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莫残将百虫仓晾晒至干,然后敲细成末开始泡水服用。是夜丑时,睡梦中的莫残突然感到大拇脚趾处发热,一丝温煦的气息自大敦穴沿足背缓缓上行,经中封、三阴交、曲全穴停滞在了大腿根**处,没有继续沿着足厥阴肝经循行。
一连数日,这丝温热之气都是在凌晨丑时出现,寅时消失不见,莫残想这正是子午流注中肝经的气血运行时间,看来练功也要遵循经络的开启时辰才行,怪不得以前总是不得气呢。
天珠该如何服用呢?《绝脉要略》中并未提及头顶一颗珠这种药草,天珠黑亮坚硬,莫残舍不得将它敲碎,只是在手中把玩。
天气日渐寒冷,莫残有皮坎肩在身,到不觉得有多冻。无事时,便按照子午流注的气血运行时间练气,同时坚持服用鼋甲粉和百虫仓。随着一天天过去,他的气感日渐增强,原来若有若无的那一丝丹田之气也慢慢地聚拢充盈,但仍无法在经络中循环起来。
春天到来的时候,坛子里面的盐已经没有了,山鬼母子顿时感觉到吃东西没有了滋味儿,食欲也随之大减。
莫残感到机会来了。
“嗬嗬。”他拿着盛盐的空坛子,示意说要去弄些盐回来。
母山鬼自然巴不得有盐吃,当即应允带莫残出去。
莫残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背在身上,里面有逃离巫山帮时夏先生给的十余两碎银,还有白熊胆和腰牌,那是要送到宜昌府衙的,最后小心的将那枚天珠贴身收好。临行前,望着留在洞里盼着盐吃的小山鬼,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就这么偷偷的溜走,但又能怎样呢?
清晨,母山鬼带上莫残穿过浩瀚的原始森林,翻越高山大泽,趟过无数溪流河水,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走出了神农架原始森林,来到了一座长满箭竹的山岗上。
莫残落地时几乎都站立不稳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山脚下是一个小镇,炊烟袅袅,鸡犬相闻。镇中有个小集市,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这儿也不知道离郜老大家的沿河渡有多远。
莫残一个人走下山岗,母山鬼躲在竹林里等他回来。
来到集市上,回头望去,山岗竹林已隐于朦胧雾霭之中。
“大叔,这里离沿河渡镇还有多远?”莫残问途人。
那人摇了摇头,又接连问了数人,都回答说不知道。
一个卖山货的老头惊讶的望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疑惑的说道:“这位小兄弟,你是问宜昌府巴东县的沿河渡么,那可远了。这里是郧阳郡保康县境内,若是去沿河渡要先南下宜昌府,再溯江上去到巴东,有七八百里呢。”
莫残听罢吃了一惊,心想还是先去宜昌府交差吧。
“刚出屉热乎乎的肉包子哦……”集市上传来吆喝声,随风飘来一股面食的香气。
莫残腹中饥肠辘辘难忍,他已经记不起来多久没有碰过粮食了,于是坐在了小摊前,一口气吃了十余个肉包子,感觉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这时,他想起了小山鬼,还有牠那渴望和期盼的眼神儿,尽管牠不懂人话,但却如同孩童一般的天真淳朴。一年来与山鬼母子共同生活,他体会到了动物那种自然真实的原始情感,没有人类的尔虞我诈与虚伪。
母山鬼数度救了自己的命,难道就这么偷偷地溜走,让牠在山岗上一直满怀希望的等下去么?
莫残犹豫了,他想再为山鬼母子俩做点什么,然后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母山鬼躲在山岗上眼巴巴瞅着上山的小道,过了很久,才看见莫残背着竹筐手里拎着沉重的麻袋,一步步吃力的走来,牠高兴地“嗬嗬”叫着跑过去,双臂抄起莫残和那些东西,一溜烟儿似的跑进了森林。
回到山洞,当山鬼母子看到竹筐和麻袋里那些满满的盐巴,足够食用很多年时,都兴奋得合不拢嘴。最后发现了筐底的那只大铁锅,几捆艾绒和一把砍柴刀,却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莫残此后用了个把月时间,逐步教会了母山鬼如何使用火镰与艾绒生火,砍劈木柴,匕首剔骨切割以及铁锅煮水炖肉等等。他还悄悄地砍来两节竹筒,把剩下的鼋甲粉和百虫仓分别倒入封好口。
当这些都完成了以后,他终于松了口气,是到该走的时候了。
母山鬼也似乎觉察到了莫残不寻常的举动。
晚上,牠独自的坐在山洞外,双目凝望着满天星斗,似乎若有所思。
莫残默默地来到了母山鬼的身旁。
“嗬嗬,嗬嗬嗬……”母山鬼伸出手臂指着遥远的天际。
许久,莫残轻轻地点了点头。
次日,莫残背着包袱出了山洞,小山鬼“嗬嗬”叫嚷着抱住他的腿不肯松手,但毕竟还是得走。母山鬼两臂分别抱起小山鬼和莫残,走进了莽莽林海之中。
两日后,牠们来到了保康县的那座山岗之上。
莫残走了。
母山鬼和小山鬼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阵清风拂面,竟然飘落几滴冰冷的泪水。
宜昌府,旧称夷陵,自古以来就是富庶繁华之地。
这一日,一个身背旧包袱风尘仆仆的少年来到了府衙门前,他就是莫残。
“我要见宜昌知府桂大人。”莫残对守门侍卫说道。
“滚开,小要饭的。”侍卫见其衣衫褴褛,便挥手赶他走。
莫残伸手从怀里掏出腰牌一举。
“咦,这不是窦领班的腰牌吗?”侍卫吃了一惊,忙问,“你这腰牌从何得来?”
