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嬛愣了一下,她,献舞?
贵妃真把自己当成歌姬舞姬一样的人了?
甄玉嬛本能地想反驳,“回贵妃娘娘,嫔妾,嫔妾,今日身子不适,不适宜跳舞。”
陵容本是淡淡饮茶,闻言轻轻“哦”了一声,“婕妤身子不适?怎么现在才说?”
她放下茶杯,对着清如说:“正好今日方海值守太医院,快快请来,给婕妤瞧瞧身子。”
陵容又带了几分疑惑,问甄玉嬛:“你的身子素来强健,怎么今日不适?可有什么症状,清如一并告诉了太医才好。”
陵容说话一直带着笑,甄玉嬛却觉得这笑容十分刺眼,一直以来,她因为位份不够的缘故,甚少有机会和贵妃说话,这段时间升为婕妤,才多了几次见面机会。
由此就带来一个心病,贵妃说话做事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她久久不能适应,那种上位者掌控一切的话语,让她惶恐、担心、害怕。
不过,眼前最害怕的还是息肌丸。
此乃宫中禁药,若是别的太医还有可能查不出来,可是方海身为太医院院正,医术高明,见多识广,只要一把脉,就会看出端倪。
到时候,可就……
见清如旋身就要走,甄玉嬛连忙解释:“娘娘,娘娘,嫔妾身子无碍,不必麻烦太医了。”
“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你既然方才说不舒服,本宫当然不能置之不理。”陵容却是不听,看着甄玉嬛心虚慌张的样子,执意要将太医请来。
甄玉嬛见陵容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知道今日势必要在跳舞和暴露服用息肌丸之事中间二选一了。
她看着高高在上,凤钗欲飞的陵容,最终不甘不愿地屈膝,勉强平复了情绪道:“娘娘,嫔妾身子真的无碍。”
她深深呼了口气:“娘娘,嫔妾不光身子无碍,还能,还能跳舞呢。”
陵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看着甄玉嬛艰难抉择之后扭曲的神情,颇有暗示意味地说:“是么?甄婕妤一人便可起舞么?”
甄玉嬛微微仰头,她的舞技,就算教坊司的姑娘也不能比,不过,听贵妃这句话的意思……甄玉嬛马上接口:“回娘娘,嫔妾一人只能跳舞,若要,若要看的尽兴,可传甄顺仪和菊贵嫔前来。”
一旁的宁仪夫人跟着说:“是啊,娘娘。那天婕妤生辰的时候,陛下就说过,她们三人可到您这儿来表演散闷子,既然甄婕妤也这样力荐,何不传了来?”
陵容道:“既然如此,本宫只能领婕妤这份情了。”
陵容招来连翘,说:“甄婕妤在毓璋宫献舞,想到了她的好姐妹,特意相请。”
连翘一点头,利落出去了。
等到甄顺仪和菊贵嫔来的时候,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侍寝的时候没想着她们,这会儿当众献艺的丢脸时刻,倒想起姐妹了。
三人虽是同台,可是各怀心思,各怀鬼胎,一首简单的曲子,跳的一般,弹得一般,唱的也一般。
不过陵容等人看得倒是很尽兴,直到又演了两个曲目,才赏赐了些东西,让她们回去。
这样的节目虽然好看,可是也不能一下子全看完,否则以后还有什么乐子?
甄玉嬛三人带着赏赐出了宫,沈菊庄看着宫女手中的赏赐,面含屈辱道:“这成什么样子,本宫成了让贵妃打赏取笑的伶人了。”
甄玉嬛上前道:“菊姐姐,贵妃故意羞辱你,你可不要中了她的计,自轻了。”
沈菊庄如今有皇子在手,她一改方才在毓璋宫的低眉顺眼的样子,对着甄玉嬛轻轻抬起下巴,讥诮道:“我想,今日若不是你提起,贵妃是不会想到本宫的。”
甄玉嬛见她一口一个“本宫”,心里也有了气,“菊姐姐如今人往高处走,不认嬛儿,嬛儿也无话可说了。”
沈菊庄不善言辞,不会与她争辩,甚至面对甄玉嬛的时候,还忘了她已经是正三品宫嫔,可以教训甄玉嬛。
她只是坐上了贵嫔的轿辇,遥遥而去。
见沈菊庄笼络不来,甄玉嬛换了一副口吻,对甄玉娆说:“娆儿,看来这宫里人心易变,还是亲姐妹更加可靠啊,你我以后还是互相扶持吧。”
甄玉娆冷冷道:“姐姐,往后这样互相扶持的好事,就不必叫我了,我担不起。”
甄玉嬛自己也吃尽了屈辱,她见妹妹居然敢反抗自己,便道:“玉娆,论私我是你的姐姐,论公我也是婕妤,比你略高一阶,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甄玉娆猛地回头,忍不住放大了声音:“姐姐?婕妤?”
