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既安单手一抬,已将玉简抓入手中,有些错愕的看着老鬼气呼呼的化作一道烟雾钻入小葫芦内去了。
“呵呵......”
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姜老道却笑呵呵的走来,他本想听听老鬼到底如何教丁既安,不料竟瞅见老鬼一个问题就被丁既安问的哑火,心中一乐,忍不住笑出声来。
“既安,观察鬼煞之气浓郁与否,用望气术同样有效,你修炼功法切不可拘泥,无论道鬼魔妖之道,万法皆通,而更重要的是,须知学以致用,如何致用在于一个活字,活学活用也!哈哈!”
姜老道讲到最后学老鬼的官腔,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着走了。
丁既安望着姜老道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过他并不会浪费时间,一分一秒对他而言都十分宝贵。
如今丁既安魂魄强壮已不再需要小聚魂阵,他拿起玉简信步向山中而去,准备找一处所谓的鬼煞之气浓郁之地,细细研究这玉简中的九玄鬼阴功。
二个时辰后,丁既安终于寻了处,相对而言阴煞灰雾气息较重之地,于是拿起玉简,用姜老道所教神念之法缓缓沉浸而入,一门与元气功截然相反的鬼道功法映入眼帘。
“九玄鬼阴功,何谓九玄,乃魂魄九处阴元所在,聚鬼煞之气,循九玄,而终导至魂魄之本魂元也,凝一强三,汇聚不止,气浓则晶成,养晶不怠,则魂元强而智生,终成鬼婴,婴凝则鬼道小铸。然修炼之道在于持恒,从一而终,不可断绝,欲鬼道大成,万不可破鬼童之纯,切切。”
“嗯,其中有些姜侍郎说过。意思是需聚气循九玄归魂元,持之以恒。那么具体的九玄是什么呢?”丁既安喃喃自语的点点头。
他自从跟着姜老道细致学了元气功,仿似一把钥匙开了门,对于这些原本对他而言颇为艰涩的古文,也有触类旁通之感。
“九玄者,乃阴池,封田,一筋,元杀,鬼净......”丁既安花了十几天时间,将玉简所列内容逐一看去,边看边修习,渐渐融汇,终于将煞气第一次导过九玄汇入到了魂元之内。
“这鬼煞之气导入魂元居然是如此感受。”随着一股阴寒之气导入,发觉原本积蓄在其丹田内的道家暖阳之气似乎与此阴寒之气并不融合。
虽谈不上水火不容剧烈排斥,但也颇有意思的泾渭分明起来,暖阳之气在左则阴寒之气在右,反之亦然。或上或下,各行其是的样子。
为何如此?丁既安毫无这方面经验,元气功与九玄鬼阴功内皆无此方面的涉及与解释,他只能暂时搁置,反正除了略有不适,没无特别严重的感觉。
反而白天太阳炙烤之时,他将阴寒之气一提,觉得舒服些,夜间寒冷之时将道家暖阳之气提一提,顿觉浑身舒坦。
此事倒有些好笑,功法其他作用尚未发挥,先成了丁既安御寒去热的秘术了。
但丁既安渐渐发现一个问题!
就是如今的暖阳之气比之阴寒之气强劲了数倍,总觉有头重脚轻之感。
这也能理解,毕竟元气功修炼了四个月,此九玄鬼阴功不过才短短二十几日。
不过他隐隐发现鬼道修炼的速度似乎比之元气功快许多。
“奇怪了,为什么鬼煞之气凝炼的速度比元气功快许多呢?看来鬼道确乎隐含一股霸道之力,此九玄鬼阴功所述字字皆精,所谓凝一强三,原来正是此意,不过,似乎也有不对,如果说鬼道更霸道,那岂非在仙域的统治的应该是鬼怪,而非神仙吗?哎呀......嗳?我想这些做什么?”
丁既安忽然笑自己有点呆傻,摇摇头叹了口气。
按照玉简所记将吸收的鬼煞之气引导到魂元,压缩凝聚,直到鬼煞之气达到目不可透的浓度,并逐步积聚到拳头大小,方是达成第一层修为,而自己修炼了快一个月了,连小指头大小都没有呢!
而且另有个重要标志,说第一层修炼成功,会自行领悟附带的分魂之术。而且魂魄凝聚大量煞气后,会感受魂魄强大倍许以上,对鬼魂有增寿元一成的效果,不知一成是多少年呢?
