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十几日,沈嘉凝沈嘉凝有空都去看望高夫人。
然而正如大夫所说,高夫人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喝了许多药一点用都没有。
她从一开始能坐起来与沈嘉凝聊上半个时辰,渐渐到之后只能聊两刻钟,一刻钟,最后是昏睡。
沈嘉凝抱着岁安去叫她,她只是闭着眼睛应声,不会说话。
绿屏哭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天天站在院门口喃喃念叨:“少爷,你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再不回来,夫人就要不行了。”
沈嘉凝心情越来越沉郁。
她试着给高子清写信,往安月国寄去。
然而信件出发,如同石头沉入了大海,一丝回应也没有。
最后一次,沈嘉凝抱着岁安去看望高夫人,却发现她奇迹一般地精神了。
懂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嘉凝和白夜忍着泪,将岁安放到高夫人的面前,笑道:“夫人,你瞧,岁安又来看你了。子清马上就回来了,你一定要等他回来。”
高夫人抬起闪着诡异光芒的眼眸看了看沈嘉凝和白夜,倏然推了推白夜,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与我儿媳说。”
沈嘉凝和白夜面面相觑。
绿屏在旁抹泪解释:“夫人早上起来脑子便发昏了。”
她双眼含泪道:"公主,求你让我家夫人临走之前心中好受一些吧。"
沈嘉凝忍住泪水,笑道:“好。”
白夜接过岁安,抱着走了出去。
沈嘉凝坐到高夫人身边,拉过她干瘦如柴的手。
冰凉的温度刺得她猛然心惊。
她猛然回忆起,最后一次见高子清的时候,他紧紧扣住自己的五指,传递给沈嘉凝的就是这种冰凉的感觉。
沈嘉凝呼吸滞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袭来,像是藤蔓勒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困难。
他离开了那么久,高夫人病得这么厉害,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沈嘉凝惊恐地胡思乱想,倏然撅着手指一痛,高夫人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赶忙看向妇人的双眼,将心中思绪压了下去,轻声道:“夫人,你今日状态好多,明日一定会好些的。”
高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摇头,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她说:“好孩子,我知道我不行了,等不到子清回来了。好在他娶了你,还给咱们高家延续了香火,我到地下也能向高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
沈嘉凝双眼通红,死死咬住嘴唇,奋力地点头。
高夫人露出个笑,扯动着嘴角的皮,像个干尸,沈嘉凝却只觉得心中难受。
“清儿还不回来,我只能向你交代后事了。等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拿去和你公公葬在一起。”
沈嘉凝点头,擦了一把眼泪,笑道:“我记住了。”
高夫人闻言露出个满意的笑,片刻后又道:“还有,子清在家的时候就与我说过,我们高家赚了百年的银子,也赚够了。等我死后,你们只留一些过日子就足够了,其他银子就拿出去分给穷人吧。”
“我记住了,夫人,你放心。”
“还有一事,我得告诉你。”她长长叹息一声,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来,目光看向窗外片片落地的梧桐叶,悠悠道:“我之前一直去参拜佛祖,净尘大师告诉我,积累善缘能够化解灾厄。
“我想,这么多年来,我们高家会有这样的宿命,都是因为善事做得太少。我希望我们家的银钱散出去,也能将这宿命给散出去。”
沈嘉凝哽咽问:“什么宿命?”
高夫人伸手轻轻拍了拍沈嘉凝的手背,眼中的光越来越黯淡。
“老爷临死之前才告诉我这件事,导致我受不住打击,才一下垮了身体。你作为高家的儿媳,有权早早知道这件事。”
沈嘉凝惊惧地看着她苍老的面容,颤声道:“夫人,你说吧,我听着。”
高夫人双眼滑出两行泪来。
窗外片片随风而落的叶子,如同生命的湮灭,坠到地上,不复生机。
……
那天,白夜在院子中抱着岁安,等沈嘉凝出来后,便发觉她极其不对劲。
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丧考妣。
白夜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问她是否是高夫人病重。
沈嘉凝点头,目光呆滞地说:“是啊,高夫人病重。”
白夜安慰她道:“高子清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沈嘉凝点了点头,跟着坐上了回去的马车,一路上,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滚落。
到了家,沈嘉凝便奔进屋去,开始翻箱倒柜。
白夜忧心忡忡地在门口看着她,问:“嘉凝,你在找什么?”
沈嘉凝一言不发,躬着身子在首饰盒中翻了许久,最后找出来一条帕子包着的东西,飞快打开。
屋中光线太暗,她拿着那东西跑到了院子中。
阳光照耀下,帕子中的碎玉簪子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只可惜,是碎的。
她呆呆地看着那碎玉发呆,没发现自己的眼泪滴滴答答地打在上面。
白夜认出了那是曾经高子清送给她的东西,抱着岁安走过去,低声道:“你想他了,等他回来就去找他吧。”
沈嘉凝捏着碎掉的玉簪,失魂地摇头,又跌跌撞撞地回了屋。
第二天,她借口出门买东西,坐马车出去了。
白夜悄悄跟去,发现她去了首饰铺子,询问老板能否把发簪给修好。
老板拿着碎玉看了许久,点头道:“能粘起来,但是上面的裂痕没法修复。”
沈嘉凝红着眼站在柜台前祈求:“求你定要把它粘好。”
老板见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点头道:“行,你明天来拿吧。”
“不行,我在这里等着,你修好了我便拿走。”她焦急不安地摇头。
老板道:“需要两个时辰,你能等吗?”
沈嘉凝连忙点头:“能,我能等。”
于是,她一直等到天黑,老板将发簪修好了递给她。
她接过发簪的那一刻,看见玉兰花瓣因为弄丢了一小块而没法修复,眼泪又汹涌而出。
白夜走过来揽住她的肩,低声道:“天黑了,该回家了。”
沈嘉凝抬头看向白夜,扑到他胸前,泣不成声。
白夜轻轻拍着后背,心疼万分地询问:"嘉凝,高夫人和你说了什么?"
沈嘉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紧紧攥着再也没法修补如初的玉兰发簪,哭着说:“子清他……他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白夜瞳孔瞪大双眼,抓住沈嘉凝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沈嘉凝瘫倒在地,泣不成声:"子清他……死了……"
他不想让她看见他吐血而亡的场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离开,再也不回来。
几天后,高夫人过世,绿屏遵照高夫人的遗愿,将高家的财产都捐了出去。
之后,她带着高夫人的骨灰离开了阳城,不知所踪。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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