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琢乘坐的小轿,转头进了四王府的角门。
哪里是皇帝传召!
探子很快就把消息送到了章韵耳边。
此时的林卿云一手牵着母亲,一手按着太阳穴,正全神贯注的猜灯谜——四面都是山,山山都相联,打一字。
绚烂的灯火照在母子俩身上,章韵唇角含笑,眼中却一片哀伤。
她从前并不在意林如琢的政治站队,她也无法要求他必须为兄长报仇,且她有信念,她站八爷一边,八爷就能赢。
哪怕他们双方都隐隐猜到对方的站队,从前他去哪里也并不瞒她,如今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林如琢的行踪却开始变的隐秘。
章韵猜测,最后一搏的时候马上就要来临了。
她望向天空,那是很深的虚空,她已不大记得林如海的音容笑貌了,但为他报仇的信念却镌刻在心头,一日比一日深。
她失神的想,时间果然可以摆平一切。
若是四王爷赢了,那她这个背后支持八爷的财团,将会是什么下场呢?挫骨扬灰?
四爷可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主儿!
然后过几年,林如琢迎娶高门贵女?她在他的生命中慢慢淡去,终有一天,如林如海在自己心中淡去一样?
转眼,他们生离死别已有十四年了!
时间真公道!
“啊!我知道了!田,是田地的田!”稚嫩的童音欢呼雀跃。
摊主笑眯眯道:“不错!小公子才高八斗!”
那兔子灯笼已被解下来送到了林卿云手里。
“阿娘,送你!我厉不厉害?”
小家伙的眼眸漆黑晶亮,湿润润的闪着星光,仿佛一只等待夸奖的狗狗!
章韵蹲下,抱了抱他,笑道:“我们卿云好厉害!”
卿云亲了亲母亲的脸颊,自己先害羞起来,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咯咯的笑,章韵也大笑。
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道:“章太太,真巧,能在这里遇到你!”
章韵抱着卿云,笑嘻嘻道:“真巧!原来您这种天皇贵胄也逛花市!我从前一直以为你们都是把整个府邸挂满花灯,然后慢慢瞧。”
八王妃拉住卿云的小手晃啊晃,满脸的温柔。
“哈哈!也确实!不过我们府里向来都是出门蹭花灯,府里都挂满花灯那可是一项大支出。我们爷可没这么大方,有这银子,他早弄到育婴堂济慈院去了!”
这和章韵的消费理念不谋而合。
当然,八王妃这么说,也有可能是在给八王爷刷好感度。
毕竟他们相识十年,她几乎是他们夫妻事业的第一赞助商。章韵是什么样的作风,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八王妃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今到了关键时刻,经济支撑自然不能断。
八王妃继续逗孩子:“卿云,喊姨姨!”
“姨姨!”卿云从章韵怀里探出头,“姨姨好美啊!”
八王妃乐开了花,“来,给姨姨抱抱!”
她接过卿云抱着,低声道:“章摄可靠吗?”
这个可靠,自然不是人品能力是否过关!而是他能否坚定的站在章韵一边。
章韵毫不犹豫:“可靠!”
八王妃捏着卿云的脸颊,柔声道:“估计就在这几个月了!”
夜深了,人群慢慢散去……
林如琢在起坐间等了许久才轮到他见四王爷。
四王爷开门见山:“章摄可用吗?”
林如琢的心骤然一缩,面上不动声色,作思考状,半晌后才道:“他是个高冷性子,只想做分内的事。”
意思很明显,这人不好拉拢,他没有政治倾向,谁做了皇帝他就效忠谁。
“你们有少年之谊,同在林家生活那么久,又是同科,你去劝也不行?”四爷手里的佛珠越转越快。
林如琢沉默半晌,摇头:“不行。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
四爷反而笑了:“倒还靠谱!陛下最近越发疑神疑鬼,如今的九门提督叫他极不放心,估计明儿早朝就要重新拟定人选了。
内阁报上去三个人选,一个咱们的人,一个老八的人,就他目前瞧着是中立的。”
林如琢道:“这个位置至关重要,最好还是能放上咱们的人!”
四爷摇头:“怕是难!八爷有多难缠你也不是没领教过!”
林如琢点头:“倒也是!”
四爷转着佛珠,沉声道:“只要保证不是八爷的人就行。九门提督的位置虽然重要,但只要他保持中立,于我们就是有利的。”
确实。
因为皇帝目前倚重的老臣是四爷养母的兄弟,四爷一直管他叫舅舅。
那是天然的盟友!
章韵躺在床上越想越心慌,她拿出令牌,叫了暗卫进来:“你去调一百暗卫进京,先隐匿起来,等候调令。”
“诺!”
……
林如琢到家的时候已接近子时。
他照旧在熏笼边暖热了自己才上床。
章韵装作睡迷糊了,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心里却觉悲凉。
同床异梦大概就是他们这样的吧?
第二日早朝。
皇帝和两个儿子经过一番拉锯,最终点了章摄为九门提督,令他快马加鞭回京履职。
江摄已从两年前升任奉天省布政使,官居从二品,此次进京,官升一级。
皇帝下朝后心绪极差,他问贴身太监:“你说老十四怎么样?”
老太监一听这话,心跳加速,却不能不答话。
他笑道:“十四王爷也孝顺。”
皇帝停住脚步,盯着这个从小就在自己身边伺候的老伙计:“也?据你看,还有谁孝顺?”
老太监的魂都要飞了,连忙跪下磕头:“几位爷心里都尊敬您!”
皇帝不说话,就那么站了一会儿,突然大步向前走,竟是东宫的方向。
那里住着废太子一家。
老太监冷汗涔涔,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个眼色,斥道:“快去请太医预备着!”
他自己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东宫很安静,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场。
皇帝喃喃道:“我记得姬妾孩子加一起得有四十口人了,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
没人回答他。
皇帝推开厚重殿门,里面立刻传来一股淡淡的馊臭味儿。
里面安静的可怕,间或传来几声风箱似的“咕噜”声。
皇帝一步一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走去。
宽敞的拔步床上,堆着一堆隆起的被子。他在被子中找到了一颗脑袋,一颗面颊凹陷的脑袋!
皇帝在惨淡的空气中与那颗脑袋对视。
他们彼此都十分震惊。
皇帝踉跄着后退两步,被赶来的大太监扶住。
那颗凹陷的脑袋连表情都做不出了,只是死死盯着皇帝“呼噜呼噜”的喘息。
皇帝叫了声“应仁”,老泪纵横。
他蹲在地上悲鸣了几声,突然起身向外走,对赶来的太医道:“废太子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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