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等我到了九十岁生日这一天,我的心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因为这是祭舍甄选献祭的日子。以前的恐惧又回到了我眼前,一幕一幕重现在眼前。原来我的心竟还困于其中,从没有真正逃离开过。只要到我以为就要淡忘的时候,冰雪囚城之中那血腥的一幕幕场景就会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仿佛在告诉我说我已无处可逃。这一天夜里,我在剧痛中昏睡过去。醒来时,已是几个月后。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恩哲。他伏在床边睡着了,面容疲惫。几个侍女也各自趴在床边睡着了。现在已是深夜,我口很渴,但不想打搅她们,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恩哲,我想不透,难道他是真的喜欢我,可是他从来没对我说过喜欢我,他一定是因为其他原因要娶我。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我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没想到就惊醒了恩哲。
“你怎么啦,好点没有?”他握住我的手,将我扶起来,又为我端了杯水过来,要喂我喝下去。
我推开了他,说道:“这些都可以让她们帮我,殿下,请回去吧。让你费心了,我心里很不安。”
“为什么不安,我照顾我未来的妻子很正常,你为什么会不安。”他笑了笑说道。
“你总说要娶我,我是你未来的妻子。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娶我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故意要气你的母后,还是有什么阴谋,你到底是告诉我呀。我想知道,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当你的未婚妻子。”
“娶你,是因为你我想娶你,至于你想要的原因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告诉你。”他的回答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让我生气又无可奈何。我索性躺进被子里不理他了。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他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独自生气。
就这样,他日复一日的来看我,我的生活逐渐就变成了等待,等待他来看我,又等待着新的一天。
接下来的每年,他都会在柳絮纷飞的日子里带我去看那漫天的飞絮,一开始我陪着他,因为我也喜欢这如雪的飞絮。他每到飞絮时节就魂不守舍,看我的眼神也有所不同,仿佛像是看着我,又仿佛不是。他会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话,看着我一脸的疑惑,他即伤感又无奈可是后来地将我揽入怀中,但却从不向我解释缘由。渐渐地,我便对飞絮生出些厌烦,不愿陪着他去看了。
那一年,我第一次的拒绝了他的邀请。在他过来想要接我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背对着身子说:“病了,不舒服,不想起来。”
“哪里不舒服了?”他焦急又轻声地问道,走到床边摸了我的额头和手,确认无事后对我笑了笑。他是看出了我找借口不去。
“我真的不舒服,头好痛,不想去看飞絮,那儿的风很大。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这是第一次向他撒娇,我以为他不会拒绝我的,会一直站在床边陪着我。
但是他只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明天再来看我,就离开了。”
“既然这么不在乎我,为什么一直想要娶我!”我自言自语道,他已经走远,听不到我的问话。
原来,我在他心里连场飞絮都不如!可是我为什么会在乎他的态度呢,我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要娶我绝不是因为喜欢我的,我们之间没有真正的情感,对我来说,他是救过我的人,是恩人,再无其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位继承人,而我,只是一个地位如此卑微的叛逃者。想到这里,我的心生出了些许不安。
我为什么会跟飞絮生气,既然他喜欢,我为什么要讨厌呢。他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我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出去找他。
等到天黑的时候,我出去想透透气,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看飞絮的天台上。远远地,看见一个黑影立在前面一动不动,只有黑色的长袍在随风舞动,空气中弥漫着孤独而绝望的气息。让我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是谁在那!”我犹豫要不要走近一点。
那黑影一动不动,只有长袍在飞舞。
虽然害怕,我还是一步步靠近,终于,我清楚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站在那里,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满是泪水的脸,我几乎快认不出他就是恩哲了,他用心碎而绝望的眼神看着我。
“出什么事情了?”我很慌张,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感到了难过。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把抱过我,轻轻地说道:“我很想你,很想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我很木然地站着那里,任凭他这样伏在我的肩上,我想到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想不到,想问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只有安慰他到:“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来看。”
周围的飞絮像飞雪一样地弥漫着天际,我感觉很困惑和无助,只有轻轻地抚下落在他头上如雪的飞絮。几滴眼泪流了下来,这竟然是我来密林第一次流泪,我却并不知道这泪为何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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