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十年,被选中的是禾。那时,我们都才十岁,冰冷的繁文缛节未能完全束缚住孩子的天性,当教导者们告诉我们第二天会有祭祀活动时,我们十二个人站在那里还互相对望偷笑,不明白平时还算温和的教导嬷嬷们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严肃和古怪,其中发莉嬷嬷的眼睛红肿得向两个核桃,她走过来一个一个地亲吻我们的脸,让后将我们楼在怀里,不停地叹息。那叹息声似乎具有穿越时空的魔力,直到多年以后,我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被选中的会是禾,她是我们中间最伶俐漂亮的孩子,她拥有最纯正的灵力,也是我们之中第一个会使用魔法的人,所有的智者都认为她是我们之中有前途的孩子。她也是我最喜欢的玩伴,我们还有穆娜三个平时最要好。可是选中的人却是她,当所有的黑灵兽聚集在她脚下时,她朝我们看过来,轻轻地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当她被灵兽举起的时候,飞到我们头顶的时候,我伸手抓住了她垂下的手,一下子就被带起来。
她吃惊地看着我,说道:“由之,你放开手,不然被嬷嬷们知道,你会受罚的。”
“禾,我不放,它们要带你去哪,我也要去。”
“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是穆娜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穆娜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接着,其他人抓住了穆娜。这样我们所有人都被黑灵兽带了起来。飞出大殿,我们被带到离冰雪宫很高的空中,忽然那些灵兽全部散开,我们一下子全部坠落下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见就要重重甩落在地面上,忽然身体又轻盈起来。我们向飞絮一样缓缓地落在圣坛的四周,只有禾,她落到了祭坛的中央。我正想上前,却一动也不能动了,甚至都不能发出声音。其他人和我一样,静静地站着,被定住了。
祭台发出一强烈的白光,禾的身体被这白光托起,而一股泛着光芒的红色的灵力从她的身体里流向了祭坛中心的石柱。渐渐地,那白色的石柱逐渐变成了红色。不知觉中,禾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她消失了,就消失在我们面前,只剩下一滩浅浅的水渍。禾就是这样在我们的注视下渐渐死去的。
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动弹。直到灵力从我们身上消失的时候,我们都涌上前去,只想找到禾。可是,除了水渍之外,没有任何的痕迹。
我们叫着禾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可是,无论怎样的呼唤,禾永远地消失掉了。
从她消失的那一天直到许久以后,我都有梦见过禾,在我的梦中,禾一直是那样的微笑的模样,一身云裳,我想要走进她,却始终无法靠近。
“禾,你在哪,你好吗?”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朝我微笑,眼泪却一滴一滴地留下来。
等我上前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却一扭头消失了。
每当我从梦里惊醒的时候,枕边就留有一片泪痕。
禾的离去,给我们带来了难以弥合的创伤,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就迅速地成长。我们不经世事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哀伤,此后每隔十年,这层哀伤的就会累加一次。
接着离开的是秋,她仿佛早有预感,在甄选之前,一一同我们每个人道别。当她走到我面前时,轻轻地趴在我耳边说:“由之,我的那颗守护星辰落入了我的眼中,我知道了自己的归宿了。”然后,她紧紧第抱了我一下。我感觉她就要远去了,心中的悲伤无法言表,有许多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再后来,离裳,灵,雪影,商平,琳琅和白,她们一个又一个地走向了祭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片残缺的记忆。
大雪纷飞的一天晚上,上桑、释,穆娜和我四个相约来到空旷的祭台上,用我们的方式祭奠刚刚逝去的白。
“为什么,为什么要经受这样的命运,这太残忍了,白她们都去哪了,为什么,就剩下这该死的血柱,你这嗜血的魔柱,我要将你砍倒。”释用了最大的灵力集结在她的冰凌剑上,就要砍向那石柱。
我们几个一把抱住她,示意她不要这样做。
“这样砍下去是没有用的,只会伤到你自己,你忘记了,那一年,雪影和白她们几个联合起来想要推倒它都没有成功。”穆娜说道。
“可是,我们要怎样才摆脱这该死的命运。下一个,下下一个,再下下下一个祭品,是你,我,她,只剩下最后一人才能活下去!这该死的命运,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残忍,让我们眼睁睁地看见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这恶魔吸干了鲜血。”释扔到手中的冰凌剑,扑倒在地上,将清秀的脸埋进雪白的长发中,那散落开的长发泛着微蓝的光。释是釉族人,她身上具有釉族女子的一切美好的特征,如雪的长发,美丽轻盈的身形,星辰般闪耀的眼睛,只是原本应该像是染有朝霞般色彩的脸颊却在这囚城中逐渐失去了颜色,只剩下苍白冰凉的肌肤。
“那就让我们一起逃吧,从这里逃出去,永远都离开这该死的冰雪囚城。”说出这样的话来连我自己都很吃惊,不知为何说出这些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话,说完我就后悔了。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这样的话是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被执法者知道,我会因此被诛杀掉的。
“怎么逃,这冰雪宫上面布满了灵咒和结界,还没飞出去就会被发现的。再说,即使我们真的逃出去,我们能去哪里,就是到哪里也会被发现的。不要说寒土四方守卫的二十四守护神,就是这里的巫师和智者,又有哪一个我们能对付。”上桑叹了一口气说道。
“逃出去吧,能逃出去见识一番再死也比现在要好上百倍,十年过后,这石柱又要吸血了,我们就有一个人必须死,每隔十年就要死一个,就是说我们四个人中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穆娜说道。
她这样说,我很意外,因为,在我看来,她一直都是我们之中最循规蹈矩的祭舍,这种话很难想象出自她口。
“可是,我们如何能逃出这个坚固的囚城,囚城外的世界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经历过,我们很难成功摆脱上峰的追捕。”释瞪大眼睛看着我和穆娜,她一定是很意外我们居然能这样大胆提出这样的建议。
“逃出这里,虽然绝不容易,但是也不是毫无办法的,由之你看呢?”穆娜问道。
“可是,穆娜,这是永远的出逃,不是贪玩溜出去又马上偷着溜回来。我们出逃的结果很严重。”我说道。
“有多严重,不过一死,我们留在这就可以活下来吗,十年以后就是祭祀的日子,到时我们其中一个必定死。逃出去不一定结局会比现在好,但也好过这样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恶魔的宣判,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任人宰割的日子。哪怕出去呼吸一天的空气就死,我也无悔了。”穆娜的坚决出乎意料。
“别再犹豫了,剩下的日子不多,我们要早做筹划。”穆娜伸出手来。
“好,我赞成。”释也伸出了手。
“恩,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了。”上桑也伸出了手。
“由之,你还犹豫什么,这个提议不是你最先提出的。”释不解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怨愤,她一定是不明白我的犹豫。
我看着她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胆怯了,上峰处置叛逃者的手段我多少听人说过,并不是单单害怕自己遭受不好的结局,更怕我错误的提议会害了她们。
“由之,别犹豫了,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无论怎样的结局,我们都不会后悔。”穆娜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她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朋友。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却无力改变。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了手。
我们将手叠放在一起,动用了起誓咒。大雪,漫天的大雪,似乎是我们见过的最大一场风雪,我们四人站在雪中完成了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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