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宇轩和杜雪芬还是在医院那座小库房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就要立马回西八千亩村去。
赵院长不同意,他说:“你们稍等片刻,我先派两个人去你们那里探个虚实,再做道理。”
两个人是快到中午才返回来的。他们围着院落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然后又跳进了院内,趴着窗户向屋内望了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们又跑到西院去向李大嫂询问了一下。李大嫂有个哮喘的老毛病,她气气地咳了几声,然后说:“开始几天,那三个家伙曾到这里刮过几次旋风,但刮过几次之后,见没有啥收获,也就不再来刮了,旋风也就平了。”
两个人回来后向赵院长做了汇报,赵院长听了汇报之后,才同意让他们回到西八千村去:“行啦,你们回去吧,但必须要注意。”但注意什么他没有说出来。
柳宇轩和杜雪芬回到西八千亩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都过去很长时间了。
他们打开了大门,又打开了前门,屋内一股恶心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直呛人的鼻翼。这是多日无人居住,门窗紧闭所致,并无大碍。
柳宇轩放下往诊药箱,就赶紧打开所有的窗户通风换气。杜雪芬也赶紧拿起笤帚打扫屋地。柳宇轩就不让他打扫。柳宇轩说:“雪芬,你已经够累的了。昨日救人一命,胜似七级浮屠啊。你还是先歇着去吧,这些鸡头蒜尾的事儿都由我来操持吧!”
于是,他便把她扶到院中的太阳地里,搬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了。并在耳边快速度地说:“今天任何事情也不允许你伸手,你的任务就是坐着——休息。听到没有?”
杜雪芬就嗤嗤地笑了,说道:“听到了,我的活爹呀,你忙你的去吧!”说着还亲昵的推了他一把。
柳宇轩又回到屋里。先抄起笤帚打扫屋地,地扫完了,也亮堂了,他又开始用抹布擦玻璃,
有的地方污渍不好擦,他就哈口热气。左一遍又一遍,擦了三四遍,然后,又问杜雪芬:“夫人,检查一下,看合格否?”
杜雪芬也不吱声。
柳宇轩就又问了一遍,她还是不吱声。
柳宇轩就问她道:“怎的了,怎不说话了呀?”
“说啥话呀?不是你不让我伸手吗。”杜雪芬说完又学起柳宇轩的腔调说,“今天任何事情也不允许你伸手,你的任务就是坐着——休息。听到没有?”
这回轮到柳宇轩笑了。他一使劲从窗台上蹦下来,跑到她身旁,说:“看看,我的娘子也会演小品了!”说着对准腮帮吭噌就给来了一口。杜雪芬疼痛地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你也是轻点哟,干啥呀?差点没把我肉叼一块去,这大傻冒——咋整?”
柳宇轩说:“夫人,你别生气。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抱着啃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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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露出真正的胸怀!”
杜雪芬就撇撇嘴,说:“啧啧,嗬嗬,这小嘴和抹蜂蜜了似的。这一辈子全凭这张嘴了!”
“不对,你说错了,这一辈子不是光凭的这一张嘴,而是全凭的那一只笔!”柳宇轩说完又回到屋里去擦箱子和柜,忙得他噼嚓啪嚓山响。杜雪芬回头就喊:“老公,还是我去帮你擦擦吧!”
柳宇轩还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不行!”
杜雪芬继续歇着,柳宇轩继续忙碌着。抹布擦脏了,就浸到盆里哗哗地去洗,洗完了再擦。也是反复多次,箱子和柜子才见了亮光。
正在此时,西院的李大嫂走了过来了。她不是从大门进来的,她是从两家中间的秫秸栅栏上跨过来的,中间的秫秸栅栏也只有齐裆高。
李大嫂过来就说:“上午医院来两人给你们做侦探来了,向我打听情况,我就一五一十向他们说了。他们走后,我就什么也干不下去了,说心里话,我非常
想念你们,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出走这些日子把我弄得像个小孤雁似的,没着没落的,连做梦都梦见你们这院里有脚步声,说你们回来了。有一次我还特意穿上衣服起来扒障子看看。这不,今天真的就回来了,我很高兴。”这里说的障子也就是秫秸栅栏。
李大嫂也难怪感到孤独。他三十几岁时丈夫就因病离开了人世,只留下她带着三个孩子度日月。当时三个孩子还都小呢,老大是个女孩,才十二岁,老二是男孩,才十一岁,老三也是女孩,才十岁,三个孩子都紧挨着肩。四口之家,家里家外全倚仗着李大嫂一个人忙活。忙完家外头,还得忙家里头。后来,把孩子们都侍养大了,一个个也都出飞了——工作的工作,成家的成家,都忙自己那一摊去了,谁也顾不上回家来看妈妈一眼。妈妈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一只孤雁……
其实,人是最怕孤独的。
李大嫂正说着,杜雪芬就喊柳宇轩,说:“宇轩,收拾咋样了?该做饭了!”转眼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柳宇轩很听从指挥,他放下抹布,说:“好了——我马上就去做饭。”说着扎上围裙,开始收拾锅灶。
李大嫂说:“宇轩弟弟,今晚上你们先别做饭了。”
杜雪芬就奇怪地问道:“嫂子,你什么意思呀?”她从来都管李大嫂叫嫂子,这样显得特别亲昵。
“什么意思?好意思。我听说你们回来了,我包了一顿饺子,想款待、款待你们。”李大嫂告诉她说。
柳宇轩笑着说:“那多不好意思,我们刚回来就麻烦您,这第一顿饭还是自己做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他们不想无功受禄。
李大嫂有点不高兴,说:“咋的,我包的饺子里有毒药啊?”李大嫂真是实心实意的。
杜雪芬就解释:“嫂子,不是那个意思。”
“要不,啥意思呀?”李大嫂又问,“你们想叫我白忙活啊?”意思是你们想叫我白包一顿饺子呀。
杜雪芬就瞅柳宇轩,柳宇轩也瞅杜雪芬。意思是怎么办?
