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庞大的舰队相对而行,没多久便在海上相遇了。
双方都是摆的雁行阵。
不过,却又略有不同。
王昊摆的是两翼向后的“<”型雁行阵。这种雁行阵,利进攻也利于防守,能够及时收缩兵力,重点突破。
而郑芝龙摆的,却是两翼前倾的“>”型雁行阵。这种雁行阵,会对敌军形成包夹之势。
通常是己方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时才会使用。
而郑芝龙摆出这种阵型,明显是仗势欺人,想给王昊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迫使王昊服软。
双方的火炮的炮门都已打开。
战争一触即发!
王昊已给站在了船头的B-34型100mm舰炮旁边。舰炮的旁边放了一箱炮弹。
光学瞄准仪已经调校测试,十字架已经对准了郑芝龙的旗舰……排水量约700吨左右的,最大的那艘福船。
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一开打,就用B-34型舰炮,将那艘福船击毁。
不打则已,要打的话。
就先送郑芝龙见阎王!
……
(附录图片:郑芝龙的旗舰图片。)
……
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威势赫赫,杀气腾腾。
一场大战,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相距数里之时,王昊断然下令道:“吹战斗号角,擂响战鼓!”
这是准备开打了!
不过,此时。
郑家舰队却并没有擂响战鼓,而是降帆减速了,看来,郑芝龙也还不想公然与身为登莱总兵的王昊公然开战。
随着船队在海面上停稳。
船阵中驶出一大一小两艘战船,大的是一艘排水量至少在600吨以上的高大福船。
小的是一艘排水量不到80吨的海沧船。
而且,这只小船没有举帆也没有人划桨,只用一条缆绳系在大船的侧后面。
一大一小。
这情景,就好像是一个大人带着一只哈奇士在遛狗。
……
王昊在望远镜中看见,也有样学样,下令停止擂鼓,船队降帆停在海上,只带“苍龙”号和一艘走舸小船迎了上去。
并且走舸小船上也设人划桨,只是用条绳子系在“苍龙”号侧后面。
一大一小。
这情景,也好像是一个大人带着一只哈奇士在遛狗。
……
随着距离的拉近,可以见到郑家大船上,站着一位身穿三品武将官的中年人,此人身高体壮,却眉目俊郎,颇有儒将之风。
而在此人身后,站的却是数十名长相极其凶悍的粗鲁汉子。一看那凶悍的气势,就都是些刀口舔血的海盗。
这些人应该就是郑芝龙的亲卫。
而那当头之人,必是郑芝龙无疑。
王昊摸了摸身后背着的95式自动步枪,心里估量着要不要给他来一梭子。不过,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还杀不得。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杀了郑芝龙,凭着“苍龙”号的船速,自己是肯定可以脱身的。但是,自己所带的这一百五十艘战船和一万二千军队,必会全军覆没。
然后,郑芝豹、郑鸿逵必会带领十万大军,将自己在登莱的老窝给端了。再联结数十万海盗造反而相逼朝廷,同时联合地方和朝延的官吏,参奏自己谋反之罪。
这种情况下,崇祯为了东南数省的安全,以及万里海疆稳定,必然会果断放弃王昊而安抚郑芝龙的旧部。而王昊,将作为失败者而失去任何话语权的!
……
争霸天下不是街头混混打架,而是需要谋深虑远。
男子汉大丈夫能曲能伸,能软能硬。
“伸”不起来的时候得先“曲”着,“硬”不起来的时候得先“软”着。这才是适应生存的办法。
一直软着,那是肯定不行。
一直硬着,那肯定是有病。
……
想到这里,王昊放下了摸枪的手,不待郑芝龙开口,率先向郑芝龙抱了抱拳,高声叫道:“对面可是名震东南的大英雄郑总兵?”
“英雄不敢当。”
福船上的郑芝龙见状,也抱拳行礼道:“正是郑某。此前,郑某听说王总兵在辽东与鞑虏作战,力挽狂澜,海滩血战诛杀阿巴泰和阿济格,又奇袭临海堡,强攻笔架山的诸多英雄事迹,甚是钦佩。
所以,在郑某心中,王总兵才是真正的英雄!
只是没想到,郑某手下人杜若度,为官不仁,嚣张跋扈,竟敢冲撞了王将军。今闻王将军海巡至此,才特意前来道歉告罪。”
说罢,又指了指旁边的那艘小船道:“那嚣张跋扈的杜若度,本将已经给将军绑了丢在这船上,另有二十万两白银相送,聊表歉意。”
这就是聪明人说的话。
一方面,将王昊捧得很高。
而另一方面,却将堂堂的朝廷命官杜若度说成是“手下人”。这是明告诉王昊……这浙江和福建沿海,都是他郑芝龙的天下。
至于送人送钱,就看你敢不敢要!
