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葭想起那日受封礼宴,她让青书偷偷在谢子晟的酒杯里下了药,而后自己装作鬼鬼祟祟的样子往西厢房的方向跑,果然,谢子晟上钩了。
她进了西厢房,在谢子晟追进来之前,从窗户逃出,谢子晟药效发作,而小诗也因为情欲难耐剥光身体缠了上去,可惜她还是低估了谢子晟这个武将的自制力。
但好在她早有准备,提前让松槐准备了一张琴。
素手搭上琴弦的一刹那,触动了道具:操控者的琴音。
无限放大了仙鹤来的媚情效果,让谢子晟陷入到情欲的泥沼中,无法自拔,后面便是孟氏带着人来捉奸。
万万没想到,躺在床上的并非她和孟阳,而是她的宝贝儿子!
冯葭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搭在扇子上,想到今日的异样,又忍不住微微蹙眉:“那个甄嬷嬷现在何处?”
青书如实回禀:“甄嬷嬷做了那样的事,原本是难逃一死的,可是她自那日服了药后神志便开始有些不清。”
“疯了?”
青书点头:“松槐那日又下了死手,她的一条腿彻底废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老爷就将她关在柴房里,自生自灭。”
冯葭站起来,“今日无事,去看看她吧。”
青书不理解,一个疯婆子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姑娘竟然这么说了,她就觉得一定有道理,故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陪着冯葭去了梧桐苑旁边的柴房。
柴房里,没点油灯,暗得可怕。
冯葭推门进去,屋子里的光线才略微亮了一下,环视四周,都没有发现甄嬷嬷的身影,青书正讶异,就忽然听见一阵呼吸声,近在耳畔。
青书下意识地将屋门关上,只见一道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后,大睁着眼睛,嘴角带着阴森古怪笑。
青书被她吓得尖叫一声,后脊生汗,冯葭也紧皱眉头。
“带花带花!夫人,带花!”甄嬷嬷蓬头垢面,手里拿个草编的花环,疯疯癫癫地冲上来,就要戴到冯葭头上,冯葭不动,就这么冷冷的盯着她。
甄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嘴里依旧喊个不停,却调转了方向,直接绕过冯葭,奔向青书,青书被吓得哇哇乱叫,赶苍蝇一般地赶着她,可甄嬷嬷仿佛玩乐一般,笑得更加大声,两个人你追我赶,绕着冯葭转圈圈。
“甄嬷嬷。”冯葭喊道。
甄嬷嬷仿若未闻,依旧撒欢地追着,冯葭笑了笑:“来人,抓住她。”
外头走上来两个强壮的下人,一左一右将甄嬷嬷架起来,甄嬷嬷眼神涣散,身体不断地扭动着,诞水不停从嘴里流出来。
青书嫌弃地皱起眉头道:“姑娘,甄嬷嬷疯了,咱们还是走吧!”
冯葭却不理,只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可对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双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肯与冯葭对视。
冯葭嘴角冷冷地往上一勾:“真疯还是假疯,试试便知。”
她示意旁边站着小厮,小厮会意,从柴房的角落里倒腾半晌,最后拎着一只吱吱乱叫的肥硕老鼠走出来。
“喂下去!”
小厮点头,而后强硬地掰开甄嬷嬷的嘴,一点点塞了进去,青书捂着眼睛不敢看,冯葭却时刻注意着甄嬷嬷脸上的表情变化。
甄嬷嬷死死地闭着眼睛,嘴巴一下一下地咀嚼,那老鼠的血液和皮肉被她嚼稀烂,从嘴角处溢出来,青书再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吐了。
再进来时,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老鼠如今已经下了甄嬷嬷的肚子,青书忍住的反胃,扯了扯冯葭的衣袖:“姑娘,咱们还是走吧,她连活老鼠都吃!”
