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世间的事情,有一利必有一弊,反过来说,是有一弊必有一利。
勾面脸上厚厚的灰垢,虽然在费尽心机地勾引小姑奶奶的时候起到了消极的作用,但是,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好处,而且这好处在眼前的事情中就充分地体现出来,使厄难中的勾面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看见文琼发射的茶杯盖飞来,勾面没有像彭头那样略微低头,迎头痛击,而是正面迎视,岿然不动。茶杯盖就像一枚飞镖,“当”地一下击中了勾面的左脸,将勾面左脸上的灰垢砍下来一片,约有一枚铜钱那么大。
文琼当时吓了一跳,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发射得太过于准确,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了从勾面脸上掉下来一大块东西,及至看清楚掉下来的是灰垢而不是脸皮或者骨骼时,文琼才放下心来。
文琼心中暗想,自己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怎么动不动就发射茶杯盖呢?这还像一个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的老师吗?
可是,当文琼看到勾面被砍掉灰垢的地方露出来的脸面时,沮丧的心情又变得晴朗起来。
文琼说:“勾面,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厚黑的灰垢下面,你还珍藏着一张白嫩的面皮呀!这次,你终于让我见识了你的庐山真面目呀!”
勾面“嘿嘿”一笑说:“小姑奶奶,其实,我身上还有好多的优点没有被你开发出来呢!”
勾面的话,说的文琼“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毕,文琼说:“勾面,平常的日子看你说话很俏皮,头脑也很灵活,可是,怎么就连这么一点东西都记不住呢?”
勾面说:“嘿嘿,小姑奶奶,也许我不是一块学习的料。”
文琼鼓励他说:“别灰心,学习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只要你用上心就行了。”
勾面谦逊地说:“谨遵小姑奶奶的教诲!”
“报告老师!”
文琼循声一看,是邹士瑛在大声喊叫,一只手还高高地举过头顶。
文琼问:“邹士瑛,你把手放下,有什么事,你说吧!”
邹士瑛龇牙咧嘴地说:“老、老师,牙、牙疼得实在厉害,哎哟哟,哎哟哟,疼死我了!”
一看邹士瑛的样子,文琼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文琼微微地一笑,故意说道:“邹士瑛,我又不是医生,你和我说牙疼有什么用呢?”
邹士瑛皱着眉头,一副无比痛苦的样子:“报告老师,我想出去找一颗止疼的草。”
文琼故作惊讶地说:“怎么这么巧,我正想提问你呢!还需要坚持一会儿,等你回答完我的提问再说吧!”
邹士瑛说:“实在坚持不住了,再坚持就要疼出人命来了。”
文琼淡然一笑:“算了吧,邹士瑛,牙疼不是病,从来就没有因为牙疼死人的,你还是准备回答我的提问吧!”
邹士瑛见假装牙疼也没能逃掉提问,甚感失望,早知如此,还装什么装呀!白白地把自己的牙齿诅咒了一顿!
“邹士瑛,请……”
“等、等一等,老、老师。”邹士瑛打断文琼的话说。
“又怎么了?”文琼问。
“老、老师,你能不能提问一道保证题?”
“什么是保证题?”文琼不解地问。
“就、就是保证答对的题,即使我答错了,也是对的那种题。”
文琼把眼睛一斜:“废什么话呀,那还叫提问吗?可是,你凭什么要我给你提保证题?”
邹士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凭你要用宰牛刀自刎,我奋勇救你的那件事,一条人命换一道保证题,行吗?”
文琼想,昨天,如果没有邹士瑛出面,自己架在脖子上的宰牛刀还真没有理由停下来。如果宰牛刀停不下来,那么,自己就真地谢罪于天下了,尽管她当时是真地这么想的,可是,邹士瑛的出场,既解救下来了她,又保证了制度的威然不可侵犯,可以说,是一个较好的变通,从这一点上讲,给他提一道保证题也不为过。这些日子以来,邹士瑛卑躬屈膝地讨好她,让文琼对她的敌意消减了不少,昨天,邹士瑛英雄救美的行为,又让文琼的内心产生了一点小感动,可是,有彭头和勾面在场,应该如何巧妙地处理邹士瑛提出的要求而又不被认为是存有私心呢?
