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院大书房?”浮霜眼神一动,问道,“那姐姐看,我若是和王爷要,王爷会不会允呢?”
季清韶长叹一声道:“你刚来府里,有些事是不知道的。父王虽说喜欢我们女孩儿博学多才,但也得看是什么学,什么才。像算学、格物、地志等闲书他是不喜我们读的,你若跟他要,定然不许。”
“那……”浮霜迟疑道。
“不过好在父王常常不在前院书房,看守的人不免懒怠,若是偷溜进去借上一本两本,倒也无人知道。方才你选中的那本《碎环记》便是我从父王书房里偷借的,再说我们可是王府内的正经主子,一本书又值得什么?不过是免去招父王不高兴罢了。”清韶忙说道。
浮霜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正是这道理,一本书又值得什么?我这就不叨扰姐姐了,还望姐姐早些好了才是。”说罢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浮霜,季清韶便喊了翠玉吩咐道:“你远远的跟着她,若见她去了前院便来报我知道。”
又拉着红裳低声道:“去前院看看父王的小厮炳儿和长随吴先生在不在?若寻着他们,就说刚撞见秦国公了,说秦国公有急事禀告父王,正在前院书房内候着。”
翠玉打头便出去了,红裳想了想问道:“郡主,国公爷向来是不来我们苑的,我打这谎语不是令人生疑吗?”
清韶气得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你不是和大房的藤香交好吗?不会说找藤香玩儿的时候,国公爷吩咐藤香寻父王,你听到了便给传个话吗?这点事难道还要我教你?”
红裳这才领命去了。
一旁伺候着的碧潭不解问道:“郡主为何要扯上国公爷呢?若事后三方对峙,国公爷不承认此事怎么办?”
清韶仰面呼出了口气,望着水榭天花板说道:“傻丫头,无论是柄儿还是吴先生,见了父王只会说国公爷在书房等王爷,而不会说三郡主的丫头红裳说国公爷在书房等王爷。父王要去了书房,撞击浮霜在那儿,定然会发火。届时浮霜会辩称是我怂恿她去的,父亲若生疑,再问起柄儿或吴先生谁传的话,你觉得他们的回答父亲会怎么想?”
碧潭咬着下唇思索片刻道:“王爷岂不是会觉着是郡主您,故意诓那新来的去的吗?”
“不!”清韶笑了,“你错了,父亲不会。”
“这又怎么说?”碧潭想不通的皱起眉来。
清韶道:“父亲心性多疑,如此简单的事他反而不会信。更何况红裳替大哥传话?这话说了也只有柄儿等人会信,经不起推敲的。父王只会愈发生疑,觉得浮霜是在随意攀咬,更对她不喜,而柄儿或吴先生则都是帮着浮霜推卸的说辞。”
“那又怎样呢?”碧潭接着问道。
清韶得意一笑:“父亲会想,自己这连日来的纵容是不是过了,以至于身边的随从亲信都上赶着巴结浮霜,帮着她说话了。又会疑心此事是否真与大哥有些关系,这才是我要的结果。”
“啊!还有这许多道理!能一石二鸟,又去了自己的嫌疑,郡主真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心!”碧潭豁然开朗,拍手笑道。
却说浮霜出了内院,穿过一条东西向的穿堂,又绕过一座假山,便来到了外院。跟随她的四个丫鬟均觉着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不妥在何处,到了外院后,芍药忍不住道:“郡主,若不然问问嬷嬷们再说,总觉着背着王爷拿书,有些欺瞒之意,虽三郡主说不妨,可郡主您毕竟不是……”
“怕什么?这等小事还值得回去问?”浮霜不在意的回道。
其实她也察觉到了季清韶话中不实,睿王季景斋是个疑心甚重的人,应该十分忌讳他人进入自己的书房才是。只可惜季清韶却不知,她本意就是要招睿王厌弃的,借此机会倒也未尝不可,何况她也确有必要,需往睿王书房一行。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一潭清池边,季景斋的外院大书房名为畅言阁,坐东朝西,正坐落在清池畔,其西北缺一角,留有天井用以采光,南侧又有乳鱼池,很是清雅怡静。
此刻正是晌午,小厮仆妇们用了午膳,大多去歇觉了。远远便可看见一总角童儿蹲在畅言阁前阶上打盹。
“你们就在此处候着吧。”浮霜冲四人吩咐道,“给我望望风也好。”
“郡主!”芍药等还待劝说,浮霜已快步走了,四人怕惊醒了那童儿,倒也不敢言语,只能满面愁容的相互探望。
浮霜脚上穿的是丝线绣的弓鞋,软底无声。她从那童儿身边缓步走过,轻轻的推开门便闪入了屋内。
内里前堂并不宽敞,迎面便是个汉白玉的雕花大屏风,左侧临窗处是一长桌,上置成套的玉石笔筒、笔架、笔洗,另有一方古砚、水中宰、镇纸等物。桌边临窗位置放着两盆箭兰和一青瓷鱼缸,四五条半大的锦鲤在其间游曳。
长桌后方为一软榻,另有定瓶、暖炉、熏鼎等物,墙上最显眼处挂着一柄宝剑,剑鞘上珍珠宝石斑斓夺目。
浮霜走到桌前,扫视了一眼,未见所寻之物,便绕过了屏风,来到后间。
书房后间延边均是书架,中设一沙盘,此时无战事,沙盘上平整无物倒也看不出什么。
浮霜沿着书架逐一寻过去,找了本地志游记拿在手里,紧接着便一本本书的轻抚过去。许是因季景斋并非好书之人,这畅言阁内的藏书多有薄灰,虽有童儿时时打扫,眼见着不显,但摸在指尖却十分清楚。
寻到一处,浮霜停了脚步。手中书册磨损颇多,却又光滑洁净。
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摩挲片刻,便往后搬动了那书册。只听嘎嘎一声响,书架后露出一方不大的隔层来。
她心下一喜,再看时,却见数枚象牙令牌一一陈列其中。
畅言阁是季景斋战时议事之地,藏有虎符令牌的事浮霜是知道的。上辈子关于书房窃物之事,她也未曾少做,不过彼时是在润州定王府的书房,此刻却用在睿王府的畅言阁里了。
只见她快步行至前堂桌前,拿起几张宣纸,又执起一笔吸饱了墨汁,回到暗格前,将宣纸蒙在令牌上,细细用笔墨沓上留痕,接着便将沓好的纸张铺设在长桌上晾晒。取舍间即未曾拿起令牌变换位次,又再三审视确信无漏,方才将暗格重新推上。
坐在长桌前,浮霜静等宣纸干透,将纸轻轻卷起藏于发髻珠花之后。七八张不大的纸卷眼见着一张张的干了,藏到最后一张时,却听到外面丫鬟们哭叫:“……王爷!奴婢……奴婢不敢了!”
浮霜心中一惊,也顾不得那纸上墨迹尚未干透,忙卷了起来。却听得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急行至门口,畅言阁的大门便猛的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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