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怡伸出手摸摸沈念安的头，说：“安安不要伤心，高兴一点，这世间的女郎多了去，不差顾零一个。”
这两姐弟明明自己还伤心着，却只顾着劝慰对方。
沈念安笑不出来了，有些委屈自己能忍，一天，一月，又或者岁岁年年。
但只要有个人点出来，满腔的委屈好似漏了一条缝，这条缝隙越来越大，直到所有的委屈都跑出来。
沈念安扑进姐姐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可他没有哭出声。
沈念安的伤心向来是无声无息的，越伤心，越沉默，也就只有沈静怡才知道。
沈静怡眼角也带了泪，她熟练地用手轻轻拍着沈念安的背，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哭吧哭吧，姐姐在这儿。”
沈念安人生的第一次心动是在一个春花灿烂的季节，这个季节有他最爱的西府海棠，有一个如海棠般艳丽的人不管不顾，贸贸然闯进他的世界。
这个季节结束的突然，仿佛忽然之间戛然而止。
真讨厌，他总是慢了一步。
他慢了一步发现春天的结束，也慢了一步发现自己隐藏的怦然心动。
……
“打马球？”顾零看着手中的请帖。
顾将军点点头：“据说是十一皇子的建议，皇室特意圈了一块马场用来打马球，去的人应该不少。”
打马球这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皇室指名道姓要顾零和沈念安前往，这其中没点猫腻都没人信。
顾零放下请帖，有些头疼：“那就去看看吧。”
沈静怡被软禁之后，她手下的事情尽数移交给顾零处理，再加上准备料理三皇女，顾零最近可是没睡过一天好觉。
顾将军问：“你当真要去？念安那孩子也在呢。”
说起沈念安，顾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顾零不语，顾将军继续说道：“你们之间有婚约，其实不用断得这么彻底，要我说趁着这次打马球，你们……”
“娘。”顾零看着她，“尚书大人不会同意的。”
闻言，顾将军也不说话了。
她能够理解沈尚书的心情，顾零所做之事风险太大，时间太长，沈念安又没见过什么风风雨雨，的确不好将他牵扯进来。
等这件事结束…唉，也不知要等多久。
……
这场马球盛会，有人喜，有人忧，在万众瞩目之中拉开了帷幕。
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天空中的云朵不少，遮住了大半炽热的阳光。
只是毕竟是夏天，空气沉闷躁动，热浪一阵阵袭来，不一会儿就让人出了汗。
皇室的手笔总是十分大方，宽阔平整的马场一眼望去似乎总也望不到头。
观众席建了遮阳的凉亭，美酒佳肴都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还冒着丝丝寒气。
此时马球赛还未开始，诸人都在观众席谈笑风生，沈念安也不例外。
他与沈尚书说着话，忽然听到另一边传来众人的起哄声，他抬起头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衣的人。以及……
她身边穿着同色衣服的十一皇子。
两人贴的很近，似乎抱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拉开距离，但从周围人越发热闹的反应来看，两人估计还说了什么。
挺般配的。沈念安想。
可他的拳头攥了起来，指甲掐进肉里，他却感受不到疼痛。
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他转过头，是沈尚书：“也难怪顾零要写下那东西，原来是这个原因。安安，你别伤心，以后娘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退婚书沈念安已经看过，只待时机成熟就可以公开，届时女婚男嫁，便各不相干了。
沈念安自知顾零不会是见异思迁的人，但无论顾零退婚的原因是什么，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低下头不再去看对面热闹的景象，说道：“娘，我不伤心。”
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伤心够了。
另一边，顾零听着周围人起哄的声音已经冷下脸：“诸位，十一皇子还小，我也有婚约在身，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了。”
十一皇子前来邀请顾零一起打马球，走过来时不小心崴了脚，朝着顾零就扑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顾零也不能直接让皇子摔在地上，便用手掌抵着燕十一的肩膀，待他站稳后就收回手。
燕十一自然是脸色泛红，目露情意地看着她，周围人顿时起哄。
燕十一是皇子，顾零的婚约也无人不晓，这些人敢起哄定然是有人指使，想到这点，顾零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众人迫于顾零的气势不敢继续，可燕十一有恃无恐，继续向顾零发出邀请。
顾零不欲理会，燕昭帝却开了口：“既然十一想去，你随他打一场比赛便是。”
“对了。”燕昭帝转头又朝着六皇女说道，“沈爱卿家的公子似乎也来了，你去将他邀来，大伙儿一起比一比。”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不知女皇陛下打的什么算盘，好好的一对未婚夫妻非要分开打对手赛。
虽说皇家对于将军府与尚书府的婚事有所不满，但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棒打鸳鸯。
女皇陛下发了话，无人敢不从，很快一群人就下去更衣，准备比赛。
两队人马共计二十人，手里均拿着一根顶端呈半月牙状的球杖，分别穿着红蓝两色的衣服便于区分。
两队人马位于球场中心，比赛即将开始，大家都盯着正中的马球不放松，而顾零略微侧过头看着许久不见的沈念安。
沈念安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蓝色的窄袖长袍，面容冷肃，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看起来比以往消瘦了些。
比赛开始，沈念安一手持缰绳，一手执球杖很快冲了出去，顾零抿着唇跟上。
得益于燕国重文轻武的风气，大家对于马球这项运动并不十分擅长，顾零悠悠然骑着马混迹在人群中，偶尔装装样子挥一挥球杖，就这样还被她进了一个球。
顾零摸鱼摸的悠闲，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沈念安身上，就见沈念安跟打了鸡血一样，上场没多久就进了三个球，委实生猛。
沈念安骑着马在马场上东奔西跑，顾零一边应付跟在身后的小尾巴燕十一，一边捕捉沈念安的踪迹，一场比赛下来竟也有些累了。
嗯，主要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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