丁既安一边修炼,一边参悟,渐渐将第一层的修炼法诀融会贯通,很快得心应手起来,但他总觉速度还是太慢。
虽说鬼煞之气修炼速度比道家功法更快,三个月过去,凝聚在魂元内的鬼煞之气其浓度也渐呈灰黑,但目不可透则完全未达标,更不要说凝聚成拳头大小了,丁既安暗嘲除非是老鼠拳头那倒差不多,至于分魂之术,则屁影都没有。
丁既安有些懊丧,渐渐焦躁起来,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有成去救娘啊?
实际上,姜老道感受到丁既安有修炼方面的慧根并非毫无根据,他目前修炼的速度几乎是其他鬼修的两倍有余,若其他鬼修见到,怕是会惊掉下巴了。
但丁既安依然感觉修炼慢如蜗牛!
他恨不得一朝功成!
丁既安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父母之事,可一旦念及母亲沦为奴仆,而自己却无力求助,顿觉五内俱焚。
而且他发现附近越来越难找到所谓的煞气浓郁之地,如此下去,莫说加快进度,就是继续保持当前速度都极为困难。
这些日子,老鬼倒是安静,虽时不时钻出魂器观察丁既安修炼情况,但因丁既安并未求教于他,也就维持着姜侍郎的高傲形象,没有屈身指教一二,当然心里对丁既安还是颇有微词的。
“丁小子,竟真不来讨教,实在枉费本官一番苦读了。”
不过他也知丁既安的臭脾气,虽有不满倒也并不找茬,待在小葫芦里看书而已。
姜老道常悄悄来看望丁既安,发觉他性情越来越暴躁,究其原因是丁既安再也无法在七八十里范围内找到鬼煞气,哪怕稀薄一点也没了。
甚至丁既安为此已冒险跑到了与村寨临近的坟场,依然无法找到。
修炼已停滞不前,而老鬼识趣的躲在小葫芦里连头都不冒了。
“既安,修炼功法当摒弃杂念,平和心境,否则即使外在条件再好,也一样会毫无寸功的,何况若心境躁动,一不小心走火入魔,那将会是万劫不复了。”
姜老道当然清楚丁既安为何如此,终于还是闪出身影,当面劝诫起来。
丁既安听了,默然点头,强自敛神调息总算渐渐压制。
“多谢老神仙,我好些了。”
见到丁既安已面色宁定,姜老道心下略安,但丁既安若要持续修炼,且提高速度,鬼煞之气是亟待解决的,当然也可吸纳魂石内的鬼煞之气,但魂石数量有限不是长久之计,姜老道与丁既安盘膝打坐了半日后,反复思量后终于有了决定。
“既安,老道想与你商量件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
丁既安年纪不大,遭际变故之后也有些略历了,他从未见姜老道与其如此说过话,心中一凛,马上答道:“老神仙,您老有何吩咐,尽管开口,只要既安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嗯,很好,既然如此你现在跟我走,戴上这个。”姜老道不说要商量何事,反而拿出一顶黑纱笠递给丁既安,直接从袖中拿出两张符来,在自己和丁既安腿上各拍了一张。
丁既安也不问什么,直接依言带上,黑纱落下,竟有一米来长,不但挡住脑袋,几乎将上半身也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幸好纱挡能看清外面,倒并不影响行路。
“这是件遮蔽面目的下品法器,你如今是半人半鬼的形体,若不遮挡恐惹是非,老道要带你去的地方,离此有三百余里,具体何事,路上细细说与你听。”
“是,老神仙。”丁既安并不多问,只是答应一声,姜老道将疾行符的催动法诀说与他听,二人各自催动,丁既安紧跟在姜老道身后,向东南而去。
近几个月以来,丁既安也算是知晓了些修仙界的事情,光功法就修炼了两部,但这般催动符箓,一抬腿就跨出一丈有余的舒爽经历尚属首次,只听见耳廓中风声呼呼作响,树木倒退,一切都反向而行,这令他感觉甚为新奇,心情也稍稍舒展。
“老神仙,我们要去哪里?”丁既安适应了疾行后问道。
姜老道看丁既安尚无护体盾光,随即一道法诀打出,自身的护体盾扩大倍许,将丁既安笼罩其间。
丁既安顿觉耳廓中噪声消失,瞬间清净了,身上因疾行产生的诸般情状一体消失,而速度丝毫不慢,心中更感神奇。
“我女儿元樱其实你自小相识,也可说是青梅竹马了,你学了望气术后,想必也能看出她身上有死气萦身,哎!”姜老道不说去何处,却娓娓道起了他女儿。
丁既安对女童身上那股怪异的气息本就有所疑惑,但修为尚浅不能确切分辨,听姜老道一说竟是死气,心中一惊,须知死气缠身那是极严重的情况。
“老神仙,您老法力高强,想办法救治就会好的吧?”丁既安听其口吻伤感,不免担心的问道。
姜老道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自修炼了正宗的元气功,又修炼了九玄鬼阴功,丁既安也全身灵气鬼气盈体,虽都稀薄了些,但修炼激发的潜能令他头脑灵活了许多,姜老道的今天的言行让他忽然蹦出个念头来。
难道老鬼所说,自己身上的所谓真灵血能救治姜元樱?正在瞎琢磨,姜老道再次开口了。
“既安,若你能救得了姜元樱,你愿意救她吗?”
