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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县君刚刚进宫就被关了禁闭的事情,像一阵风一般吹遍了整个宫闱。如果不是宫廷规矩森严,只怕这个消息早就传到宫外,引起文家的一片混乱了。
毕竟前些日子,太上皇可是开开心心地将人接进了宫,还高高兴兴地跟身边的大总管高公公商量着要好好地捉弄一下这个文县君呢。
难道这也是太上皇的游戏?
虽然面上没有人说,可是私底下,还是有许多人如此猜测。
对于皇室而言,息太子可是一个禁忌,肃宗一脉,自打肃宗驾崩之后,就不许世人再提息太子旧事,甚至于,肃宗陛下之后的宪宗皇帝在国丧期间就命令息太子的三个儿子并他们的子孙就藩——给的封地还是海外荒芜的小岛——之后更是数度拒绝对方的朝见。
提起正统性,肃宗一脉可是相当忌惮息太子一脉的。
如今,文珺居然在太上皇面前说息太子的好话,并直接说高宗的坏话,太上皇又怎么不会生气呢?
文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她被带到这个偏殿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出声,更不要说求饶了。
文珺说不上来这座偏殿在宫廷的哪个位置,这座偏殿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的,很干净,但是没有一点人气。别的宫室为了采光,用的都是格子窗、雕huā窗之类的,可是这里显然不是,这里的窗户都是用木板封死的。除了两个高高的、用来透气的小窗户之外,就只有门缝里能够透出一点点的光来。
屋子里倒是有一张卧榻,虽然不大,但是被褥也齐全。可是没有桌椅,那个小屏风后面倒是有个净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不过对于此时的文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文珺早就被那颠簸的马车颠痛了全身的肌肉,就连骨头都要散架了。进宫以后,又必须小心翼翼步步谨慎,更不要说在太上皇面前了。
太上皇坐着,她跪着;太上皇身下是软软的垫子,她膝下是硬邦邦的砖头;太上皇坐得是舒舒服服的,她跪得膝盖都隐隐作疼;太上皇抱着茶杯还嫌水太烫,她被膝盖上传来的阴冷激得想打冷战还要硬生生地忍下。
文珺都觉得自己快赶上那位可怜的卖炭翁了。
因为赶路,她的脑袋里面一万只神兽迎风起舞;因为君前奏对。这一万只神兽已经从迎风起舞发展到暴走了。
文珺迫切地需要一张床。
她不顾自己那厚重的朝服、不顾自己沉甸甸的冠带,跟不管身后的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她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文珺不知道,这座偏殿其实是宫里有名的禁闭室,还是当初文皇后在世的时候就有了。自这间偏殿建成以来。被处罚的人不知凡几。大概是文化的不同吧,这种禁闭室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可是非常可怕的,就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间谍,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四天禁闭。可是在这边的世界里面,这种禁闭室也就是吓吓小孩子而已。
因为佛家有参禅、道家有悟道,所以。被关在这个房间里面的,从最开始的文皇后规定的两天三天到现在,除了小孩子只有两三天。大人,无论是后妃还是宫女太监,起步都是半个月。
所以,文珺是幸运的。她是小孩子。她在这里最多也只要呆上三天就够了。不然,要她呆上半个月。足够让她彻底发疯。
当然,更幸运的是。文珺现在很累很累,所以,一爬上床她就睡着了。消耗了大量的时间。
所以说,文珺的运气真的很好很好。
她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了她,急得在寝宫团团转,还不敢求情。
同样,这天晚上彻夜未眠的,还有当今皇帝。他急着找有关息太子的资料。其实在皇帝的心中,他对息太子的经历还是很同情的。同样掌控欲非常强烈的父亲,同样晦暗不明的朝局。唯一幸运的是,自己已经登基,不然,息太子就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这种心思,皇帝从来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依旧是儿皇帝,依旧在父亲的压力下胆战心惊,他对息太子的同情便愈演愈烈,对息太子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
以前他只能一个人默默地体会这种心情,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
在自己的寝宫里琢磨了几天之后,皇帝终于找了个时间,带着几个心腹去了那座偏殿。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皇帝看见文珺躺在床上的样子,可是吓了好大一跳。他身边的大太监吴公公更是在皇帝的示意下,疾步上前,仔细一看,原来这位文县君居然和衣而卧,睡得正舒服呢。
吴公公赶紧轻轻地推推文珺,道:“文县君,文县君,快起来,万岁来了。”
文珺这才从睡梦里面醒来,揉揉眼睛,这才被吴公公扶着站起来。吴公公还替文珺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将文珺抱下地,让文珺给皇帝行礼。
这屋里只有一张卧榻,倒是没有坐的地方。皇帝倒是不客气,直接往卧榻上坐了。外头下着细雨,可不是坐在院子里的汉白玉石桌边欣赏风景的时候。吴公公赶紧让小太监给文珺搬了一个绣huā墩,等文珺告座坐下了,才听得皇帝道:“你对息太子的事情知道多少?”