王昊心知肚明。
也赶紧再次抱拳道:
“郑总兵果然是虚怀若谷、豪气干云的大英雄。不过,此前的误会,也并非全是杜总管之错。王某手下的那些军汉也粗鲁惯了的,与杜总管之间的冲突,实乃双方意气之争,很难说得上谁对谁错。
梁山好汉,那也是不打不相识。
这件事就没有必要责罚杜总管了,郑总兵的白银,王某更是不敢领受。”
说罢,也指了指一旁的小船道:“王某的这艘小船上,有三万两白银,想向郑总兵换取十面郑家黑旗。今后,王某必会约束手下,凡在东南海域载货做生意,就都得按郑总兵定下的规矩行事。”
“王总兵客气了”
郑芝龙闻言,放声大笑。
笑完之后,又道:“咱们同朝为官,王总兵又是郑某佩服之人。按理,王总兵完全没有必要遵守郑某定下的规矩。但是,既然王总兵这么给面子,那郑某就白送王总兵三十面旗子,银子一两都不要。”
王昊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但还是又接着说道:“这恐怕不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的。”
郑芝龙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王总兵远来是客,郑某已在泉州城中摆下酒席,还请王总兵赏脸,让郑某略尽地主之谊。”
去?
还是不去?
王昊有些犹豫。
泉州城,对王昊来说无疑是龙潭虎穴。王昊若是进了泉州城,郑芝龙有一千零一种方法将王昊弄死,然后随便找个人背锅,便可以不了了之。
朝廷的官员,他郑芝龙杀过的可不少。
许心素、俞咨皋等人就都是郑芝龙杀掉的。就算不找人背锅,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朝廷又不是阎王。
只有阎王才会用死掉的人。而朝廷只会用活着的人,不会去用一个死掉的人。
一具死尸,对朝延来说毫无利用价值。
更何况,朝中大臣几乎人人都收过他郑家的大礼。如果王昊跟郑芝龙起了争执,朝中大臣们肯定会全部倒向郑芝龙。如果王昊被郑芝龙杀了,对朝中大臣来说,王昊更是失去了任何利用价值,他们肯定会站在郑芝龙一方。
那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将白说成黑,将黑说成白,将马说成鹿,将鹿说成马,将鸭说成鼠,将鼠说成鸭!
……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泉州城,王昊绝对不能去,也根本不敢去。
“多谢郑总兵盛情!”
王昊笑了笑,朗声说:“郑总兵的盛情,王某就心领了。王某此次确实是另有要事在身,不敢稍有懈怠。”
见王昊拒绝,郑芝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其实,郑芝龙请王昊去泉州城中摆宴,并不完全是想要杀掉王昊。
本身有着两种想法:
其一,就是要笼络王昊,以期将来有机会将王昊拉入自己的圈子之中,并让王昊承认自己海上盟主的地位。
其二,笼络不成,就直接杀掉。
郑芝龙并不希望在海上出现另外一股势力,而王昊现在发展的却是水师。只要发现王昊有插足海上利益并自立门户的苗头,郑芝龙就会毫不犹豫地将王昊干掉。
所以,王昊的拒绝让郑芝龙觉得很不高兴。
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杀意。
不过,郑芝龙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王总兵何事如此急迫?”
“倒也不是急迫。”
王昊假装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王某此次出行,身上带了皇上的密旨。有密旨在身,不论是否急迫,都不敢宴饮懈怠。”
这倒是说得过去。
只是郑芝龙有些不信,便又问道:“此言当真。”
语气中有些咄咄逼人。
王昊笑了笑,从身后林明手中接过一个卷轴展开,在空中晃了晃,开口问道:“此乃圣上密旨,郑总兵可要查看。”
这话的意思无异于在问……你郑芝龙要不要造反。
郑芝龙也是知道规矩的。
脸色一寒,随即又放声大笑道:“王总兵说笑了。既是密旨,自然是不便给外人知道。”
顿了一下,又道:“东南海域,强寇甚多,颇不太平,王总兵这次要去何地,不妨先告诉郑某。郑某在海寇中倒是有些人缘,可以先让人去跟那些海寇们说一声,也好省去很多麻烦。”
王昊最不想让郑芝龙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巡游路线。
遂笑了笑道:“濠镜澳是要去一下的,其它行程未定。”
郑芝龙闻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叫人打出旗语,让自己的船队放开水道,任由王昊的船队通过。
待王昊的船走远了之后,才冷哼了一声道:“这人软硬不吃,滑溜得很。”
“大哥的意思是…………”一旁的郑芝豹道。
“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能允许有不听话的海上势力存在,朝廷总兵……也不行!”
郑芝龙冷冷地说道。
说罢,便下令船队返航,暂回泉州港中。
……
当天晚上,便有数十条走舸哨船离了泉州港,如天女散花一般撒向了辽阔的万里海洋。
而郑芝龙自己,也带着两百多条大船,远远地坠在王昊的船队的六七十里之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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