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灯芯爆了个花,闪了一闪便有些暗了。浮霜仔细的缝上了一侧边,用手码了数寸,想了想却又不太确定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芍药递上的茶,喝了半盅方才罢了。抬头问道:“几时了?”
“二更了,郡主,也该歇了。”芍药答道,虽浮霜嫁入了王府,但几个丫头还是习惯的称她为郡主。
浮霜没吱声,只拿起活计看了又看,还是犹豫不决。一旁丁香忍不住道:“郡主何必自己动手?往常不都是我们做的吗?我们四个人手艺又快,又可轮替着来,不比郡主自个儿强?难道是为了世子爷做的?才不愿假我们之手不成?”
“我给他做什么?”浮霜放下衣料,淡淡的道,“又不太熟。”
几个丫鬟瞧见了她脸色,知道是不乐了,便不敢再问。可心下不免奇怪,这衣裳到底是为谁做的?
过去郡主从不拿针线,她总是说女人绣活好的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嫁妆也不需她来缝,做那些个有什么用?所以连送给秦国公长子百日的东西也是她们几个丫鬟做的,郡主顶多勾个线、描个花便算是了。
可此番还真真的亲手裁剪、缝制起来,虽然活计笨了些,可那料子却是瑞福祥的头等货,绯红色万字花袍,揣得棉花也是又厚实又好的,一看就知道是给个爷做的冬衣。
芍药昨夜还想偷拿起来给续上一段,可今早郡主便发现了,说是不得替她,就要是针脚笨笨的才好。于是几个丫鬟便都不敢再多事了,心里却不禁纳闷呢,你说衣服还不要好针线,反要笨针脚的不成?郡主那不怎么齐的针脚。配着这顶好的料子……说句逾越的话,她们几个心下都在可惜着呢!
终于,浮霜停了活计,准备歇了,一通端水拿帕子,折腾了片刻浮霜睡下了,四个丫鬟方才进耳房歇息。一觉天亮,浮霜起身时诸事也已停当,芍药端着洗漱的水盆,蔷薇拿着替换的衣裳。丁香摆好了梳妆台,鸠尾领来了早膳。浮霜心不在焉的洗漱完毕又用了膳,临了来了句:“你们出去看看世子爷在不在?”
几个丫鬟微微一愣。心道找世子爷?方才进出屋的时候却没有留心。
蔷薇放下衣裳,便推门出了里间。
前日元寿元吉便在堂屋里竖了个屏风,隔出了小半间,又抬来张雕花大床,再把里屋原属世子卫东鋆的东西都搬了去。如浮霜所说,生生在厅堂里又劈一道天地。此时屏风里无声,蔷薇张口低喊了声元吉,没人应,便走过去一瞧,里面没人。东西整齐,显见是昨夜就没有回来。
她回了里屋告诉了浮霜,浮霜微微一笑。便道:“如此便让人传个话,就说今日我有事要出去,给世子爷送东西,就不去玲珑馆给王妃问安了。”
鸠尾领命去了,众丫鬟又忙碌起来。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最末芍药问了句:“郡主,我们可要车呢?世子爷在外面的地方可远?”
浮霜笑道:“你们还真实诚!”说完她起身穿上外袍。“我不过是找个由头出门罢了,又怎知道世子爷外面的地方?不必叫车了,就步行便可,让门上也少派人跟着,就说我的意思,不想太麻烦。”
蔷薇等一乐,心道郡主这是要上街玩去呢!好事啊!来了润州这么许日子了,先是在别院中待婚,不得乱走,后来嫁入王府这七八天便没出去过,头一回上街可是要去些个好玩的地方!
等鸠尾带了王妃的回话回了两仪居,一行人便出发了。
两仪居就靠着西大门,出入都不用绕过别处,恐怕这便是卫东鋆选择此地的目的所在,此际倒是方便了浮霜。五人带了两个小丫头,走到门子口上,便有家丁上前要跟。浮霜只淡淡的说了句不必,蔷薇便传了她的意思,退了家丁。
出得王府,浮霜熟门熟路的便去往前门大街,几个丫鬟不禁纳闷,怎的郡主对这润州府熟悉的很不成?她们来了前门大街,先逛了家茶庄,选了两斤好毛峰;接着便去了家糕点铺,要了些枣泥、豆糕、杏仁酥等物,芍药等原想劝说外面的东西比不上王府的好,且不够干净,偏生浮霜也不听,带着几个人便上了大街顶头的升来客栈。
进了客栈,浮霜先命蔷薇去问,可是有位姓顾的客官住在此处,几个丫头方才知道她这是出来寻顾寒之的,不禁唬了一跳,想劝又知道劝也没用,只左顾右盼的查探,生怕被人瞧见了。
柜上答道,有是有,不过住在下等通铺。说完还拿眼睛瞧着戴斗笠的浮霜,心中盘算这小娘子来自何方。
浮霜也不和他墨迹,只喊了堂倌领路。来到这下等通铺门口,众丫鬟们不禁都捂了鼻子。长长的一条走廊,左右两侧都隔出了隔间,也没设门,只拉了道帘子便算是隔断了。通铺里住着都是贩夫走卒,润州商业繁茂,生意人众多,做小本买卖的为了省钱,便多半都住在这两个大子儿便能过夜的通铺里。此际一股子大蒜脚丫味,混杂在空气中迎面而来,令几个丫鬟差点吐出来。
“郡主!您怎么能到这等地方?且在外间等好了,我们去喊他出来便是。”蔷薇忍不住道。
浮霜半掩着鼻子,摇了摇头,冲着芍药吩咐:“拿钱给所有住在这儿的人,每人一吊,即刻搬走!”
