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晨,我散步经过坠星亭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女子望着前面的湖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我走过去才认出她是刑帝的第三女采薇。她和长风同岁,稍长一个月,她病了很长时间,虽然只是小病,却总不见好转。我来后,每天都去她那陪陪她。
“采薇,这里风凉,我陪你到别处走走。”我走近时,看见她满脸的泪水。
“长风,我好害怕!”她看着我,满眼的恐惧。
我心头一惊,上前扶她坐下,问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是摇头,却什么也不肯说,过了好久才停止哭泣,看着我说:“长风,你说人死后会不会烟消云散,什么也没有了?”
我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问这样傻的问题。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死,都会离开。可是我想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死去的人会不会相逢。”
“我也不知道,死离我们还很遥远。”我不想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如果生比死还痛苦,那么你会怎么选择呢?”她像是在问我,也像是问她自己。接着,她又说到:“如果死了,是不是会什么也不记得,要是那样,那样——”
“采薇,你怎么啦,怎么问我这样奇怪的问题?”在她的脸上,我很难找到以前明媚的影子,我心里很不安,我想刑帝府中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我赶紧将她扶会到她的房间,让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侍女给她喂过凝神汤后,我守着她,一直等到她睡着后,才悄悄的离开。她的贴身侍女送我出来的时候,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神色慌张,欲言又止。我也不想为难她,让她好生照顾主人,便离开了。
刑帝近来很忙,周边国家的联合强大时刻威胁着帝国的安全,尤其是翰王与西方的虬止部落联姻,随时都有可能举兵来侵,加上帝国内部的有熊等比较强大的部落不断有异动。内忧外患,都让刑帝日夜焦心不已。京城里到处都散布着对帝国不利的流言,我甚至是听说,刑帝最衷爱的第三子玄水已暴亡,刑府中危机四伏。而且,京城里的夜市也不复往日的繁华,一入夜,街上很少能看见人,因为最近夜里老是发生怪事,有不少人在夜里被莫名其妙地杀害了,也有不少人失踪,据说,有一家客栈一夜之间住在里面的所有人都消失掉了,而里面的物品却一件没少。我不禁为刑帝担心起来,在我心中已经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亲舅父。
不管有多忙,他总不忘来探望我,哪怕是很多时候就是来看上一眼就匆匆离开,在我的面前,他多象一个慈祥的父亲,可是每当我提起采薇的时候,他总是皱起眉头不言语。甚至当我告诉他采薇病得很重的时候,他也只是说了一句,由她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要有时间都会过来陪采薇。她一日比一日的憔悴下去了,话越来越少,无论刑府请来多么高明的大夫都不能留住她脸上的光彩,到后来她单薄得象风中的柳絮,像是随时都能飘走一样。每天,她的几个哥哥都会过来陪伴她一会,只是刑帝从不曾来看他的这个女儿。还有,自从上次见过玄炎以后,就在也没见过他。整个刑府都飘荡着一股悲伤的气息。我走在刑府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能感受到这股气息。
一日雨后,我扶采薇到花园里走走,希望眼前的美景能让她精神好一点。
雨后的鲜花特别娇艳,我对她说:“我们采一点放到你房里好不好,你喜欢什么?”
“都可以。”
“牡丹好吗,牡丹最配你。”
她点点头。
我走到一株牡丹前面正要伸手去摘,突然一个影子一闪而过,那朵牡丹就不在枝头,抬头便看见玄炎,手里拿着那朵花。
“长风妹妹要的是这朵吗?”
“我是想送给采薇的。”
“那么,这朵送给你。”他采了一朵红色的小花递给我。
“我不喜欢这种颜色的花,我淡淡地说,不过采薇很喜欢。”我接过花就转身走向采薇。他跟在我后面。
我将花插在采薇的头上,对她说很好看。
“采薇,你怎么啦,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生病了。”玄炎看见采薇,一脸的心痛。
采薇冷冷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对玄炎说,她病了很久,一直不见好转。
“很久,我上次出门她还好好的,怎么会——是什么病?我为你找最好的大夫。”说完,玄炎就一把抱起妹妹准备离开。
“玄炎哥哥,没用的,我的病是无药可治的,因为病在这里,在这里,你是知道的,我恨你!”采薇用手无力地捶打着心口。
那朵红花在她头上变成了花瓣,一片一片地从头发上掉下来。那一刻我仿佛看见玄炎流泪了。他们俩是一母所生,整个刑府上下都知道,玄炎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是采薇却说恨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刑府里的每一个人都这么奇怪。
我轻轻地转身离开,心里想着他们兄妹的事情可能不希望有其他人在身边,还是不要打搅得好。
刚走几步,我听见玄炎说:“谢谢你对采薇的照顾。”
几天后的清晨,我正对着镜子梳妆,采薇的贴身侍女跑来禀告,说她的主人像是不行了,我的心头一惊,手上的木梳折断了。
我来到采薇床边时,她已经坐起来,面容恬静,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浑身散发着一种微弱的白光。一股悲凉涌上我的心头,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长风,我现在美吗?”
“美,很美。”
“他最喜欢我穿那件紫色的沙衣,说看上去像春天里最美的兰花。快让她们跟我换上,等会我见他时,他看见一定会很高兴的。哦,还有,快去采些兰花过来,插满整间屋子,去呀,快去。他最喜欢兰花了,这个只有我知道的。”
仆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不多久,她的卧房里摆满了兰花,她也换上了她最美的衣裳。
哥哥们也陆续地赶了过来,都是一脸的悲伤,几个弟弟站在一旁抽泣,只有她的父亲迟迟没有来。
“父王好狠心,到现在也不肯见我!”
“不是的,父王很快就会来,二哥已经去请了,父王要是知道你病成这样一定会马上来看你的,你是父王最爱的女儿,他不会狠心不管你的。”玄日紧紧握着妹妹的手,不停地安慰她。
“哥,把所有的窗户打开,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玄炎推开窗户,可是外面雷雨交加。
“外面的阳光好温暖,像,像他的——”
“采薇——”我轻声地呼唤她,可是她再也没有回答我,忽然,我看见一股耀眼的光芒从她身体缓缓地消散,这大概只有我才能看到,这一刻,我知道她永远地离开了。美丽的生命就在眼前消散,我的心很难过。
“她一定是睡着了,对不对,长风?”玄炎声音颤抖地问我。
“她,她走了-——”
“不!采薇,你快点醒来,你是在吓哥哥吗,采薇,采薇,你不要走,我不能失去你,你听见了没有,快点醒过来,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无论众人怎么呼唤她,采薇再也没能睁开她美丽的眼睛,穿着最美的衣裳,安静地在兰花丛中睡去了。窗外的雨终于停了下来,阳光照进来,温柔洒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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