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请安便闹得不愉快,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萧世蓉几乎天天找茬。
谢斐就不明白了。
反正她这么丑,入门当晚,裴渊看一眼就嫌恶得几欲作呕,连忙逃去别院,从今往后绝不可能宠幸。
萧世蓉不去找那些美艳姨娘的麻烦,跟她一个丑女计较什么?
难道裴渊癖好奇特,放着燕瘦环肥不要,能忍着恶心宠她这个奇行种?
这不,连毁人清誉的办法都使出来了。
谢斐入府一个月,跟裴渊只见过一面,走大街上碰见都认不出彼此来,却跟萧世蓉闹得几乎水火不容。
正思虑间,门外传来三声有规律的敲击声。
浮玉喜道:“定是袁三哥捉到那贼人了!”
她连忙上前将门打开,待看清来人后,笑容却突地一凝。
“香小娘,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门外的女子笑道:“我听说了灯会的事,担心妹妹受惊,特带了些夜宵来。”
屋内,谢斐的声音传来。
“浮玉,还不快请香姐姐进来。”
浮玉略一福身,“香小娘,请。”
香小娘步入房内,只见家具陈设简朴素雅,颇为冷清。
谢斐正歪斜着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轻轻摇晃。
这天尚有些闷热,她胸襟微微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来。
乌黑长发如瀑布倾泻,明眸善睐,媚眼如丝,姿态慵懒娇俏,不细看,必定是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大美人。
可烛光之下一细究,那脸上斑点太多了些,鼻梁软榻,嘴唇过于丰厚,又实在没有美人之姿。
所以香小娘也不大懂,为何萧世蓉要处处挑衅,定要除之而后快。
她先将食盒放在桌上,随即盈盈一拜,道:“妹妹妆安。”
谢斐还是懒散靠着,没起身,只笑吟吟说:“姐姐不必行礼,你我都是妾,论起来,没什么大不同。”
香小娘道:“妹妹是蒙圣上赐婚,谢家送来的贵女,我如何敢与妹妹相提并论?”
这妾也有贵妾,良妾和贱妾的区分。
香小娘便是地位最低下的贱妾,一无子嗣,二无宠爱,是可以被正妻随意处置的软柿子。
谢斐初次见她,她便跪在地上,被萧世蓉身边的老妈妈扇巴掌。
本来美貌的一张脸,被扇得满是血丝,第二天肿得跟猪头一样。
在软榻旁落座后,香小娘苦笑道:“大娘子是世家贵女,身份高贵,有时候行事难免任性,没吓着妹妹吧?”
谢斐摇着扇子,缓缓道:“都做妾了,不同于姑娘家。大娘子若厚道,日子便好过。”
若大娘子不容人,也只得忍气吞声。
香小娘摸摸脸,继续说道:“是啊,谁叫咱们都是苦命人,这辈子做不了正室大娘子,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说着,她瞧了谢斐一眼,谢斐闭目养神,团扇轻晃。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转头将食盒里的炖盅取出来。
“听说妹妹落水,我特地炖了人参鸡汤过来。还是前年年节的时候,宫里赏了人参,大娘子心慈,给我们这些下贱之人也赏了根须。”
她揭开炖盅,谢斐瞧见,还真只有一根比筷子还细一半的须。
“那就多谢姐姐了。”谢斐没推辞,但也没当即喝。
香小娘很有眼力见,放下炖盅便告辞了。
等人走后,浮玉上前闻了闻鸡汤。
“姑娘,这汤有毒吗?”
谢斐吩咐:“没毒,倒了吧。”
“没毒还倒掉?”浮玉不解。
“嗯,”谢斐又补充,“不许偷喝。”
“……哦。”
在谢家的时候,谢斐的日子就不好过,在后院里缺食少衣,连一等女使的日子都赶不上。
这人参鸡汤,从小到大都没喝过一次。
浮玉有些不舍,但看谢斐神情冷淡,只好偷偷去倒掉。
夜深,裴府万籁俱寂。
谢斐正睡着,窗户被轻轻推开,随后一人翻身跳进来。
这人身量颀长,精壮高大,但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嘴唇来。
守在床边的浮玉被惊醒,连忙将帷幔扯下来,一边说道:“袁三哥,你怎么这时辰进来?姑娘已经嫁了人,以后你得避讳些!”
万一被瞧见,谢斐就完了。
袁三从容不迫道:“放心,我是瞅准了才进来的,不会叫人发现。”
他没抬头看床榻,只垂着眼,又躬身对谢斐道:“姑娘,那贼子动作麻溜,已到了城门口,再差一步,他就逃了。”
谢斐睁眼,问,“人现在在哪?”
袁三笑道:“丢进萧大娘子房里了。”
浮玉尖叫道:“那怎么成!大娘子正想办法要‘毁尸灭迹’呢……等等,房里?”
袁三接着说:“准确说,是床上。”
谢斐,浮玉:“……”
良久,谢斐干咳一声,朝袁三竖起大拇指,“干得好,给你点个赞。”
袁三疑惑问道:“何为点赞?”
谢斐神秘一笑,转而说道:“纵然找到了那癞子,到底我没真正出事。一个妾室,没有娘家扶持,更没有夫君宠爱,如何去跟大娘子相争?”
袁三也明白这一点,索性将癞子丢在萧世蓉床上,让她知道谢斐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心里忌惮上几分。
浮玉气恼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谢斐蹙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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