“敢问我的婕妤姐姐,你知不知道阖宫里都传开了,我的婕妤姐姐在守门啊!”
“你自己看不清来人就随意发难,还连累到我被嘲笑,真恨不得没有你这个姐姐!”
甄玉嬛终于忍不住,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就在即将落到甄玉娆脸上时,如碧上前去挡,岂料她没找好角度,“不小心”让甄玉嬛的指甲划伤了甄玉娆的脸。
甄玉娆感到脸上一阵尖锐的刺痛,再看见甄玉嬛护甲上的血迹,怒道:“你打我?”
“你敢对我动手?”
甄玉嬛心里也是一惊,她不是主位,也没有协理六宫之权,打了甄玉娆是有些说不过去。
她强自镇定:“无论如何,我是你的长姐,教你做事有何不可?”
甄玉娆冷冷一笑,自顾自走了。
二人争吵的事情瞒不过陵容,两日后,在陵容的巧意安排下,玄凌翻了甄玉娆的绿头牌。
甄玉娆抓住了机会,她将被甄玉嬛打的事情,哭哭啼啼地说了。
对亲妹妹动手,不是纯元的行事作风,玄凌意欲贬了甄玉嬛的位份。
可是甄玉娆却是眼睛一转,转而为甄玉嬛说起了情,“陛下,她终究是嫔妾的姐姐,嫔妾不忍。”
这才是纯元的样子,玄凌十分满意,“好,既然她看你是容华才这样欺负你,那朕就将你也封为婕妤。”
“如何?”
甄玉娆欢欢喜喜谢了恩,次日宫里就不再有甄婕妤、甄容华之分,陵容交代了,一并唤作大甄、小甄。
大甄早小甄入宫十年,如今却在一样的位份上,心里不知压了多少恨,可是还必须要强颜欢笑,尤其是在玄凌面前。
倒是沈菊庄,最近又过来找大小甄说话了。
原来自从陵容召她弹琴之后,玄凌不知怎的,竟认为有了陵容的认可,沈菊庄的琴声必定有不同之处,还曾找过她弹琴。
虽然没有晋封也没有侍寝,可是比之从前不闻不问的样子,沈菊庄已经十分满足。
她到棠梨宫的时候还是欢欢喜喜的,一改先前的态度。
大甄、小甄和菊氏一看表演能得到好处,也不再矜持清高了,反而商量起了如何表演更受一份宠爱。
最近随着赫赫之事渐渐平定,玄凌踏入后宫的次数也渐渐增多了。
之前在大周有意刺激下,赫赫果然在内乱刚刚平定诸事不稳的情况下出兵,有崔老将军镇守,自然杀的对方片甲不留。
如此震慑,对方应当三五年不敢再犯边境了。
玄凌大喜之下,除了让予鸿继续镇守边境,担任燕地留守,还然让他每月去一次崔老将军那里,去检查镇边的兵事。
其实,予鸿十岁大的孩子,能检查到什么兵事,无非是让他先熟悉熟悉而已罢了。
陵容慢慢摩挲着予鸿寄来的信,仿佛能从经历二十七个官驿传来的信封上,感受到边关的风沙,拥抱到年幼的儿子。
她舍不得看,可是又忍不住不看。
予鸿去了五个月,这已经是第二十封信了,陵容单独用一个匣子装起来,平时都是自己打理,连清如也舍不得让她碰。
看过了这一封信,陵容亦是仔细收起来。
陵容似乎可以想象到,予鸿这一去,犹如龙归大海,做事无人束手束脚,必定是和几个伙伴大展拳脚了。
郑遇年、崔云渡,都是忠心耿耿的好兄弟,陵宽是他的小舅舅,几个半大孩子也算有了共患难的经历,往后必定情同手足。
陵容想到最近玄凌的几位新宠,那位姜小仪短短三个月,受宠令人咋舌,而同住的刘选侍虽然宠爱不及她,可是脾性却不怎么相让,陵容有几次听见宫人说她们在怡春殿争吵。
不过,她们始终没有将事情闹大,也没有闹到自己跟前,陵容只当不知道,并不去管。
如今四妃已满,三夫人只差一位,这些新进宫的小妃嫔,想要登上高位比等登天还难,陵容平时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按照常理,在她们的宫里安插些探子。