文琼的犹豫和沉默不语,让邹士瑛产生了误解,邹士瑛自豪地认为,文琼是被他昨天的行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出于这种想法,邹士瑛十分谦虚地说:“其实,小姑奶奶,你也别太过于激动,昨天,在夺下你的宰牛刀的时候,我是存有一点私心的。”
“一点私心?”文琼惊奇地问。
邹士瑛说:“当时,我担心,如果你真地自刎而死,你是我家的媳妇,给你下葬,还不得花我家的银子呀!”
闻听此言,文琼柳眉倒竖,怒骂道:“好你个赌鬼,我还以为你安的是什么好心,真没有想到,你不仅嗜赌如命,而且还财迷心窍!花你们家的银子,亏你说得出口,你们家有什么银子?你们家的银子还不早就被你赌得一干二净,你现在的这点家产,还不是本小姑奶奶来到以后拼死拼活地挣来的?你想要保证题,墙上挂门帘——没门,连缝也没有,今天,我非给你个非保证题不可,让你永远也答不对……”
文琼滔滔不绝地发泄着心中无限的愤怒。
邹士瑛抡起来两只巴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地打在自己的脸上,一边打一边绝望地说:“我打烂这张臭腚,我打烂这张臭腚,这下全完了!多少日子的装狗装猫,天赐机缘的英雄救美,全被这张臭腚放出来的一个臭屁给臭砸了!这回可是真正地玩完了,邹士瑛呀邹士瑛,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世呀……”
彭头看到文琼对邹士瑛恨之入骨的样子,心中重新燃烧起了希望之火。这次,他也不再后悔“那天晚上去追她,幸亏没有成功”了,而是在心中暗说:“嘻嘻,这回儿,我彭咸鱼可就要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身,取本收利喽!”
勾面看见文琼恨不得将邹士瑛生吞活剥的样子,心中思量:好你个赌鬼,你这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回你可是硬生生地把煮熟的母鸭子给逼活了,逼得母鸭子微笑着投向了我勾面的怀抱。
为了提升一下自己在文琼心中的形象,彭头涎着笑脸对文琼说:“小姑奶奶,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勾面也不甘落后,他满脸堆笑地对文琼说:“小姑奶奶,君子不和牛治气,和这种心里只有钱,没有感情的人没有生气的必要。”
彭头说:“小姑奶奶,转移一下注意力,忘掉眼前的不快,也许心情会好起来的,现在,你接着给我们上课吧。”
勾面说:“是呀,我们还很想听你讲的兽语课呢!你讲出来的兽语学什么像什么,我爱听极了。”
彭头和勾面的提醒,使文琼想起了做为一位老师的职责,她放弃个人恩怨,重新将自己定位到课堂上来。
文琼清理了一下思路说:“现在继续上课,邹士瑛站起来回答问题!”
邹士瑛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
文琼面若冷霜地说:“发一下‘噢’元音。”
邹士瑛低着头,默不作声,可以看得出来,他正为刚才的失误追悔不已。
文琼大声质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邹士瑛胆战心惊地说:“小、小姑奶奶,我、我没哑巴。”
文琼大声喊道:“没哑巴怎么不回答问题?”
邹士瑛低声下气地说:“你提的这道题,是保证题还是非保证题?”
“什么都不是,是客观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文琼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那我就放心了。”
“快回答!”文琼催促道。
邹士瑛整理了一下各发音器官,开始发“噢”元音:“噢,噢,噢噢,噢噢噢。”
文琼点着头说:“不错,接着练习,直到我叫你停下来为止。”
邹士瑛无奈,只得按照文琼的要求,像一只狗一样,“噢,噢,噢噢,噢噢噢”地不住地叫唤起来。
彭头悄悄地对勾面说:“报复无处不在呀!”
勾面面露喜色地说:“有他丫挺熬的。”
毕竟,人的发音器官与狗的发音器官并不完全一致,不到半个时辰,邹士瑛的嗓子就吃紧了,发出来的狗叫声有些沙哑,可是,文琼没有叫他停住,他不敢停。现在,他还没有将赌输的全部家产赌赢回来,还属于戴罪劳改,敢有什么怨言吗?
正在这时,有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惩罚学生要适可而止,起到教育作用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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