不吃醋,那是不在乎,世子爷竟连王爷的醋都要吃,可见是真喜欢自己了。她忙陪笑道:“也没有多好,就是常说个话,让我随身伺候罢了,她们这就眼红了。”
“可真如此?”卫东鋆挑眉道,“你可别诓我。”
沁莲笑得春花烂漫,语调轻快的低喃:“若世子爷……想让我守身……”
“那你便如何?”卫东鋆忙接话道。
“我!”沁莲扭着手绢,冲着卫东鋆羞涩一笑,便低下头猫一般的叫道,“我当然是听世子爷的。”
她这话说得极快,若非卫东鋆听力好,甚至都错过了。说完这话沁莲便把头埋在帕子里,眼泪也不淌了,心中也不委屈了,只仿佛一颗漂浮了多年的心终于悬空坠了地,踏踏实实的落在了胸腔中。
卫东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忙一把复又搂住了她道:“这才是我的好沁莲呢!”
他头一回喊沁莲的闺名,声音低哑却富磁性,只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卫东鋆又拿话和她斯磨了片刻,沁莲愈发欢喜,她含羞带怯的问道:“只顾着要我这个,要我那个,你昨儿许我的东西呢?”
“我昨儿许了你什么东西了?”卫东鋆故意假作不知。
沁莲气的跺脚道:“就知道你是个没心的,只是口中说说罢了,拿我们做奴婢的调笑!”
卫东鋆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汗巾,上面正是昨日从浮霜处抄来的情诗。
“给你!”他笑道,“看把你急的!”
沁莲心中狂喜,忙接过读了一遍,塞入怀中,又不甘心,复又掏出再读一遍,随后小心折好了藏入袖中,心中回味那词句的情义,脸上逐渐的便红了。
卫东鋆见差不多火候了,便俯身在她耳边低喃道:“你且记得对我的陈诺,将来……”
他的后半句话说的飘忽,沁莲也没听清,忙追问道:“你将来如何?”
卫东鋆撩起她一撮鬓发,放在鼻端闻了闻,随即冲她魅惑一笑,转身便走了。
沁莲红着脸站在院墙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几欲要迸出胸腔去了!
卫东鋆前行了不多时,元吉元寿便跟了上来。元寿先复命道:“今日一大清早,羊奋便进了刑部大堂,我跟着已经打点过了,刑部的赵大人又是个好说话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卫东鋆点点头,赞了一声,元寿脸上露出喜色。
元吉上前凑趣道:“世子爷,王爷见您这身打扮,可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欢喜的!”卫东鋆心不在焉的回道。
“那是!那是!王爷也叨念了好几年了,又怎会不欢喜?”元吉又道,“那莲姨娘呢?她又怎么说?”
跟着世子爷出出进进,对于世子爷勾搭莲姨娘的事,元寿元吉都是知道的,元寿只觉得不妥,也和卫东鋆提过,卫东鋆不置可否,而元吉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只以为卫东鋆此际改了不修边幅的毛病,是与追求莲姨娘有关,便拿话兜着圈子的打趣。
卫东鋆听到他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摸摸鼻子道:“元吉啊,你有没有觉得你主子我,已经入了‘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了?”
元吉托着下巴故作玄虚道:“有点!这么说主子已经把莲姨娘蛊惑住了?”
卫东鋆得意的点了点头。
元吉又道:“若不然主子再加把劲,把世子妃也给蛊惑了如何?如此一来,我们便不必防备她往豫州通风报信了。”
卫东鋆闻言皱起了眉,他想起清晨初见时,浮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艳,短暂却又令他欣喜……或许这是个好主意!浮霜自己不也说了吗?女人一旦动了心,便会什么都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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