文珺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道:“万岁,臣女只是因为买庄子的时候听别人说过那个庄子原来是息太子置办的。别的臣女真的知道不多。”
皇帝道:“可是你在父皇跟前说的是头头是道呢。你家里就没有人跟你讲古么?从来都不曾提起过息太子旧事么?”
文珺咂巴咂巴嘴巴,道:“臣女家里谁会说这些?老太太喜欢听戏,喜欢儿孙围着她玩。臣女的三叔为了臣女的堂哥不读书的事儿,背地里也不知道每月要气几回跟三太太闹几回,可惜老太太不看重,觉得读书无用,只要有个好出身就够了,弄得臣女那个堂哥到现在都没有把四书念完。还好他下面没有弟弟,不然,一家子的哥儿们都填里头了。对于正经的少爷们的读书上进,臣女家里都没几个在乎的,皇上您说还有谁会在乎已经作古百年的骨古人?那不是吃饱了撑着么?”
皇帝道:“你们家连读书都……是了,朕曾经听说过,你的几个哥哥都是因为这个关系耽误了的。那你怎么知道息太子委屈了?你的管事们说的?”
文珺道:“臣女的管事们忙着呢。臣女是个女孩子,最多也就看个账本的,就是仓库里也未必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转个圈儿。臣女手里的事情,很多都是下面的管事们在做。这庄子上的事儿也好,作坊里的事儿也好,都是琐碎又麻烦的,他们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跟臣女说这许多有的没有的。臣女之所以会觉得息太子的事儿背地里会有文章,不过是因为陈陈相因这四个字罢了。”
皇帝道:“陈陈相因,你说说看。”
文珺道:“也就是朝廷宽宏。看见那么多的粮食堆在仓库里面,没有好好地保管,反而看着他白白地腐烂掉。如果换了是臣女家里,臣女不但会把管仓库的直接发卖掉,就连大管家大管事也一并会换掉。我的庄子上的仓库,里面的粮食可是我的财产。怎么可以这么浪费!”
显然,葛朗台属性爆表的文珺心疼起了那些堆积如山的、成片成片地腐烂掉的粮食,完全忘记了现在坐在她面前的,是皇帝。
“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的粮食白白地浪费掉,却不作为,也不知道管事儿的人是吃什么的?难道建一个新的粮仓就那么麻烦么?打个报告,跟上头说一下,然后在京郊圈一个地方出来,着急民夫也好工匠也好,不就盖起来了么?不用你出地,又不是让你出钱粮。只要上个本章就够了,哪里就那么麻烦?早一点做了,仓库里也不会浪费了那么多的粮食,就是再盖一整片的晒谷场都有了。”
皇帝听了,立即就想起了自己桌前的一份折子,没错,户部上了一份折子,请皇帝做决断。有人申请水泥。水泥可是战略物资,建造城池、修建官府衙门都要用到。当初为了这水泥方子,朝廷可是杀了不少人呢。不论是水泥作坊还是水泥的使用,朝廷都有专门的人负责监管。
曾经水泥是不允许买卖的,直到后来肃宗之时吗,朝廷财政委实周转不过来,这才开了先河。饶是如此,向外出售的水泥好真是凤毛麟角。
可是问题是申请人是文珺这个君王面前的宠儿,而理由也相关官员第一次见:修建晒谷场。
这样奇葩的理由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现在,皇帝知道原因了。
当然,他还想知道得和更多一点。
PS:碧血突然发现,截止至今天,碧血似乎、好像、已经欠了两万字了。
巨大的负债让碧血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反省一下。最近碧血都不好意思要票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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