柳宇轩说:“大嫂,我们还是不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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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去也行,我给你们送过来。这顿饺子你们不吃也得吃,不吃我就从嗓子眼给你们硬塞进去!”李大嫂说着还嘿嘿地笑了。
柳宇轩和杜雪芬他们俩也只好笑了:“哈哈,妈呀,还要动武了!”
李大嫂又说:“咳,求你们吃点饭这个难呐——”一着急,李大嫂又气气地咳嗽起来了。
这次咳嗽得很严重,有一口气老是喘不上来,憋得她是连拍胸脯子带跺脚还弯腰,很是痛苦的样子。杜雪芬就去给她捶背,又是给她舒展胸脯。连连地说:“这是何苦呢,这是何苦呢!”
李大嫂老半天才把那口气喘上来,然后说:“何苦啥呀?我又不是求你们给办啥事呢!”
要是真求办啥事就好了,不至于这么费劲。
他曾求柳宇轩给办过两件事儿,每件事都没这么费劲过。
第一件事儿,是她的大女儿考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考高中比现在考大学还困
难千百倍。那时候全县只有一所高中,而且还不在县城内,设在离县城六十里之
外的一座小镇上。也只有六个班,而全县初中毕业生近五千名。不管怎么说,她的大女儿还是榜上有名了。
村里人都跟着高高兴兴的吹了几天的喇叭。
高兴归高兴,在开学的时候却遇到了难题,这个难题就是钱。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也是寸步难行。
李大嫂就转不开轴了。
思来想去,还是从秫秸栅栏跨过来找柳宇轩。
李大嫂说:“宇轩老弟,怎么整呀?”
当时,杜雪芬没有在家,她在医院上班呢。
李大嫂一下子把柳宇轩给问愣了,他就反问李大嫂:“什么怎么整?”
李大嫂说:“大嫂现在赤手空拳了。”他一派颓废的景象。
这时,柳宇轩才恍然大悟了,啊,是大女儿上高中没有学费钱。于是他就拿出500元钱啪嚓放在李大嫂的手掌心中,说:“这回我叫你实拳出击。”
柳宇轩也没有多少积蓄,也是蛤蟆打苍蝇——将供嘴。这500元钱是他一个中篇小说的稿费。前几天上海某文学杂志社给汇过来的。他想用它给自己买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增添点像个样的炊具什么的。计划一提出,遭到了杜雪芬地严厉反对。她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还是放在那里先压压箱底吧,别猴洗孩子不等毛干了!”
他就没有用,也没敢用。
今天可派上用场了。
李大嫂看着那些钱激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问道:“宇轩,大嫂这得怎么感谢你呀?”
柳宇轩就故意逗她,因为叫嫂子。过去都说,姐夫小舅子是狗皮袜子不分反正,其实,嫂子和小叔子也是如此。他说:“要不,你就给我磕一个吧!”这里磕一个指的是磕一个响头。
“这会儿太早啊,等过年的吧!”李大嫂迟疑了一下说道。
柳宇轩也笑了,说:“拉倒吧,过年得我给你磕头去,老嫂辈母嘛!”
过了一会儿,李大嫂说:“咱们还是说正经的吧,别闲扯了。你说说这钱啥时候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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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时候有啥时候还吧!供孩子念书要紧。”柳宇轩思忖了再三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钱,李大嫂一到年底就想还,但年年老凑不齐。一直拖到大女儿高中毕业了,后来参加了工作,挣到薪水了,才把这笔钱凑齐了。
送过来那天,柳宇轩坚决不收。他说:“我和你妹妹都商量好了,供孩子念书的钱坚决不回收。”
这里你妹妹指的就是杜雪芬。
但李大嫂又不高兴了。她说:“咋啦,看嫂子不值这几个钱哪!”看样子李大嫂也是位讲义气之人。
柳宇轩说:“大嫂,你别误会。我们俩想你家没有进钱的道,筹集一笔钱是很不容易的。我们家咋说也比你家宽裕多了,她月月挣工资,我也不即不离就有稿费汇过来……”
李大嫂晃头不允许。她说:“你们家的钱是你们家的。又不是斗地主呢,谁
家有钱分谁家。不行——”
李大嫂她把钱扔下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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