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担心出什么幺蛾子的筱茉,不得不披衣下床,哆嗦着跑到秀枝的床边,趴在秀枝耳边,悄悄地叮嘱了一番话,然后又被秀枝斥了一句、敲了一回头,这才又怏怏地跑回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这几天,秀枝的心里一直像猫抓似的,比天井里那四个天天被人砸的雪人还要难安,她虽然对筱茉说的赵书记老娘最多活不过四天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但心里又总想证实点什么。
唉,这不得不说八卦之心人人都有,尤其是在这没娱乐、没精神文化生活的农闲时节。
为了能及时听到点什么风声,竟然连一向没事不去的供销社,秀枝也多跑了两趟。
她原本还想去一下医疗站,看看张医生怎么说,但到底心里有点虚,毕竟那天筱茉不给扎针,也驳了张医生的面子。
想到这,秀枝又忍不住埋怨筱茉,【唉,这个讨债鬼,一回来就给自己惹祸。】
但是,关于赵书记家的事,她竟然什么风声也没听到。眼看四天已过,秀枝心里暗骂筱茉,这个讨债鬼,竟然这么不靠谱,亏我还信了她一回。
晚上睡觉前,她原本想说筱茉几句的,但想想这事情又不好说,万一真如筱茉说的那样,不小心被邻居听去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的,的确会惹上麻烦吧?于是,她只能愤愤地给筱茉几个白眼。弄得夏天很是莫名其妙。
筱茉心里却是门清,这两天自家老妈有事没事往供销社跑,肯定是为了探听风声去了,看来自家这老妈还挺八卦,嗯,也可能不是为了八卦,是因为想验证自己那天说的话?就是有点担心自家老妈管不住嘴,偷偷跟人说了啥。早知道,那天就不应该跟她多说什么。唉~
夏天弄明白之后,也开始有些怀疑了:【茉茉,你那天诊的脉,真那么有把握啊?会不会弄错了?】
想完,自己又紧接着给筱茉找补:【也有可能不是弄错了,只是那脉并不一定就会死人,医书上说得夸张了。张医生给开了什么补药,所以那老太太的命就延长了。或者说,这几天他们家找到什么高手也说不定。】
筱茉却想,就那脉,吃补药能好?补不好那就是催命吧?能让她回光返照时精神略好上那么一点,就已经算是张医生很有本事了。毕竟筱茉前世自己也生过病,家里也请过张医生好几回的,张医生真正的本领有多少,她心里也是有点数的。
至于夏天猜测的是不是遇上高手了,这个筱茉倒是也不好说,毕竟高手在民间,谁知道呢?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赵书记家的老太太命不该绝,她也替那老太太高兴就是了,毕竟是一条命不是?她作为一个学医的人,哪有盼着人家死的道理?
不过,若真有这样一位高手,她倒是真想去认识一下,若是能拜个师什么的,那就更好了。筱茉想,自己这年纪,医书已经看了不少,医理也懂得不少,上门拜师,应该够格了吧?就怕人家的医术不外传,那就难办了。
筱茉和夏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上床睡觉了。
这一晚,让村里那些习惯晚睡的人奇怪的是,这晚村里的电竟然过了九点都没停。
第二天,筱茉一家吃过早饭,秀枝就往生产队去了。今年这天气,又是雪又是冻的,要换成往年,正月没过就要开始到地里施肥去了。可今年倒好,这山沟沟里的雪都还没化完,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自己还没带孩子们去给父母拜年呢。要是生产队里最近还没什么活安排,自己就要带着几个孩子先回一趟娘家了。
至于说筱茉前几天说的那什么死脉的事,秀枝已经彻底不信了,这都过了四天了,就等着被人打脸吧。好在这事也没传开,不然自己这脸往哪放啊?
