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言立即变得异常恭敬,各自低头躬身,章门主则跨前一步拱手道:“门下弟子章璀英启禀太上长老,五行祭品已齐备,随时可供太上长老使用。”
“早该备好的,晚了这许久,哼!看尔等尚勉强算尽心,本太上就不做处罚了。”声音中透出满满的疲惫感。
三人闻言大喜,各自躬身说了许多感激之语。
“行了,都进来吧。”
“是!”
三人恭恭敬敬的垂首踏入光罩内,消失了踪影。
转过眼,一间摆放着数个大火盆的房间内,一位二十来岁的枯面男子歪在一张塌上,面沉似水,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而章齐仇三位极为恭顺的站在他一丈开外。
“本太上也知三位辛劳不小,此事能办妥,也是本门之福,本太上绝非为了这副残躯多苟活百年,而是,咳咳......如今璀英尚未结丹,若本太上为省心直接下世,本宗必被灭门,咳咳......”
“太上长老所言,正是弟子们的共同忧虑,也只能恭请太上长老多辛苦些年月了。”
“晓得就好!既已五行齐备,到日子就送进去吧。待六目血蛇妖化形成功,它若真按约定为本太上施秘术增寿百年,接下来无非是培养尔等进阶,待诸位进阶成了结丹修士,本太上这把老骨头也就可安心去转道轮回了,咳咳......”
“弟子们都懂得太上长老的苦心,您老多歇歇才是紧要之事,有什么要办的,尽管吩咐弟子们就是了。”
枯面男子咳嗽喘气一会,回过些神色,有气无力的继续道:“再有十日正是吉日,当奉守约定,将五行祭品与四个童男女一起进献给蛇妖,待事情办妥,本太上会另有重赏的。”
齐长老使个眼色给章门主,章门主会意,躬身又道:“多谢太上长老,齐长老此次为本门尽了颇多心力,他有些话想面禀太上长老。”
枯面男子微睁一线,轻声道:“说。”
齐长老上前一步恭敬道:“启禀太上长老,弟子担心蛇妖一旦化形,这传送阵的口诀若断绝,则门内长老以后就......还请太上长老与其交涉能够得到此法诀,不知太上长老意下如何?”
“嗯,你倒有心,此事已与其交涉过了,口诀届时自会留给本门。”
齐长老三人闻言脸上闪过一道喜色,马上躬身谢过,自觉退下。
“乏了,尔等退去吧,十日后提前两个时辰入魂井准备祭坛,本太上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失误。”枯面男子最后几个字入在章齐仇耳中冰冷刺骨。
三人赶紧恭敬答应,慢慢退出房间后急忙飞离湖心岛,出了禁制,快速飞回绿竹门大堂所在山头去了。
黑暗!
密室内没有丝毫光亮。
丁既安法力太低了,章门主几人根本都懒得处理,说白了,人家只当你是个补气的药材童子罢了,你连吃点妖蛇唾沫星子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此刻他炼气四层的修为却成了房内九人中最高的。
丁既安弱小的神念分辨出暗室内一共有九人,五个成年人,与他相仿的十来岁的少年有四名,在细分是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不过他如今的修为尚无法夜视如昼,只能微弱分辨出样貌。
可能其他人关进来早的多,愿意骂的,力气也早耗光了,众人都很安静,只有两个女孩还难得发出一两声啜泣。
姜老道从虚弱中恢复了些气力后,就开始从喃喃诅咒个不停,感觉有些力气就大骂几声。
反正数次检视,姜老道已彻底清楚自己成了废人,一开始还骂的痛快淋漓,但除了精疲力尽,他什么都没得到。
“这个密室必然是隔音的,骂破嗓子也没人听见。”有个男人用极虚弱的声音嘟囔一句。
姜老道终于闭嘴,暗室归于安静。
丁既安再没听见咒骂之声,只闻九人或粗或细的呼吸声。
闲来无事,丁既安依然打坐修炼,如果死了变鬼,鬼道应该还会有用的吧,丁既安如此想着。
‘哐!’
