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时,洛都城还是偏热的,若是乘坐马车出行便必须准备冷冰。
而陆玄钰并不喜欢乘坐这种马车,这种马车底下散发冷气上来,脚底总是冰凉,倒不如骑马,也能凉快。
该是昨晚睡得晚些了,今早又起得早,抵达皇宫时,陆玄钰只觉困意上头,便放缓了马速。
放缓了速度,后头的玉生二人在皇宫和下马后便马不停蹄地追赶陆玄钰。
不过今日陆玄钰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御书房找到永德皇帝的身影,经过值守的宫人提醒,陆玄钰方才得知永德皇帝去了摘星楼。
就在行至摘星楼下时,陆玄钰停住脚步,昨日萧玉筠方才对她说了那些话,提出那种事,如今陛下在摘星楼无非就是萧玉筠在劝说陛下让她前往齐国。
念此,陆玄钰便打算晚些再来。
哪知,陆玄钰的刚转过半个身,一声怒骂便自摘星楼传出:“萧玉筠,你个混账东西!”
“嘶。”
陆玄钰无奈地扶额,此时离去固然最好,不过撒手不管的话,她真觉得这摘星楼会塌了。
“殿下,国师请殿下上楼。”
熟悉的话语入耳,陆玄钰叹了口气,认命般转身看了眼站在摘星楼门口的侍人,随后向摘星楼走去。
“陛下和先生发生争执多久了?”
经过侍人时,陆玄钰问道。
“半炷香了。”
闻言,陆玄钰微微点头,她这会儿上去倒也合适。
毕竟这楼层太高,等她上去,估计两人都冷静下来了。
果不其然,在陆玄钰走到一半的楼层时,上方传下的响声渐渐停息。
陆玄钰并未在书房见到二人,只见到书房的书柜倒了一个,茶具摔在地上,茶叶和茶水洒了一地,所幸是没有书籍沾上茶水。
在平日里萧玉筠用来观测天象的地方,陆玄钰见到了鼻青眼肿的永德皇帝和萧玉筠。
在陆玄钰缓慢出现的那一刻,永德皇帝和萧玉筠便第一时间注意到,将目光都投射在陆玄钰身上。
见此,陆玄钰扯出笑脸,弱声:“日头烈,不如到底下去?”
也不等二人应声,陆玄钰撂下一句“我先去书房收拾收拾”便转身下楼去。
论理,无诏书不得入摘星楼,所以摘星楼能够让人落座品茶会谈的地方也只有书房适合。
倒下的书柜陆玄钰无力扶起,所以陆玄钰便将地面散乱的书籍收拾在一旁,看到满地滚的茶具,有些庆幸茶具完好,若是碎了,打扫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眼下这情况也不好叫人上来打扫——主要还是怕到时候被旁人瞧见自己挨骂。
收拾好地面的茶具残渣,到浴房中打来水将地面清洗干净后,陆玄钰又取出新茶具泡好安神茶,等了约莫一盏茶后,永德皇帝和萧玉筠方才一前一后下楼来。
永德皇帝和萧玉筠二人对立而坐,陆玄钰便坐在二人中间,低着头,不敢言语。
“皇伯父,先生,喝茶,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莫动肝火伤着自己。”
陆玄钰给二人奉上茶,默默观察着二人的神情。
突然,永德皇帝的目光落在陆玄钰身上,陆玄钰连忙低头。
“钰儿。”
“我在。”
“去齐国做质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听得意料之中得提问,陆玄钰恨不得此时找个地缝钻进去,逃避这一切,但眼下她无可奈何,稍稍深吸气后,陆玄钰起身向永德皇帝双膝而跪,伏地:“眼下我都十九了,且不说别人,玄镇与我同年,如今已是提奉司的司使,能为陛下分忧,我承陛下庇佑,享乐多年,如今也该让我来为陛下效力。”
此话实在是太难听,陆玄钰紧闭着眼,不敢抬头,生怕对上永德皇帝的目光。
“如此恭敬的话语,朕本以为不会从你口中听到。”
永德皇帝没有陷入沉思,他看着脚边瘦小的身躯,心下很是无语:这孩子瘦得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提起,身体又愈发不好,眼下竟然提出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得齐国去,这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念此,永德皇帝狠狠地瞪了眼萧玉筠,而萧玉筠视而不见,享受着陆玄钰泡地安神茶,神情淡然,似乎现在发生地一切与他无关。
“陛下,我的身世特殊,留于此,必将受人猜忌,不得施展身手,齐国,正适合我。”
陆玄钰恭敬地语气惹得永德皇帝很是不适应,不喜欢,但面对陆玄钰的固执,永德皇帝又很生气。
“你就真的这么去想送死!”