冯葭又看了甄嬷嬷一阵,忽然笑起来:“看来是真的疯了。”
言罢,便带着人鱼贯而出,然而却没有出梧桐苑,而是更往深处走,青书不解道:“姑娘,咱们这是去哪?”
“探探甄嬷嬷的口风。”
青书疑惑:“已经疯了的人,怎么探?”
“她是装疯。”
“装、装疯?”
冯葭道:“一个真正的疯子,怎么可能那么平静地将一只活老鼠吃下?甄嬷嬷的顺从,正好说明了她是有意为之。”
青书恍然大悟,又立刻犹疑紧张:“那我们是不是要再回去,将那欺主的贱奴痛打一顿,看她招是不招!”
“不必,我有更好的计策。”
另一边,门一被带上,甄嬷嬷就再也忍不住,匍匐在地上干呕,为了不让门口的侍卫发现异动,她狠狠地掐住自己,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还是吐完了,甄嬷嬷只觉得半个胃都快被她呕出来了。
这个谢兰昭如此恶毒,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是装疯卖傻,绝对不会放过她,好在刚刚蒙混过关了。
“吱呀”一声,门再次被打开,甄嬷嬷吓个半死,连呼吸都忘了,背着光,她看不清楚来人,但是从那人的轮廓来看,并不是冯葭。
“就在外面守着,谁也不许进来。”那人道。
门再次被关上,屋子里重新陷入漆黑。
甄嬷嬷看着那人,濒临绝望的脸上,迸发出了希望的光,压着嗓子,半是委屈半是痛苦地低声喊:“姑娘,四姑娘,老奴总算等到你了!”
甄嬷嬷自那日宴会后便被关了起来,还不知孟氏之死有谢姝白的手笔。
谢姝白将她扶起来,脸上带着不忍:“我听下人们说你疯了,我不信,想要来看你,可是父亲不让,我今日才找到机会。”
“甄嬷嬷,你受苦了。”
甄嬷嬷摇头,捂着胸口,哭得更甚:“老奴没什么,只是苦了大夫人,我听来往的随从说了,大夫人被人捉住与下人通奸,羞愤撞墙而死,这怎么可能呢!老奴绝对不相信,一定是那个显谢兰昭!”
“我知道,可是父亲如今已不再信我,满心满眼都是我那个九妹!”
甄嬷嬷抓住谢姝白的胳膊:“四姑娘,咱们还有希望的,只要写信给勇毅伯爵府,老夫人一定会为大夫人平反,为咱们撑腰的!”
谢姝白却突然不说话了。
甄嬷嬷觉察到什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谢姝白却突然转身,泪水在眼窝里打转,好半天才被她隐忍地咽回去:“没用的,外祖母已经来过了,可是却被父亲搪塞了过去,就连母亲,都已经被火化了!”
“什么!他们胆敢如此!”甄嬷嬷脸上全是悲恸,忽然道:“那三少爷呢?他是什么反应?”
果然问到他了,谢姝白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假装痛苦地闭了闭眼:“三哥?他自然是向着父亲的!”
“他怎么可以!”甄嬷嬷突然激动,然后下一秒意识到自己情绪的过激,她又立刻低下头去,掩饰道:“姑娘,老奴失态了。”
谢姝白却摇头:“我知道你最是忠心不二,又怎会怪罪你呢?你说得对,我也绝不相信母亲会与人通奸,她绝对是被谢兰昭给谋害的!可是谢兰昭如今有父亲撑腰,我根本斗不过,我去求三哥,他也是避而不见……”
“当场撞死,得多疼啊……”谢姝白呜呜咽咽。
甄嬷嬷也跟着掉下泪了,“是啊,得多疼啊,夫人是最受不了疼的,又是那般高傲的一个人,死后竟还要背上这样的名声,三少爷竟然也……”
甄嬷嬷闭了闭眼,半晌,睁开,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在谢姝白附耳说了几句。
谢姝白一瞬间怔住,仿佛被人临头打了一闷棍,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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