丁既安闻言,明白心中所想应该大致不错了,他正欲表态,姜老道却对他轻笑一声道:“哈哈,老道话多了,不过就此随便一说罢了,既安你无需往心里去,此番出来不为他事,乃是见你近日为修炼鬼道一事烦恼,老道与绿凌山绿竹门的章门主及齐长老相交甚厚,特别是齐长老对鬼道颇有些深究,此番带你一同去拜访,不过,能否求教一二只能看机缘了。”
丁既安一听,老神仙又为自己的事操心,心中越发感动起来。
原来姜老道与老鬼合作,让丁既安立下血誓之事,美妇知道后夫妻二人曾有过一番交谈。
“我感觉有些不妥当哟,夫君!”美妇面露沉吟之色。
“夫人,你何故这般说?”姜老道原本颇为高兴,闻言略感诧异。
美妇半晌后有些凝重说道:“夫君你如何看待丁既安?反正此次我与其接触,感觉此子虽年幼但性情极为刚毅,这类人最好以诚感之,他遭逢生死变故,更加不可阴谋相欺,而今开始修炼,年龄渐长,若修为无成那无需说了,但以我观察,此子近日修炼效果颇佳,难说没有什么慧根的,你瞧他夜以继日苦修,其志之坚,实属罕见,若他日有成,你与老鬼合谋之事,一旦被其所知,或导致反目亦未可知的,老鬼不过一魂器残魂,不死不活的就凑个热闹罢了,但我们女儿的生死可与丁既安息息相关的,夫君,你可别糊涂,好好思量思量。”
一席话说的姜老道哑口无言,愣在当地。
此后月余时间,姜老道不时观察丁既安,对美妇所说见解,他思来想去,觉得颇有道理的,心里也有了另一番打算。
姜老道带着丁既安一路用疾行符已二个时辰,终于进入一条葱绿的山脉,继续飞奔了一顿饭工夫,一座足有近千丈的巍峨山峰耸立在二人眼前,旁边的侧峰上,漫山遍野的生长着足有十来丈高,一尺多粗的巨竹,散发出淡淡的灵气,空气中也有股莫名的竹香,闻之心旷神怡。
山峰翠绿掩映之地,颇多楼阁,人影浮动。
危崖险峻云雾牵绕之处,烟霞蒸腾,仙境恍似。
姜老道不走盘旋的山道,反而领着丁既安直接窜入竹林,歇下脚头,姜老道一甩袍袖,口诀吐出,一道青烟,老态龙钟的姜老道已化出三十多岁的俊朗男子,竹林顶上一道阳光射入,正照在其头上的金冠,激发出一阵夺目刺芒。
“到了。”
姜老道含笑说了两字,直接从袖中取出一张传音符,喃喃低语数句后,双指一弹,已化作一道火光向竹林深处飞去。
见地上竹叶厚实,姜老道随即盘膝而坐,竟气定神闲的打起坐来,丁既安则安静的侍立在侧。
一顿饭时间不到,一阵颇为爽朗的笑声穿透竹林,清晰的传来,
“哈哈,是何等清风让姜师兄大驾光临?章璀英迎候来迟,恕罪恕罪,哈哈哈......”
笑音刚落,一位四十来岁,头戴竹冠,穿淡绿长袍的黄面男子,手执竹杖衣袂飘飘,一身淡淡青光,迎风立在石台之上。
丁既安凝目而视,心头浮现四个字。
仙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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