芍药应了,带着两个小丫头去散钱,此际通铺中的十七八号人听闻消息,乐得像捡了元宝。俩大子的地方有人给一吊钱让搬,哪里还能不搬走不是?半盏茶的功夫便走了个精光,却也没瞧见顾寒之,浮霜琢磨着他定是出去办事了,便回到柜上,包下了个客栈独院。
一行人在外间厅堂要了茶水,只干坐着等,过了近一个多时辰,方才见顾寒之进了客栈。
顾寒之一见几个面熟的丫鬟,便知道带着斗笠的正是浮霜。他愣愣的站在门口,心中跌宕起伏。十多日不见,竟仿佛一别经年。
“你回来了?”浮霜起身道。
“怎么不先给我个信,不是说了,在客栈门口留记号,然后在津香酒楼碰头的吗?”顾寒之忙快步进了客栈。
“我等不及了。”浮霜随意的说了句,如愿的看到顾寒之红了脸。她边笑边拉顾寒之进了客栈后院,很是畅意的说:“我包下了客栈后面的独院,单独的一进,出入只有一个门,今后你也便易,也能叫我放心。”
顾寒之一愣,心中略有不喜:“做什么这样?我不想……”
“别说了。”浮霜堵住他的话,“我这是为了自己。我时不时的还要来找你,每次难道都要上大通铺去寻?忍一股子大蒜脚丫味?”
听她这么一说,顾寒之不吭声了,想也是,原本和她约在酒楼见面倒也无妨,可她若是常来客栈,通铺男人出出入入的,实在不成个样子。
他咬咬牙道:“那银子算我先借你的。”
“自然是呢!”浮霜笑道,“我且给你记个账,一起算着,直到你欠我欠的还不清也就罢了!”
顾寒之给她都说笑了,便不再坚持。
两人进了独院的屋子,两个小丫头在客栈堂厅等着,芍药蔷薇等在小院里守着门。浮霜关上门,将买的东西往桌上一搁,未等顾寒之说话,便抢先道:“都不是王府的东西,是我特意买的。”
顾寒之挑挑眉,便不再说了。
浮霜又道:“这近半个月你可好?”
“还行,反正我在外面惯了,哪儿都差不多。”顾寒之转言问道,“你呢?听闻定王府世子娶亲,是由弟代兄,新郎官没露面,他可是……待你不好?”
浮霜见他义愤填膺,便俯首笑道:“我求他待我好做什么?”
顾寒之咬咬牙,脸上挂上了薄霜:“就这样你还要助他得天下?”
“一码归一码。”浮霜道,“我实不是助他,而是为了自己。先别说这个,这几日吴先生可有动静?”
顾寒之便道:“自打那日你从王府别院出嫁,吴先生便在后街槐叉胡同租了进宅子,一家老小的落了户。他家一妻两妾,生了四个孩子,却只得一个儿子,这儿子才刚年满十六,今儿全跟着你来了润州。
我打他家门前过了两遭,尚未摸清楚他将金子都藏在何处,但瞧着他那儿子恐怕教养的不好,打量街坊邻居的闺女媳妇眼珠子直转不说,我丢了二两银子,他跟着便捡起来揣进了自己怀里。我想着吴先生恐怕也不敢将金子的底细告诉他这儿子知道,否则迟早都被搬空了,你让我留心他儿子又有什么用?”
浮霜微微一笑道:“别急,等会我便让你知道做什么用的。”说罢她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块料子,递给顾寒之道:“来瞧瞧,这花色可喜欢?我总觉着你老穿一身白袍可惜了,这绯红颜色正,却好在不跳眼,衬着你的肤色定是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顾寒之奇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预备两件冬衣,因为手笨,针活慢,所以早早的开始做,等到秋冬好能穿呢!来,让我量个尺寸。”浮霜若无其事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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