不过,她心里仍然有一丝丝不爽,前两天,她去供销社,半道拐进梅仙家里坐了坐。原本秀枝被筱茉叮嘱过,不能往外说赵书记家老娘病得快死的事,可梅仙和秀枝的关系实在是太要好了。
她和秀枝是老乡,还是一块挖过野菜、剥过树皮、一起和人抢过晒场上不小心掉落的谷粒的亲密伙伴,她之所以嫁到郁李村,还是秀枝给做的媒、牵的线,所以,秀枝一个忍不住,就把自家女儿把过赵书记老娘的脉,并且说赵书记老娘活不过四天的话给吐露了出去。
虽然,她觉得梅仙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话告诉给别人,可是,她觉得自己在好友面前有些没脸。所以,她自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看筱茉都有些不顺眼。
筱茉当然也察觉到了,但也没什么应对的好招,只能暂避秀枝的眼刀。
秀枝到了生产队里,门却是锁着的,她有些奇怪,生产队的队部,平时都有人在啊,就算不开工,队长、副队长、保管员等几个大老爷们也会坐在里面,吸几口土烟,闲话几句的呀。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秀枝东张西望,朝着队长家的那处弄堂看,却看到队里的记工员郁信武,慢吞吞地从那弄堂里走了出来。
“信武,今天怎么回事啊?队里一个人也没有?”秀枝朝着郁信武问道。
郁信武脸色有些不太好,说道:“队长他们几个去赵书记家啦。你有事?”
秀枝奇怪,大队里有什么事呀?不会又要开什么批斗大会吧?四人帮不是都打倒了吗?不是都说要拨乱反正了吗?不对,信武说的是去赵书记家,不是去大队部。
她脑子虽然慢了一拍,但突然间就灵光一闪,难道赵书记家真出什么事了?她急忙问郁信武,“都去赵书记家了?赵书记家有什么事啊?”
“哦,赵书记他老娘去世了。”郁信武回道。
秀枝心里如同那天亲眼看到杀猪匠把刀子捅入了猪的心脏,心跳呯呯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秀枝有些颤颤地问道。
“说是昨天晚饭时候去的。”郁信武说着,有些奇怪的看了秀枝一眼,心想,【这秀枝也太不经事了,老人去世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也能吓成这样?】
谁说秀枝这是吓的,她这是激动的,这样说显得有些不厚道。嗯,确切点说是震惊吧。要不是之前筱茉有对她说过,不要把她把出死脉的事往外说,她这会都想说,果然被我家茉茉说准了。
秀枝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也没再与郁信武说点别的。就转身朝自家去了,弄得郁信武一脸慒,这秀枝来队里是要干嘛来的?有什么话还不能和自己先说上一句?自己好歹也是队里的人物啊,记工员,多重要的岗位啊。
这边秀枝一路走,心里一路叫嚣着,果然被我家茉茉说准了呀。我家茉茉竟然能把出什么死脉来,还说了最多四天,果然,就是四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她已经把筱茉说的那个“最多”两字,给自动忽略不计了。
再说此时的张医生,他正坐在大队部隔壁的医疗站里,看着一侧窗户外,晒谷场里还没融化完的雪,发着呆,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筱茉那孩子真的能把出绝脉来?还是碰巧了?
那天,筱茉走后,张医生按着赵书记的意思,斟酌着给赵老太太开了个补中益气的方子。想着老人家气血虚,吃点补中益气的药,多少总能管点用的。
可结果老太太不仅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咳出的痰里还带了点血丝出来,全身还有些浮肿。这吓得他赶紧让人把药停了。
当时,心里不是没有想到过筱茉的话的,但他却不敢说,这正月里头,说什么老太太将死的话,也太犯忌讳了呀。
赵书记看到自家老娘病势突然转沉,他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他对筱茉那天不肯扎针,还对张医生说的那个什么脉就有些怀疑上了。
所以,当张医生再一次去他家看老太太的时候,赵书记就逮住张医生问了:“那天文贤女儿说的那个什么脉,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张医生呐呐着,但他天生说不来谎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文贤女儿说的是解索脉,那脉不太好,听说是药石无医的。”
赵书记听了一怔,紧接着问:“那你怎么没说啊?这脉你也把过啊。”
张医生有些汗颜,他是把过,可他并不知道解索脉是什么样子的啊。
赵书记见张医生站在那嗫嚅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他沉思了一会,道“文贤女儿,才几岁啊?有这本事?这是唬人的吧?她不敢扎针,所以就随便扯了个鬼名堂出来?”
张医生心里却突突跳,不会真的是什么绝脉吧?
结果,昨晚上,他刚从赵书记家回去不久,饭碗都还没端上,赵书记的大儿子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家来了,他二话没说背起药箱就跑。
可是,才刚跑到赵书家门前的空地,就听到里面传来赵书记的喊声:“妈!妈!你醒醒啊!”
他走进去的时候,赵婆婆都已经没有呼吸也听不到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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