密室门打开之时,除了丁既安,饿的能啃石头的另外八个,早一点力气没了。任凭进来九个精壮男子,提溜九人到了外面。
一处天井。
竟然有水盆,洗脸巾,一只木盆里还有馒头稀饭,散落着数只竹节碗。
丁既安打量着四周环境,只觉得不怎么样,不但小,天井内也就几株杂草矮树,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姜老道的那处庭院,那真是不错的地方。
他几次想与姜老道说几句,但姜老道如今看他的眼神极为奇怪,仿佛害他的不是齐长老,而是丁既安。
姜老道没法力又无辟谷丸,如此久不进食,没力气搭理丁既安或想其他的,可能是想开了,也可能是饿糊涂了,看见吃食,不管不顾的直接上去抢了点来吃,实际上没人和他抢。
感觉稍微有些力气,姜老道和诸人就四下打量,看天井围墙高数丈,已完全不是他们这些破功之人能飞跃的了。
而九名虎视眈眈的绿衫壮汉,要对付他们这些废材简直易如反掌,何况围墙外不时传来各种动静,明显有高人在外面。
断了念想的一群人,知道命不久矣,两个少女开始整理鬓发,然后想到脸上肯定很脏,既然有水有洗脸巾,那就洗洗。
壮汉们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众人,任便每个人吃喝,洗漱。
丁既安对姜老道还是很有感情的,但姜老道像变了个人,丁既安即便是看他一眼,都会恶狠狠的回瞪他,搞的丁既安有些莫名其妙,也很无语,只能走开。
丁既安很无奈,在角落盘膝坐下。
即将面对可怕命运的九人,很明显,除了丁既安与姜老道,其他人都互不相识,否则不可能在守卫不禁止的情况下,散落各处,不说话聊天。
除了姜老道原本俊朗的脸孔有些污秽和扭曲,其他四个成年人,长相都挺普通,两个道士打扮,一个像农民,还有个书生。
“这几个人都是筑基中期修为,具有莫大神通的修士?”
丁既安有些不敢相信,在他想来,法力高强的神仙之流,就应该和章门主和齐仇两位长老这般,那才让人肃然起敬的,这几个跟平时见到的路人也差不多。
“呸!”想到刚用肃然起敬形容那几个禽兽,丁既安忍不住啐了一口。
另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瘦的像只鹌鹑,一双无助的眼睛四下张望,一直在瑟瑟发抖,丁既安哼了一声,心里觉得他还不如一个丫头。
可能是才死过一次不久,丁既安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袖中的两把法刀还在,他考虑看准机会,必须要给那几个‘仙风道骨’的家伙一人一刀!
两个女童,一个年纪大些,有十一二岁模样,穿着粗布衣裳,双目无神,梳洗了下后,除了脸身上其他地方都依旧脏兮兮的,另一个居然仅有五六岁,一对大眼睛乌溜溜的,一身碎花红袄,双眸噙泪,泫然欲泣的小模样。
这让丁既安很愤怒,都是畜生!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他有种要保护她的冲动。
这时女童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与丁既安对上,但她立即如受惊的小鸡,瞬即把目光移开,用小手在地上轻轻的划拉了几下后,可能意识到丁既安投来的目光很柔和,又将目光略带胆怯的慢慢转了回来。
丁既安觉得她眼中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忽然对着她轻笑了下。
女童看到丁既安对她笑,竟又受惊般的打了个颤,泪水从眼眶滑落下来,下巴轻微的抽动,这次她并未将目光移开,圆嘟嘟的小脸上挂满了彷徨无助。
这女童拥有一双清澈的明眸,至少让丁既安不会感觉有阴谋与威胁。
丁既安起身,用竹节碗舀了点稀饭,拿了个馒头,走到女童旁盘腿坐下,伸手把稀饭递给她。
“吃吧,别怕。”
女童并未接,依然用小手在地上划拉,丁既安也不在意,把竹碗放在她脚边,然后拿起馒头啃了起来,自从成了半人半鬼之躯,他就再没饥饿感了,尽管还会时常想起母亲做的菜团。
