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的长廊很快就展现在了冯垣面,里面依旧是大量的非人雕塑和尽头处的拐角。这个展馆似乎一直都在蜿蜒下去,没有尽头。
身后的拐角处,再次堆积满了前几个走廊的雕塑,数量越来越多,直接将来时的路完全堵住。
冯垣回头看着身后那些挤在一起的雕塑,耳边属于进来的门那里的声音更加微弱了。
现在无论是后退还是前进似乎都危险重重,继续走下去只有两个结果,在越来越浓郁的精神污染中丧失自我,或者成功对抗精神污染一直在这个走廊中走下去。
想了想,其实还是门外的那些“人”要好对付一些。
冯垣脚下方向调转就要顺着原路走回去,反正现在自己走过的路径并不算多,还能听到门口的声音就说明自己一定还有回头的余地。
只是密密麻麻的雕塑已经将退路堵死,怎么才能不引起他们注意的走回去?
冯垣扶着墙转过身,在那群雕塑的眼中就是这位惊慌失措跑进来的客人双目无神的又走回了来时的路,想要逃跑。
可是好不容易进来一个人,又怎么能轻易的把他放出去?
那些雕像直接密密麻麻的挤成了一堵墙,冯垣装着自己毫无所觉的摸上去,面不改色的顺着墙壁改变着方向。
手下的墙壁触感其实很是熟悉,和自己刚刚进门的时候摸到的那些以为是浮雕的东西手感居然很像。
也就是说,那个自己以为是浮雕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这些雕塑构成的。这些雕塑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极力的迷惑他作为一个盲人的感知了。
为什么?
又要把他困在这里,又要让他发现不对劲。这些雕塑的本意,是想要把进入这里的人逼疯?
想要看进入此地的人恐惧、疯狂、失去自我?
冯垣脚下的动作不停,有了通过导盲杖获得的视野之后,他现在完全可以在装成一个盲人的同时避开前方的所有障碍,同时不会让周围的雕塑觉得自己是装的。
可是现在想要从来时候的门离开完全不可能,自己根本没办法硬扛这些真材实料的雕塑。要是小祈在就好了,直接一个镰刀把这些都切了。
冯垣认命的走到了下一个走廊的拐角。
现在看来,这些雕塑不会在自己没有发现意外的情况下,是不会做出攻击性的行为,顶多就是骚扰一下。
最后冯垣还是认命的走向了下一个拐角,期间调转注意力放在了脚下的路上,不再刻意观察长廊上摆放的雕塑。
走着走着,长廊内就只剩下了冯垣的走路声,伴随着导盲杖的哒哒声回响在了长廊之间。
接下来的路途有了触须视角带来的避障,走的顺畅了很多,期间还是见到了几个怪模怪样的雕塑,但是因为已经提前有了准备,所以冯垣很快就从干扰中清醒了过来。
只是这样一直走下去,冯垣还是没有找到能从展馆内离开的方法。下一个拐角处永远都是下一个长廊。
有时两边是墙壁,有时两边是拼得严丝合缝的浮雕雕塑。
终于,再次走入了一个拐角之后,冯垣停下了脚步。
走到这里,就算自己真的是一个盲人,也能够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了。身后的那些雕塑早就已经蠢蠢欲动,干扰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大胆。
因为走入这里的这个人类动作太灵巧了,身为一个盲人居然可以精准的避开那么多的障碍物,就算是巧合那巧合也太多了一点。
所以这个人是装的盲人,他肯定是装的盲人。
不,他不是装的,你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那他怎么那么好运,什么都能避开。
不行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让他发现我们。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雕塑之间的窃窃私语没有传入到冯垣的耳朵,但是他能感觉到,周围的雕塑似乎变得躁动了很多。看起来现在的平静似乎也维持不了多久的样子。
所以这里的核心到底是什么?
冯垣的内心也不由得焦躁了起来,通过手表上的划痕已经可以判断,自己已经死了九次,可是对这九次自己究竟探索到了什么东西,又是死在了什么地方,自己完全不知情。
这样下去的话,现在的自己很有可能死在这里,并且一无所获。
还是说,自己需要主动触发点什么,才能够得到点什么线索。
想到这里,冯垣直接将视角转移到了布置在这条长廊上的两排雕塑,这次的雕塑比起之前看过的寥寥几个雕塑要更加非人很多,看起来已经要更接近概念那一类的东西了。
冯垣此时可以敏锐的察觉到这几个雕塑上散发出来的情绪,分别是四散流云一样的迷惘,紧紧挤在一起的懦弱……
全是代表着各种情绪的雕塑,来源应该是人类。
所以,进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引动情绪变成展在这里的雕塑。能够引出这么多不同的情绪,这个展馆内很明显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没有展现在自己面前。
与其一直这么畏首畏尾,不如直接打破现有的平静。
冯垣的想法和那些雕塑不谋而合,只是现在的那些雕塑受限于某些存在,不能大摇大摆的主动出击。
某种程度上,这算不算是自己抢占了先机呢?