“窦领班要我来见知府大人。”莫残答道。
“好吧,你跟我来。”侍卫领莫残进了府衙,让他在大堂前等候,然后拿着那块腰牌匆匆前去向知府禀告。
不一会儿,那名侍卫引着一身着深红色大襟马褂的胖老头来到跟前。
“老夫就是宜昌知府桂齐。”胖老头的目光打量着莫残,“你是谁,手里为何有窦领班的腰牌?”
“我叫莫残,窦领班傅药师他们都已经死了……”莫残讲述了进入神农架猎杀白熊崽以及众侍卫葬身母熊掌下的经过。
桂知府听完后缓缓说道:“这么说,白熊金胆取到了?”
“是的,傅药师临死前要我来宜昌府交给大人。”莫残自怀中掏出那枚干瘪的黄色熊胆递了过去。
“这就是神农白熊的金胆?”桂知府疑惑的翻看着熊胆,“侍卫们都死了,你一个小孩子是如何脱身的,为什么一年后才来告知本府?”
莫残不愿说出山鬼的事儿,他们不会相信的,再者,若是要他领路去捉山鬼母子可就麻烦了。想到此,于是回答说道:“我只是侥幸逃脱,随后生了一场大病,在一户山民家里养了一年才好。”
桂知府点点头,也许这小子命大,不管怎么说,要让药局的药师鉴定过后才知道真假,他吩咐手下侍卫先带莫残下去休息,再命人请药局的药师过来。
不多时,宜昌府惠民药局的几名药师便匆匆赶来了。
瓷碟中的熊胆呈长扁卵形,底部囊状,通体金黄之色。
一名年长药师说道:“大人,普通熊胆为黑或黄棕色,黑者称之为‘墨胆’或‘铁胆’,黄棕色胆仁呈透明琥珀状者叫做‘铜胆’。这只熊胆纯金之色,清香袭人,实属罕见,当是神农白熊的金胆无疑。”
另一名药师接话道:“熊胆位列当今四大动物药材熊胆、麝香、虎骨和牛黄之首,而这白熊是我宜昌府所独有,大人,您手中的金胆应是普天下唯一的一枚了。”
“哈哈,”桂知府得意的笑了起来,“本府这就上奏朝廷,择日送神农白熊金胆进京面圣,皇上定会龙颜大悦。”
“恭喜大人。”
“下去吧。”桂知府挥了挥手,众药师退下。
“哟,大人,什么事儿让您这么高兴啊?”内堂转出一发髻后挽,一身青衣的冷艳女子。
桂知府手指案上的熊胆说道:“此乃神农白熊金胆,天下只此一枚,当今皇上罹患眼疾,本府借此机会进京上贡,定会加官进爵,赏赐嘛,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可要恭喜大人了,”那女人闻言笑道,“不知大人如何弄到这稀罕之物?”
“一年前,本府派了一队人马去猎杀白熊,除了先期回来的两个受伤侍卫外,其余的都死在了神农架。本以为此生与这金胆无缘,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叫作莫残的小孩儿给取到了,这就是天意,该着我桂齐鸿运当头啊。”桂知府洋洋自得道。
“一个小孩儿会有这么厉害,”女人迟疑了一下,又问,“大人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莫残。”
“莫残……”那女人想了想,脸色渐变。
“嫣儿,你怎么了?”桂知府诧异的问道。
“夏巴山这老东西关在地牢里一年了,死活也不肯说出医治七绝脉的秘方,依奴家意思杀掉算了,可是薛管事非说那秘方天下绝无仅有,价值连城。少帮主死前几日的晚上,夏巴山的徒弟突然失踪了,一年来杳无音讯。”嫣儿忿忿道。
“那又如何?”
“夏巴山徒弟的名字就叫莫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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