永德皇帝拔高音量,眼神无奈。
他明白自己不应该拦着,可他不舍,更不希望陆玄钰去齐国那个危险重重地地方。
“陛下,殿下还年少,她往后的岁月诸多,陛下护得了一时,可护不了一世。”
萧玉筠开了声,引来永德皇帝的不满:“朕怎么就护不了她一世,她还有她的堂哥们,就算朕不在了,她的堂哥们还护不了她一个人不成?”
而永德皇帝这番话却是引来萧玉筠的嗤笑。
永德皇帝也反应过来萧玉筠的意思,瞬间恼怒,但碍于陆玄钰还在,他又确实无理,只好忍下。
“以前,我说什么钰儿都说好,说好不要离开我,要好好陪着我,我如今年事已高,就想着你们都好好的,我只想着钰儿能够陪在我在我身边,好好的陪着我,直到我离开,好吗?”
永德皇帝放低姿态,扶起陆玄钰,用着几近哀求的语气,满眼不舍,希望陆玄钰能够回心转意。
此时的陆玄钰心下很是愧疚,虽然这件事本来是萧玉筠先提起的,但经过再三思考,她也是想要去齐国的,正如她方才所言,齐国虽危险重重,但却是她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不见陆玄钰回应后,永德皇帝很是伤心,他咬咬牙,又道:“齐国律法森严,世族独大,杀人取乐都只是那些权贵最无聊的玩乐,我怕你接受不了啊!”
听得永德皇帝松口,陆玄钰连忙表示自己会克服,并且再三保证必将时刻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头,万事谨慎。
即便心中万般不舍,永德皇帝也不得不尊重陆玄钰的意愿。
看着眼前快到自己肩头的陆玄钰,永德皇帝的脑海中浮现起往年的记忆。
“去吧。”
只言二字,永德皇帝便好似用尽所有力气,跌坐至身后的胡椅长长叹气后,永德皇帝拒绝了陆玄钰的搀扶,独自一人缓缓离去。
“人走了,这茶也凉了。”
耳边传来萧玉筠的声音,陆玄钰方才慢慢缓过神来。
“先生,我可以去齐国了?”
陆玄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永德皇帝能够如此轻易答应她去齐国。
“哼,祁德命悬一线之时,皇帝答应过,日后你若要离开,不可阻拦。”
萧玉筠娴熟地泡制茶水,语气轻松。
闻言,陆玄钰默默坐在一旁,张张嘴,也不知要说上些什么了。
她不难猜想到,也许永德皇帝有意隐瞒她这件事,她自然无从得知,可如今有萧玉筠在,二人几近水火不容。
“先生,我回来的时候,还能见得到·······”
陆玄钰没有勇气再说出接下来的话,而萧玉筠也很直接给出答案:不必担忧。
得到心中最想要得到的答案,陆玄钰心中巨石落地,也更前往坚定齐国的心。
在离开摘星楼后,陆玄钰心中有愧于永德皇帝,她此举便如同联合萧玉筠反对永德皇帝。
这下,她更不知该如何同永德皇帝提及叶槿谢南下一事。
这两件事压在陆玄钰心头,使得陆玄钰没有办法放松,甚至产生逃避的念想。
如今情绪下,回到王府的陆玄钰便下令闭门谢客,企图以此避开永德皇帝和叶槿谢的质问,眼下的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二人。
期间,蓝田和玉生多次劝说陆玄钰,希望陆玄钰能够正视事实,不要沉陷于一时之失。
“既然世子已经下定决心前往齐国,为何还要作出眼下这般模样来。齐国凶险,陛下既然已经应允,世子更应该早做打算,谋划万全之策我,而不是在这里虚度光阴。”
眼下是蓝田第一百零二次劝说陆玄钰,此时的蓝田绷着脸,他怒其不争,总是困在一些不该困的地方,在这种时候总是莫名陷入在他看来完全不成气候的漩涡之中。
“若换做是你这般,我定不会客气。”
火气无处发泄的蓝田走到玉生身旁,难得瞪了眼玉生,语气冰冷。
“瞪我干啥,咱世子自从那回马上摔下来昏过去再醒来后,性子便有些变了,特别是在碰上叶将军,世子对叶将军的关照太多了,非比寻常,向来不愿与旁人太过亲近的她对叶将军就格外特殊。”
“世子也是为了国之大业着想。”
“这些话也就骗骗自己,你我算是自小看着世子长大,难道还不了解?”
在玉生看来,,因叶槿谢的身份和作用陆玄钰加以青睐,那是理所当然,但因此投入太多的感情,行事也不再如往常那般果断,便是怪了。
玉生的话,蓝田无法反驳,只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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