“好吃,真好吃!”丁既安略带夸张的慢慢咀嚼,只有他自己清楚,再也享受不到从前狼吞虎咽时的快乐了。
“你们准备!太上长老已经起驾了。”一道命令从隔壁传来。
“是!”九个绿衫男子,立即答应着,分别冲向离的最近的祭品。
看到两个绿衫大块头冲过来,女童惊叫着躲到了丁既安身后,但很明显,这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丁既安也被人一把提溜起来,随着前面的绿衫人依次向某个方向集中。
“都打起精神来,今天太上长老亲临,若有丝毫差错,小心你们的狗命!”不清楚对绿衫人哪里不满意,刚发布命令的男声语气异常严厉的吼道。
拎着丁既安的绿衫人有至少八尺,且力大如牛,轻松的拎着他跟在队伍中疾跑,这让丁既安极不舒服,主要是视线十分颠簸,晃动的很厉害,大部分时候只能看到前面绿衫人的后脑勺,丁既安无法看清周遭情况,就连到底行进了哪几条路,想判断个大致方位都不行。
这种状况让丁既安的怒火已积压到临近爆点。
但目前没看见他想杀的人,只是铁青着脸强忍。
“到了,到了,都机灵点,赶紧的,依次排好,四个童男女站到边上,五个男的都拎过来,按金木水火土依次排好,你他妈的长点脑子!”
随着一声厉喝,‘啪’的有人被打了记耳光,就听见有人求饶,丁既安强扭过头,就瞅见一个绿衫男正对个三十岁上下的青袍道士点头哈腰。
两个童男女年龄和个头相仿,青袍道士扯到前面排好,然后提溜着起女童放到丁既安旁第二排。
“这两个还可以,有点童男童女的样子,这个才豆丁那么点大,这个个头都比我还高了,呵,还是童男呀?”青袍道士对女童和丁既安破有些看不上眼,然后喝骂起来,吩咐绿衫人将筑基中期修士们依金木水火土依次排好。
都老实的很,所有人竟无一人反抗或叫骂,十分配合的按要求站好,尽管知道已成了祭品,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但皆木然的好似与己无关一般。
丁既安看了下姜老道,只见一张原本俊美的脸上毫无血色,呼吸有些急促,眼光散乱的扫视周边环境。
丁既安早已看清了周围的情形。
毫无特点的一块空地,四面都是竹林,由于巨竹太高,除了可以看天,唯一可见的就是竹子。
风吹竹林,除了沙沙声,没有任何人说话,青袍道士手执白丝拂尘,侧头挺身而立,微风吹动他的衣裙,身姿倒真是不凡!
丁既安依旧觉得绿竹门无论长老还是弟子,都很有神仙派头。
九个绿衫人,分立在九个祭品身后,双手倒背,目光不离眼前祭品左右,极为专注认真。在这些祭品死亡之前,有任何纰漏,他们也会死,只有等祭品全死光了,他们才算活下来。
这是他们目前接到的命令,至于会不会被灭口,只有天知道。
九个祭品里的五名筑基中期修士,除了姜老道,双眉紧蹙,似乎心事重重,其他四个男子竟无一例外的,漫不经心的扫下周边情况后,不是双眼无神,就是闭目不语,都一副爱死不死的样子,好像要被血祭的并非是他们。
这让丁既安有种做梦的感觉,难道这些人不愤怒,不想拼命吗?正在瞎琢磨,忽然感觉衣角被扯了下,丁既安侧头看见女童拉住他的衣边,正仰头望着他,嘴角轻轻的抽动,欲哭却不敢的小模样。
丁既安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现在他自身难保,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再说他一会就会找机会刺杀某位,以他目前的法力和功夫,刺杀能不能成功不清楚,一旦刺杀,再死一次那是确定无疑的。
丁既安心念及此,轻轻将女童手中的衣角抽出,转过头不再看她。
正在内心评价自己真狠心的丁既安,衣角再次被女童抓住,可以感觉出来,这次她抓的有点紧,这次他没再摆脱。
“来了,来了,赶紧站好!”
青袍道士兴奋的发布一道指令,九个绿衫人立即将面前的祭品一把揪住,以防逃跑。
丁既安望向天空,看见几道光芒闪动之下迅速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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