冯垣略显平静的想着,伸手点上了长廊末尾处由各种线条缠绕在一起的雕塑,触须以导盲杖为媒介,直接缠绕在了雕塑之上。
这样的行为并不算是冯垣破罐子破摔的硬莽,承接这种程度的情绪对于经历了两个不知岁月长久的异常记忆的冯垣来说,不算多困难。
更何况还有精神世界中的那本笔记在为自己兜底,无论如何冯垣都可以给自己保留一份神智,不至于和雕塑一样陷入到同一种情绪的极端疯狂之中。
而冯垣所选择的这个雕塑所象征的情绪是,愤怒。
选择这个情绪是因为,这是长廊中所有的雕塑中,对冯垣的心态能够产生的影响最少的情绪。从醒来以来,无论是从记忆中还是从醒过来的经历中,他都没有过彻底的愤怒。
由触须带来的情绪直接将冯垣带入了一段赤红色的记忆之中,红色的背影将愤怒的情绪暗示到了极致,还有着愤怒附带的暴力也在其中滋生。
记忆场景的主体是一个中年男性,他正在一个商场的入口处大声指责着什么。
能够传入冯垣耳朵内的声音根本听不出什么信息,只能传递出愤怒的情绪。至于这个男人在愤怒些什么,因为什么而愤怒,统统没有给出任何的信息。
冯垣把视线从男人身上离开,转而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个商场其实是平时很常见的那种商场,一楼是各类电子产品和几家咖啡厅,此时大部分人都或明或暗的观察着正在和商场内工作人员争吵的中年男子。
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或是烦躁或是认同,但是唯独没有人想要上前去把男人拦住。
商场的工作人员正满脸为难的和男人解释着什么,而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一袭黑色风衣的男子,脸上的表情隐藏在了长长的头发之间,看着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甚至隐隐有着些许的烦躁之感。
终于,在中年男人的情绪要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长发男子伸手拉住了正据理力争的工作人员,平静的开口说着什么。
随后中年男子的情绪诡异的平静了下来,面色嚣张的对着男子说了些什么,便直接挤进了人群中,目标明确的走向了电梯,按下了五层的位置。
五层,一般的商场公开开放的最上层似乎就是这个层数,至于再上面一些的应该就一些其他地方。冯原想着,视线直接就被拉扯进了电梯之中。
电梯内,中年男人正打着电话和电话另外一端的人激烈的争吵,不过看样子更像是他单方面的情绪输出。
毕竟这个讲话的频率,对面的人有没有说话都不一定。
冯垣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通话上显示的是一个女人的人名,联系到这个男人的年龄,对面很可能是他老婆?
电梯叮的一声停稳在了五楼的区域,中年男人直接迫不及待的冲出电梯,左右观察一下之后就继续快步走了起来。
冯垣的视线落在电梯开门之后正对着的一个立牌上。
上面说的是某个艺术家包了这整整一层来举办雕塑展,展出名额有限只有提前预约,符合资格的人才能进入展馆参观。
立牌上只有楼下刚刚看到的那个长发男人的侧影,和整个展馆的地图。
这个展馆的地图应当和自己外面那个展馆的地图有一定的联系,记下之后,冯垣跟着中年男人的视角一路走到了展馆的入口处。
期间并没有遇到过前来展馆参观的人,整个环形的五楼墙壁都是不透明的,看不到展馆之内的情况,入口和出口在同一侧。
从入口进入,在场馆内转一大圈之后方才可以从入口旁边的出口离开。
中年男人的脚步很快,所以冯垣并没有看到从出口离开的人,甚至连在出口附近的展馆参观的人都没有看到。
不过此时冯垣可以确定了,这个中年男子很大概率是来这里找人的。
他畅通无阻的进入展馆之后,眼神就在展馆之内扫视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侧那个身高夸张,却弯腰伸手仿佛邀请一样的雕塑。
此时的入口处还有几个人,侧目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之后便又收回视线。只是这几个人的长相冯垣根本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的知道这是大大小小的几个人。
中年男人没找到想找的人之后开始大声的嚷嚷,一边嚷嚷一边走向了展馆的更深处。不过此时的展馆和冯垣一开始所体会到的一样,是一个个连续转弯的长廊。
长廊的两边的墙壁或是墙壁,又或是由一些雕塑构成的墙壁。此时长廊两边的雕塑看起来还没有冯垣现在所处的展馆中那样诡异。
虽然同样能够体会到雕塑上面蕴含的情绪,可是这些情绪全都源自于创作者,而非雕塑本身。不过越往后看,后面的那些雕塑所展现出来的情绪就更加极端。
甚至周围的布景也显得越来越阴暗起来,而中年男人却毫无所觉,依旧在笔直的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
其实此时的所走的长度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展馆所占区域的大小,可是前方的拐角却依旧没有尽头。
终于,中年男人走过下一个拐角之后就看到了此次上来之后就要找的人。一个还没有成年的男孩。
男孩本身正在一脸赞叹的看着面前技艺精湛的雕塑,完全没有发现来自身后的危险。
中年男子的步伐很重,踩在这长廊之中无论是谁都可以听的真真切切,可是欣赏雕塑的男孩却沉浸在雕塑之中,直到他被中年男子一把揪住了衣领。
重重的巴掌就那样打在了男孩的脸上,直接将他的嘴角打出了血,同样也将他从雕塑的艺术中打醒,回到了残忍的现实之中。
男孩原本生动的表情在看到中年男人之后瞬间变得瑟缩畏惧,紧紧抿着嘴躲避着中年男人的视线。
这副样子直接更加激怒了中年男人原本就暴躁的心情,直接就在场馆之中将男孩压在他刚刚还在欣赏的雕塑上,开始暴打着面前的孩子。而男孩则是沉默的承受着这一切,不反抗不挣扎。
渐渐的有血液在暗红色的场景中流淌,男孩在这样的暴打之下已经渐渐的失去了生息。而中年男人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手上的动作力道越来越重,打的根本不顾及后果。
直到男人再次挥拳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倒在了身后承载着雕塑的底座之上。锋利的尖端直接穿透了中年男人的身体。
不多时,他同样也失去了生命体征。
伤口处流出的鲜红色血液浸染在了下方的雕塑之上,又很快被干涩的雕塑表面吸收。渐渐的整个雕塑变得圆润了不少,而留存在这里的两具尸体也慢慢变成了整个雕塑的一部分。
场景破碎,冯垣从记忆之中回神,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没有生气的巨大眼瞳正悬于上空,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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