淑和帝姬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虽然明年才及笄,可是现在凤台选婿亦不算早。刚立秋,天高气爽的时候,陵容下旨,令适龄各位世家公子召进宫,在引凤台设置了三场比试。
玄凌,陵容和几个有子女的妃嫔都去观看了,也算是提前为其他帝姬的婚事熟悉一下。
第一场比文,玄凌令前朝吏部出题目,陵容提前看过,算是目的更加明显的科举,士子科举考量能力与忠心,而驸马则更看重通情达理与安分守常。
帝姬下降,相对驸马一家就是小君,到那时,伺候好帝姬,就是最要紧的事情。不过也要略带有几分才气,这样才好与帝姬吟诗作对,妇唱夫随。
第二场比武,紧接着比过文采之后,便开始了。方才的三十人,如今只剩下十七人。
这一关不仅比骑射功夫,还比体力。有些人上午写过了考卷就已经体力不济,甚至从马上摔下来,玄凌在引凤台上用望远镜看,直摇头。
第三场则是比应答进退。方才骑射之后,十七人还有十二人,玄凌看着下方十二个青年才俊,笑着点了点头:“朕还担心他们太不争气呢,现在看来,温仪的夫婿也能从中选一选了。”
襄妃笑道:“还有第三关呢,陛下可要为温仪好好看看。”
玄凌轩眉,看着几人陆陆续续进来的样子,笑道,“放心,朕会好好选一选的。”
陵容等人本不便与外男见面,按规矩只在帘幕后仔细听着,只是这样一来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不知道哪句话是谁说的。
陵容一早就对玄凌说,“陛下,虽说后宫男女有别,可是臣妾等一来与那些孩子差了辈分,二来他们之间沾亲带故说起来都是自家亲戚,将来都是一家人。”
玄凌好整以暇地看着陵容说,直到陵容说出那句“不亲眼看看总不放心”才笑着说:“你呀,朕早就准备好了,你们都可以在旁观看,还可以问话,行不行?”
陵容心中欢喜,笑着嗔了一下玄凌,却被他轻轻挠了挠手心。
如今特许见面问话,襄妃最是积极,玄凌知道她是为了温仪操心,也不追究她的一时失礼。
这一关之后,仅剩下四人。被刷下的八人,和先前被淘汰的人一样,赏赐之后便出宫回家了。
一日连考三场,有些养尊处优只会吃喝玩乐的子弟早已受不住了,能坚持到现在,而且还应答得体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玄凌眼中闪过几分欣赏,挥手道:“设宴!”
初秋薄暮,四个青年才俊依次而坐,身边是尽心伺候的宫女,这也是陵容特意安排的。大部分人到了这一步,必定以为胜券在握了,说不定会放松心思,不经意间露出平时的习性。
用膳,是否迫不及待失了礼数;言语,是否骄矜以为胜券在握;彼此交谈,是否针锋相对视为仇訾,还是心平气和大方结交?
美貌年轻的宫女伺候,是轻蔑不屑、还是暗中打量?
陵容几乎用不下餐饭,时不时细细打量
最终,又筛去了一人。
最后才是选人的时候。
一位姓赵,十九岁,一位姓李,十八岁,还有一位姓宋,年十七。
玄凌不动声色,问他们可有所长。一位说会吹箫,一位说会弹琴,还有一位说会鼓瑟。
玄凌一边笑着夸他们多才多艺,一边让他们表演。
宫中新换的秋日绸子宫幔处,已经站了两道纤细的身影,从那个角度,可以看见他们抚琴吹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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